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那個朋克女把手上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摔,幾罐啤酒滾了出來,發出金屬劃擦地面的尖銳聲音,滾到一邊。
女生已經跑上前了幾步,警惕地盯著展昭和白玉堂。
站在門前的兩人也在打量這個女生,雖然打扮得相當成熟另類,但是看得出,她很年輕,應該不超過二十歲,只是臉色發白,誇張的煙熏妝和紫色的口紅,讓人一時半會看不清她的容貌。異常的瘦,緊身的黑衣讓她的身材顯得很小,頭略大……
白玉堂皺皺眉,盯了她一會兒:「你吸毒?」
不僅是那女生,連展昭也是一愣,不過,展昭絕對相信白玉堂在這方面的判斷力,再仔細看,發現那女生的確是有些不一樣的——病態。
「你……你別胡說?」女生惶恐了起來,伸手撿地上的啤酒,只是,伸出的手不正常地顫抖著。
展昭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一罐,遞給她。
女生一把搶過,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快速地站起來,轉身想走。
「你和齊磊什麼關係?」展昭突然問。
女生愣住,慢慢地轉過身,問:「你們認識我哥?」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女生竟然是齊磊的妹妹。
「你叫什麼?」白玉堂問。
也許是因為那特有的屬於警察的氣場,女生似乎有些懼怕白玉堂,稍稍遲疑了一下,「齊樂。」
隨即,又有些急迫地追問了一句:「你們找我哥什麼事?他,他不在家。」
「他幹什麼去了?」白玉堂不動聲色地問。
「我不知道。」齊樂頹然地垮下了肩,「我好幾天沒見他了,連樂隊的練習都沒去,經濟公司的面談也泡湯了。」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白玉堂追問。
「呵……」齊樂抬頭看看展昭和白玉堂,「看你倆的樣子,不像是那些債主啊,找我哥到底有什麼事?」
「你哥會射擊么?」白玉堂不理會齊樂的問話,接著提問。
「哈??」齊樂好笑地聳聳肩,「你開玩笑?我哥只會彈貝斯!射擊?」
展昭和白玉堂又對望了一眼,都有些遲疑。
「這個是你哥?」白玉堂拿出照片給齊樂看。
齊樂狐疑地看了一眼,點點頭,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有些顫抖地張嘴:「你們是誰?……我,我哥他怎麼了?」
白玉堂拿出證件給她看。
「警察?你們是警察?我知道了,我哥又犯病了是不是?」齊樂有些著急,「他那是在夢遊,不是故意的,你們別為難他!」
「……進去談行么?」展昭看到齊樂有些激動,就指了指敞開的房門。
齊樂平穩了一下呼吸,點點頭,率先走進房裡。
白玉堂和展昭也跟了進去。
這是個不到四十坪的小屋,結構簡單,狹窄簡陋的廚房和廁所,還有,就是卧室。屋子裡光線很差,齊樂跑去打開窗帘和窗戶,空氣流通了起來,房間里很亂,滿地的啤酒瓶,還有發霉了的快餐飯盒……
齊樂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拾了一下:「很亂……」
展昭環視著屋子,廚房,卧室,廁所……眉頭漸漸地蹙起:「你和你哥一起住?」
「沒。」齊樂搖頭,「我哥他有病,沒法和人一起住。」
「就是那個夢遊症?」白玉堂盯著牆上幾個凌亂的血色拳印看著,「你哥自己打的?」
「呼~~~」齊樂坐到床上,拿出香煙叼到嘴裡,伸手摸打火機,「他有時候實在受不了了,就會很暴躁,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努力了幾下,打火機卻怎麼也打不著。
「你哥有沒有和別人合住?」展昭又問。
「沒有!」齊樂瞪了展昭一眼,「都說了他會夢遊,沒辦法和別人合住!」把那個打不著的打火機扔到一邊。
「你們直說吧,我哥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
「他涉嫌一起連環殺人案,而且,他已經死了。」白玉堂緩緩地說。
齊樂一愣,有些恍惚地抬頭看兩人,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不忍。
迅速地底下頭,齊樂把嘴裡的煙拿下來扔掉,又拿出了香煙盒,掏出一根煙叼到嘴裡。接著,就去找剛才被她扔掉的打火機,低著頭,眼淚卻已經大顆大顆地掉了出來,好不容易撿起了打火機,但是臉上已經花了,坐在地上,齊樂拚命地擦著眼淚,「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都是他的病害的!」
「有病為什麼不去看醫生?」白玉堂問。
「看過了!醫生開的治夢遊症的葯他一直都吃,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齊樂咬牙忍著眼淚,「他變得一天比一天可怕!我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本來就是個壞蛋,只是在白天裝好人!」
「你哥……」展昭蹲下身,注視著齊樂,「他是不是說過,感覺自己體內住著另外一個人?」
齊樂驚詫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他的病情具體是怎麼樣的?」展昭繼續問,「哪個醫生確診他得的是夢遊症的?」
「他……他睡下後,會醒過來,然後就像變了一個人,根本就不像我哥……等第二天早晨,又會變回原樣,我哥經常會跟我說,他感覺他自己身體里住著另外一個人。」齊樂擦乾眼淚,「我哥看了好多大夫,都說他是夢遊症。」
「貓兒,怎麼了?」白玉堂發覺展昭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有些擔心地問。
「你哥去看的,是什麼醫生?」展昭繼續問。
「起先,只是醫務室的大夫……後來,就去看精神病醫生了……」齊樂不解,「怎麼了?」
展昭嘆了口氣:「你們有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
齊樂想了想,搖搖頭:「那個,要在哪裡看?」
展昭站起來,沉默了一會,盯著牆上的那幾個紅色血印緩緩地說:「你哥不是精神病,他是心理疾病,確切地說……他有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齊樂不解地抬頭看展昭,「什麼……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哥他體內的確住著另外一個人。」展昭看著齊樂,「晚上出來的那個,不是你哥,而是另一個人,你哥的潛意識創造了他,但他卻發展成了一個你哥無法控制的存在。」
「我……我不明白。」齊樂混亂地搖頭。
「你哥不是壞蛋,只是和壞蛋公用了一個身體。」白玉堂簡單地總結。
……
「你要不要緊?」展昭有些擔心地問獃獃坐著的齊樂。
齊樂抬頭,「我哥怎麼死的?」
……展昭被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作答。
「我擊斃的。」白玉堂平靜地說。
齊樂有些吃驚地看他。
「呃……你哥當時,正用狙擊槍……」展昭有些著急,想要解釋。
齊樂卻打斷了他:「是在晚上?」
「嗯。」展昭無奈點頭。
「也就是說,你打死的,是住在我哥體內的那個壞蛋對吧?」齊樂問。
白玉堂不語。
「我哥想死很久了。」齊樂低下頭,不再說話。
※※※
展昭和白玉堂出了廉租房,走向車子。
一路上,白玉堂一句話也不說,展昭跟在他後面。
上車後,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白玉堂發動車子,「接下來去活動室找樂隊的人吧。」
得不到展昭的回答。
轉頭,就見展昭靜靜地坐著,專註地看著他。
白玉堂苦笑:「怎麼了?」
依然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後,展昭認真地問:「小白,你殺過多少人?」
白玉堂一愣,轉回頭,目視前方,「齊磊是第7個。」
展昭依然認真:「你都記得?」
白玉堂不語,有些茫然地望著前方,點點頭。
「那你救過多少人?」展昭繼續問。
……白玉堂轉過臉來看著展昭,目光相遇,展昭伸手整理白玉堂的頭髮:「你都不記得了是不是?」
白玉堂抓住展昭的手,輕聲道:「貓兒……」
展昭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緩緩地說:「玉堂,你真善良。」
放開展昭的手,白玉堂低頭靠近,笑:「你不怕我獸性大發?」
展昭還是坦然地和他對視,「如果要救人,必須殺人,我也會殺。」
「貓兒,你在安慰我?」白玉堂眼中的茫然已經隱去,又變回了原來那個白玉堂。
展昭鬆了口氣,對他笑。
輕輕地用手指摩挲這展昭的下巴,白玉堂低下頭,溫柔地吻住……
這次,展昭沒有罵他,沒有打他,只是乖乖地坐著,閉上眼睛,任白玉堂將這個吻演繹得婉轉深入,纏綿無盡……
雖然他沒有很好的伸手,雖然一直都是自己在保護他,但是,白玉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