簡單遊戲 第001章 突遭變故

石頭砸爛剪刀,剪刀刺穿布,反過來布又包住石頭。三物相剋,獲勝全憑運氣。

三歲小孩都懂的規則,原本不需要思考這麼久的。

然而項南星此時站在這裡,手裡抓著畫上剪刀石頭布的三張紙牌,雙腳忍不住微微發抖。他的指尖拈著一張「石頭」,卻遲遲不敢把它打出去。他還在想。彷彿多思考一會,取勝的幾率就會提升一點。

在他面前,對手剛剛打出的紙牌就在桌上。花紋繁複的背面向上,完全看不到底下玄機。

「那張是石頭。」「是布吧。」「也可能是剪刀。」……

明明周圍沒有人說話,然而項南星的耳邊卻彷彿聽見了許許多多的聲音。彷彿有好些人在為他出謀劃策,然而這意見卻是五花八門,只讓他更加心煩意亂。他索性咬緊牙關放棄思考,將手裡的紙牌狠狠打出,同時默默祈禱著桌上那張牌底下的圖案是一把「剪刀」。

可就在在紙牌即將離手的瞬間,他的視線不自覺掃過了桌上凌亂放著的二十個籌碼。這一眼讓指尖的紙牌彷彿變得更加沉重,項南星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掠過了一絲後悔。

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輕易就跟注了?

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遊戲?

或者,更早一些的……

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落到如斯境地……

※※※

一周之前,項南星還在繼續著自己那充滿希望的人生。身為名校天京大學的學生,他前途無量,美好的未來畫卷正要在他面前緩緩展開。八月初,從未出過遠門的他想趁著這個空閑時間出國遊玩,到外面見識一下。反覆挑選之下,他最終選擇了風景優美的西鳳共和國,可沒想到,這個選擇改變了他從那以後的整個人生。

第一日的旅行很開心。可就在入住酒店的第一晚,凌晨四點,項南星忽然從夢中驚醒。沿著枕頭傳來的聲音只是窸窸窣窣的,如老鼠翻動東西般的小雜音,卻讓他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發慌。他打開窗透氣,胸口卻依然很悶。

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血腥味。

這氣味似有若無,連方向都很飄忽。項南星感覺它像是從窗外飄進來,又像是從門縫底下鑽進來的,四面八方,彷彿到處都是。

要出去看看嗎?他多少起了點好奇心,卻又不由自主地猶豫起來。恐怖片里不都有這樣的套路嗎?入住一家鬧鬼的酒店,半夜聽到聲響,看到奇怪的影子,於是出門察看——最後莫名其妙就掛掉了。那會他還嘲笑過這些角色不作死就不會死來著,沒理由事情落到自己頭上了就要跟著犯傻。

「算啦,把空調的風力開大點,空氣流通起來就不悶了。」

項南星大聲自言自語著,其實根本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他走到床邊把窗戶重新關上,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的門鎖傳來了「喀啦」的一聲輕響,而後,又是一聲。

這真是非常微小的一聲響,即便是在靜寂的夜裡,這樣的響聲也絕不容易引人注意。然而項南星此時正處在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之中,一聽到聲音,他渾身猛地僵住了,而後才鼓起勇氣慢慢回頭。這一秒,他看到房門似乎動了一下,好像有一隻手在外面剛剛把它關上了。

是錯覺,還是真的有人剛剛開過門,往這裡頭看了?

項南星不敢細想,更不敢出門去看個究竟了。他關緊了門窗,一口氣將空調的風力調到最大,而後搬來房間里的兩把椅子,加上自己的行李箱一道頂在門口。他自己則是乾脆鑽到了床底下,就像從小到大遇到壓力時那樣。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一個怪癖,也不知道如何養成的。當項南星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時,他會幹脆躲到床底下去。在那個逼仄壓迫的狹小空間里,他卻反而能夠一覺到天亮。知道這事的朋友都沒少拿這個開過他的玩笑,說他是非得給自己找點壓力才能睡得著的人。

這回也不例外。儘管遠處似乎總還在傳來一些小動靜,但項南星在床底下躺著躺著,卻是真的睡著了。他夢見黑色的烏鴉在酒店中穿梭飛過,沿路散落一地的羽毛,翅膀扇起的風帶起陣陣血腥氣息,讓他在熟睡中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當烏鴉降落在他的面前時,房門忽然被人從外撞開。項南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還沒適應過來,忽然感覺腳踝被人抓住了。

下一秒,一隻有力的手直接將他從床底下拖了出來。房間里的燈全開,亮堂堂的,他的眼睛一時間適應不了這麼大的反差,滿目都是白光,像是瞎了一樣。儘管他努力想要睜大眼睛,最終卻只能朦朦朧朧地看到周圍十幾個穿著黑西服的身影。

「這就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他聽到有個聲音在說,發聲位置很近,像是提著自己的這個人。人群里有一個「嗯」了一聲,於是項南星便被頭下腳上地提了起來,剛才發問的那個彎下腰,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這人背著光,眼睛剛剛開始適應光亮的項南星反倒又看不清他的五官了,只隱約看到了一個長長的鷹鉤鼻子。

「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的嘛。」鷹鉤鼻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手一揚把他甩到一邊,像是隨手扔掉了一塊抹布。

「喂,你幹什麼!」

項南星大吼一聲,掙扎著就要爬起,然而另外一隻手從後面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按了回去。這一次他連轉過頭看一看對方的臉都不行,那手上面像是有千斤重的力氣,在死死按住他的同時緩緩移動到了後頸處,而後張開手掌,猛地扼住。

壓迫延髓,使人昏迷。

項南星的腦子裡條件反射地閃過了不知何時聽過的小知識,而後反抗的力量漸漸消失,思緒也跟著模糊了。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眼裡最後的畫面是滿地的黑色皮鞋。

這些傢伙都是什麼人?他帶著這樣的疑問,徹底失去了意識。

下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刑訊室之類的地方,戴著手銬和腳鐐,兩邊站著面無表情的看守人員。他的對面放著一台電視,隨著他的蘇醒而出現了畫面。一個身著法官服的男人就在那裡,隔空對他做出了審判。

這個男人說,昨晚發生的是一起惡性殺人事件,整個酒店上下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只剩不成形狀的肉塊和內臟散落在酒店的各個角落。鮮血染紅了從十五樓到一樓的每一塊地毯,後來警方的鑒證人員正在艱苦工作,努力確認這些屍體的身份。

「而犯人就是你。」他斬釘截鐵地說,「整間酒店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個人就是兇手,也就是你。所有的現場證據都指向了你,因此接下來,我將予你審判。」

「等等,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項南星剛剛醒來,頭腦還不甚清醒,可是聽到這裡也知道事情不妙。

整間酒店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那個烏鴉飛過的夢。撲棱撲棱的,是翅膀扇動的聲音,還是其他房間里正在發生的屠殺?那些隨著烏鴉翅膀盪起的血腥氣味,又是否從門縫下飄進來的?他不敢去想像那副慘狀,此時光是念頭一閃,便已覺得全身發冷。

為什麼只有自己活下來了?他的腦中亦是閃過了這樣的問題,只是來自對面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他的思緒。

「總之,犯人就是你。」穿著法官服的男人義正言辭地重複了一遍。

「我什麼也沒幹啊!我只是倖存者……」項南星大聲反駁。突然,他看到了對方的眼睛。那冷漠傲慢的眼神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讓他發現了一個冷冰冰的現實。

對方根本不想破案,只是想找個人把這事完結了。

「不是我!」

他咬著牙拚命掙扎,手銬腳鐐被拉扯得叮噹作響,手腕也勒出了血痕。

直到身後的看守人員又給了他一悶棍。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在監獄。判決結果他是從這邊的獄卒處得知的。由於國際壓力,西鳳共和國已經在十五年前全面廢除了死刑和無期徒刑,最高也只是有期徒刑。

所以他們判給他一個人類絕不可能企及的數字。

有期徒刑,三百五十一年。

※※※

初入監獄時的項南星沒少抓著欄杆大聲喊冤,喊到撕心裂肺,最終無力地跪倒在房門前。然而那些面無表情的獄卒卻對他的抗議無動於衷,只是站在不遠處戒備著他。他也想過自殺,可是在這個監獄裡,監控和管理無處不在,想死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只要稍有異動,突然出現在身邊的獄卒就會狠狠地制止他的下一步行為。對於這類犯人,常規的懲罰是全身束縛後施以電擊,又或者把頭按到水裡,反覆體驗著窒息邊緣的感覺。

總之,這裡擁有一切讓你死不了又生不如死的法子。

度日如年地捱過了前幾天後,他終於漸漸走出來了。儘管時不時還會回想起當時的事,也會在睡夢中偶爾重現法庭的那一幕,讓自己在大哭中驚醒,但項南星已經找到了讓自己捱下去的救命稻草。他反覆告訴自己,只要還活著,就能想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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