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0657章 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

項青牛在羅耀府里那個小湖邊蹲著,叼著從方解那搶來的煙斗吧吧的嘬著,但是沒有點火。

「這府里真怪,我很早以前就聽說過,雍州這一帶是氣候最棒的地方,四季樹不落葉,花不枯萎,來之前我還在想著,羅耀的府里應該是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可進了門才發現原來這麼簡單。而且樹也落葉,花也枯萎,連池子里的魚都不見一條。」

「想說什麼直說。」

方解白了他一眼。

「既然連冬天都這麼暖和的地方,樹還是落葉花還是枯萎,那就說明有些東西是不可避免的。」

方解笑了笑:「我好像應該比你理解的深刻一些。」

「為什麼?」

項青牛問。

「因為我是過來人。」

方解淡淡地說了一句,毫無顧忌。因為他知道,項青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理解我是過來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有他自己懂這話里有幾分心酸幾分慶幸幾分不舍,只有他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會發緊。

「其實我的意思是,樹有落葉的時候,花有枯萎的時候,人自然也有死的時候對吧?」

「廢話。」

「你今天還不到二十對吧?」

「廢話。」

項青牛清了清嗓子,訕訕的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才不到二十歲,還要經歷許多春秋冬夏,而羅耀那個老東西已經很老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肯定比他活的要久很多。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不殺他,但殺他有很多種方式,比如……老死他?」

「滾。」

「好。」

項青牛站起來,走了一步又回來蹲下:「算了,我還是問問你計畫是什麼吧。」

方解看著項青牛認真地問:「你真的想聽?」

「真的!」

方解湊過去說道:「那好,這個計畫很周密,雖然羅耀的修為逆天,萬老爺子死之後幾乎就沒有對手可言了。但只要這計畫實行的話,咱們配合默契,一步一步來,咱們最起碼有二三分的把握能殺死羅耀。」

「二三分?太少了點吧……算了,總比沒有好。說吧說吧,怎麼殺他?」

「我的計畫是……咱們人多,可以堆死他。羅耀回來之後你先上,你死了之後我再上,拼到最後拼的他筋疲力盡,最後剩下的那個人就有機會殺他了。你覺得怎麼樣?」

項青牛看著方解認真地問道:「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你看著像嗎?」

「那憑什麼是我先上?」

「因為你後上肯定就跑了。」

「你還真了解我……」

項青牛哈哈大笑:「能不開玩笑了嗎,老子萬里迢迢趕來陪你死,你要是連個計畫都不說,是不是有點對不起我這仁至義盡?我好歹也是一個大有身份的人對吧,你就當是合作還得拿出點誠意來呢。」

方解席地而坐,看著面前顯得有些臟有些蕭條的湖:「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甚至在找這一天。我到現在這二十年看起來好像是一直在逃避,其實是一直在追上這一天到來的速度。而等我追上的時候回頭再看,發現我為了這一天準備的東西都有些多餘……」

「什麼意思?」

項青牛微微皺眉問。

「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方解解下來酒囊喝了一口,有些悵然地說道:「我從一開始就在等著這天,從最初的懵懂到現在的明確,想過無數次怎麼來解決這件事,究其根本還是怕失去什麼。一開始是命,後來有許多好像比命還有價值的東西。」

「不懂。」

項青牛看著他,總覺得有些怪異。現在的方解看起來有些傷感,有些不像是方解。項青牛認識的方解,會悲觀會失落但很少會傷感。所以他心裡有一絲不祥,總覺得要有什麼他不希望發生的事發生。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問。

方解抹了抹嘴角的酒,笑了笑道:「我最早的時候其實沒那麼怕,因為我對死亡的認識和你們大部分人都不一樣。可是後來當我擁有的越來越多之後,我對死亡的認識又重新變得和你們大部分人一樣了。一直在反抗就是不想失去,現在已經不只是命。人都很貪婪,對不曾擁有的貪婪對已經擁有的也貪婪。」

「你他娘的到底想說什麼!」

項青牛有些急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所以我很放心。」

方解將酒囊遞給項青牛:「我一開始的打算,是想儘快的讓自己變得強大,擁有的越多我就越強大,就越有機會在抗爭中最後勝利。可是越是到了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真是個白痴……一個人不是擁有的越多才會越無懼,而是什麼都沒有才會無懼。但是我現在有了,所以有了不舍。」

他擺了擺手:「別打斷我,聽我把話說完。」

他阻止項青牛,然後繼續說道:「錢和東西,其實是最沒有價值的。這話要是平時說,我都鄙視自己的虛偽,可今天我說這些真的不虛偽。我有朋友有女人,在和羅耀之間的事必須解決的時候,我不會逃避,所以會有很多人被我牽連進來。」

「你不要說了!」

項青牛臉色變得極難看,他試圖阻止方解,卻被方解拉住胳膊:「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不幫!」

項青牛甩開他的手。

「方解……」

方解對他笑了笑:「必須幫。」

「我別人都不太擔心,那些部下我可以調他們離開,但是我那幾個女人不好辦……完顏雲殊還好些,心地單純也不懂修為,好騙。沐小腰和沉傾扇根本騙不了,我要是和羅耀決戰她們兩個死也會一起上,這點自信我還有。所以我想拜託你,把她們兩個制住,帶走。」

「至於桑颯颯,她和我之間談不上有什麼很深的感情,但因為某些原因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這個女人修為比你不低,不好對付,而且太聰慧,騙都不好騙。要想讓她走就只有一個辦法,這辦法有些特殊,就不需要你勞神費力了,而且這事你也幹不了。」

方解笑了笑,有些洒脫:「找你來就是這些事,幫我辦了。」

……

……

安靜

無法描述的安靜。

項青牛如石像一樣蹲在那裡看著方解,他就這麼看著,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方解還在一口一口的喝酒,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貪杯過。

「其實仔細想想。」

方解對項青牛笑了笑:「你我之間也談不上有什麼特別深的交情,一共也沒在一起相處過多久,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看我特別高興,因為我也是這麼看你的。所以我想來想去,這事兒也只能拜託你了。千萬別想著和我同生共死什麼的,沒到這一步。在草原上歸來的時候你我還在談合作,那樣的關係反而更純粹一些。」

項青牛忽然怒了:「那你現在給我什麼利益!」

「沒有。」

方解搖了搖頭:「這次是個虧本買賣。」

「老子不接!」

項青牛咆哮道。

「你來了。」

方解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怎麼可能不接?你不用我去多解釋什麼,應該明白我這樣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在朱雀山的時候我目睹了你二師兄項青爭追大輪明王的場面,那個時候我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死確實是一件很讓人滿足的事,但無論如何都顯得自私了些。」

「你考慮過她們嗎?」

項青牛問。

「考慮過。」

方解道:「怎麼可能不考慮?可是考慮歸考慮,決定歸決定。」

項青牛回頭看了一眼沉傾扇和沐小腰她們幾個女子站著的地方,眼神里有一種悲傷越來越濃烈。

「老子剛才已經哭過了,哭的是我二師兄。」

他咬著牙說道。

「留著點。」

方解將最後一口酒喝盡:「萬一我死了,你也像模像樣不許敷衍的哭一次。你是道尊嘛,大有身份的人,能給我落幾滴淚我也倍兒有面子。你是中原有道宗以來最年輕的道尊,雖然仔細算起來道尊到你這也就傳了兩代……哈哈……可是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很牛逼的。」

「滾你大爺的……」

項青牛罵了一句,鼻子有些發酸。

「你他娘的既然拿我當朋友看,今兒這話就不能這麼說。」

「應該怎麼說?」

方解問。

項青牛指著方解的鼻子說道:「你他娘的應該問我,項青牛,你怕死嗎!老子肯定說怕死,說不怕死的也絕不是項青牛。但是你要跟老子說,項青牛你怕死也得幫我個忙一塊殺個老妖怪,我要是說不肯那也絕不是我項青牛!」

「我知道。」

方解拍了拍他肩膀:「如果不是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我也不會萬里迢迢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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