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執天之行 第九章 江水滔滔

昆崙山高萬丈,東有九州,方圓數萬里,江水和河水從昆崙山上一路直衝而下,如狂龍般,越千山,匯萬水,終成奔騰浩蕩的巨流,注入大海。

也是這兩條氣勢宏大無匹的江水和河水,將昆崙山東部的巨大地域分成三塊,沿著江水和河水繁衍出及其璀璨輝煌的文明。

這片土地得天獨厚,富饒豐美,讓莊周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上古的時候那些仙人們專門移山轉岳,這才有如此一塊寶地,可供子民繁衍生息。

莊周此刻就是乘船沿江水而下,夜空浩渺,江水奔騰,那大自然的壯美,讓整個人的靈魂都凈化起來。

文明總是有著極大的相似性,同是由周王朝繁衍而來的崑崙,整個歷史和地球竟然也差不了多少,不過由於沒有外來文明的催化,仍然處在封建社會,至於某些人認為的資本主義萌芽,倒是有些兆頭,不過畢竟是萌芽而已,在脆弱的農業基礎上,繁榮的工商業更是一種笑談罷了。

人口實在太多了,多到了讓莊周也感到吃驚的程度,以莊周估算,九州的面積幾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有的,如果加上北方的草原荒漠,那就更加廣大了。

這片土地上,並不是只有一個國家。

江水以南,是梁,最是富饒繁榮,立國已經六百多年,曾經一度統一過九州,在三百多年前的時候東都被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閩莨攻破,從此南遷,在江南又繁衍了三百多年,這六百多年相對和平的生活,讓梁國繁衍出了極其昌盛的文化,遠勝於之前的朝代。

江水以北,梁國東都被攻破後,就失去了統一的主宰,陸續有不少個國家建立,在一番角逐後,最終只剩下兩個,分別是佔據河水中游的魏國和下游的祁國,不過就在莊周出山的十多年前,祁國已經被來自更東方的蘇箬人滅國了,在之後蘇箬人建立了驊國,九州三大名都排名第二的祁國都城上京也成了這支寒山雪原中走來的民族的新都盛京。

在原來祁國的土地上,殘留下來的世家門閥,儒生士子,江湖豪傑仍然在不遺遺力的對抗蘇箬人,烽煙處處,兵戈千里。

但蘇箬人卻絕不是最危險的,從來,先進的農耕文明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游牧民族的威脅,為此,常有先進的王朝傾舉國之力打造長城防禦野蠻的游牧民族的威脅,就在昆崙山北側,就繁衍出無數強大的游牧民族,對南方的九州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這種威脅持續了數千年,甚至王朝強盛時也能感到他們的陰影。

幸而有崑崙綿延萬里的山脈,又有無數名關險隘,只要不是太過腐朽,終究還是能夠抵擋,但一到了衰落期,那被人衝進家來大肆的掠奪就是一種必然了。

自從三百多年前閩莨人攻破了東都後,曾經一度輝煌,不過很快又被另一個新興部族沓藍人擊敗,向西遷移,基本已經消失在周人的歷史中,據說沓藍人原本是為閩閬人冶鐵的部族,後來才逐步壯大,並最終擊敗了閩閬人,成為新的草原部族領袖。

當然草原上從來都不止一個部族,或者說草原上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固定的部族,一旦被擊敗,同是游牧文明的部落就自然融合入勝利者的部落,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就如沓藍人,本來是一個很小的部族,也是因為擊敗了草原上的另一強族曲勒,並融合了不少曲勒人,這才有了挑戰閩閬人的實力,而曲勒部族,也是草原上僅次於沓藍人的部族,這個歷史,甚至還可以追朔到更久以前,在閩閬人時就已經是草原上僅次於最強者的部族。

也是在蘇箬人建國前的幾十年,沓藍人分裂成了兩大部族,分別佔據了草原的東西兩個部分,忙於內亂的沓藍人,暫時失去了向中原進取的力量。

莊周現在要去的就是梁國的都城江都,也是九州公認的三大名都之首,富庶繁華,人文風流,是個空氣中都飄著騷人墨客酸味的巨城,人口數百萬,尤其是穿過江都城的一河一湖,都是名傳天下,流淌著脂粉的香氣,能夠傳出數十里外。

莊周是隨著一批益州學子東下,江都大比在即,各地學子紛紛南下,莊周下山後,也是當了幾天私塾先生的緣故,自然而然的久混入了這批人當中,搭個便船,直下江都。

他那日隨手丟出的翻天十二式,已經有了些回應,一路東下,竟然不斷看到有手持刀槍的武人逆水而上,卻是要去崑崙尋寶,搶奪秘笈。

據說得了莊周秘笈的人姓魏名西樓,也算是江湖中知名的少年英俠,路過魏國時,當地一家豪族看他人才出色,欲待招他為婿,誰知此人竟是喪心病狂,不但拒絕了主人家的好意,而且當日夜間竟然潛入主人家中,將那女子姦殺,魏國武風強盛,可不像梁國這般文弱,頓時惹動了許多江湖人物,千里追殺。

這一路竟然被他逃入了昆崙山中,若不是他手底下有些真功夫,早已經死在路上,本來千里追殺,眾人的心也懈怠了許多,已經陸續有不少人放棄,誰知這魏西樓也不知練了什麼魔功,竟然功力大進,兇悍異常,幾乎將那隊追殺他的人斬盡殺絕。

消息傳出,頓時大嘩,群情轟動,紛紛要殺了魏西樓除害,莊周一路遊山玩水,識朋交友,待到會起朋友,一共二十三人,連莊周在內,也跟著開了證明,買船東下時,這消息竟然比莊周行走的速度還快些,已經陸續有武人開始往昆崙山進發,雖然路途數千里,也是不避艱險,實在讓人佩服這些人的勇氣。

想到這許多人,此時個個野心勃勃,以為那秘笈能夠落到自己手中,然後作出一番好大的事業來,卻不知有多少人會成為路上枯骨,把命都丟在崑崙,莊周不由有些感慨起來,心想這些人實在是被貪慾蒙住了眼睛,看不到其中的危險性,不過說起來,翻天十二式的確實貨真價實的秘笈,自己可是沒有造假,只是這些人自己看不開罷了,其實便是奪得了秘笈又如何,不說能不能成功練成,半路被人殺了自然是無人理的了,即便是成功也不過是幾十年壽命罷了,看著那滔滔江水,一時間竟然覺得心中有些沉重。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莊周站在船頭反覆低吟這首東坡居士的傑作,只覺竟是神來之筆,說不盡的豪邁氣概,難怪人說蘇學士府上往來無白丁,談笑多鴻儒,到得他府上才見文採風流。

「好詩,輕塵兄,這可是你新的大作么,先前小弟還有些不自量力,要和輕塵兄較量一番,如今可是徹底服了。」

一個淡青色儒衫的男子,頭上帶著一截逍遙巾,搖著扇子從船艙走出來。

「是極是極,剛才還說輕塵兄怎地不見,我就說定是在船頭觀水呢,待我過來尋找,觀蟬兄還不信,如何,一來就讓你聽到如此佳句,可是不枉了吧。」

這男子後頭又鑽出一人來,也是一身儒衫,體型消瘦,卻有些落魄,無論是光澤質地都要差上不少,這人卻絲毫不以為意,臉上神態自然,顯是一身傲骨,並不以貧窮自卑。

那被稱為觀蟬兄的男子便哈哈大笑起來,「子玉說得是,能聽得輕塵兄如此佳句,實是不虛此行啊,也只有輕塵兄才這般人物,這般雅興,才做的出這般佳句來,不說別的,待會我自罰三杯,以做賠禮。」

這兩人便是莊周進來認識的朋友,一個姓許名錦字觀蟬,家中是益州大戶,卻好詩文,為人頗為豪氣,另一個則是吳則吳子玉,也是士子中的名流。

至於莊周,卻是取了個新的字型大小,莊周庄輕塵,卻是為了躲避在翻天十二式秘笈上留下字型大小的麻煩,自從丟出那本秘笈,莊周就已經不想在和那個圈子有什麼牽扯,實在是他自身水準太高,那些所謂的武道強人在他眼裡不會比一隻螞蟻強上多少,同樣是一個手指頭就能輕易碾死,還是這士子間的文化圈,讓他更感興趣,莊周的古文功底不錯,但畢竟沒有那個環境,和這些從小學起的人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他見多識廣,倒也可以交流。

梁國畢竟是大國,境內秩序還是比較穩定,雖然對江湖人的約束力也不是很好,但也不像驊國那邊,毫無秩序,當街殺人也是常事,今天一隻義軍打過來,明天一隻義軍打過去,亂糟糟的,什麼證明也是無用,莊周為了行走方便,還是弄了一個身份證明,過關進城乃至住店都要檢驗的。

不過以莊周現在的樣子,那煙霞古卷已經連同煙霞丹鼎一起收入星辰海中用真火淬鍊,那件道衣卻也是收了起來,不過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儒裝,和一般士子也沒什麼不同,而且莊周本就是儒雅風流,瀟洒出群,卻是和江湖看上去沒有半點交集了,便是有江湖人在旁,只怕也不敢相信這人就是翻天十二式的創始人,何況南朝文弱,那些武人見了文人總有一種自卑感,見到莊周這般丰姿若神的士子,遠遠避讓還來不及,哪裡敢探根究底。

就像這幾日一般,沿江而上的武人很是不少,時常有人前來詢問消息,可一聽這船是益州學子包下來赴江都趕考的,立時有些惶恐,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讓莊周不解的是,即便是這種情況,練武的人仍是很多,便是許多士子,也會上那麼一兩手,許靖許觀蟬就是如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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