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戰南洋 第339章 月夜之談

「對一個人來說,這是小小的一步,但對人類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飛躍。」彩色電視里播放著一九六九年七月二十日人類登月的壯舉,阿姆斯特朗拖著腳步在月球上緩慢走著,說道:「月球表面是纖細的粉末狀的,它象木炭粉似的一層一層地粘滿了我的鞋底和鞋幫。我一步踩下去不到一英寸深,也許只有八分之一英寸,但我能在細沙似的地面上看出自己的腳印來。」

另一個宇航員奧爾德林走到他身旁,對著遠處的景色讚歎道:「美啊,美啊,壯麗的凄涼景色。」阿姆斯特朗把一根標樁釘入土裡,把電視攝影機架在上面。樣子象蜘蛛的「鷹」艙離鏡頭六十英尺遠,正處於電視圖像的中央,它後面即是外層空間的永恆的夜。這裡的重力是六分之一個G,僅及地球上重力的百分之十六點六。電視觀眾們看到這兩人象羚羊似的跳來跳去,並聽到奧爾德林說:「當我要失去平衡的時候,卻發現恢複平衡是十分自然而又非常容易的事。」

他們樹起了一面三英尺長五英尺寬的美國旗,它是用鐵絲縛在旗杆上的,奧爾德林向它行禮。他們還存放了一個盛有七十六國領導人拍來的電報的容器和一塊不鏽鋼的飾板,上面標著下列字樣「來自行星地球的人於紀元1969年7月第一次在這裡踏上月球。我們是代表全人類和平來到這裡的。」

全人類的和平?周恩來眯起了眼睛,對美國人的口號有些不屑,但對美國人的科技水平也感到了震驚。時隔十幾年再次來到南洋聯邦,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從小處依然能感到這個國家所發生的變化。賓館裡的黑白電視已經換成了彩色的,風扇變成了空調,在坐船來此的新加坡港口所看到的十萬噸級的油輪……

在二十世紀內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四個現代化是五六年便列入黨的八大所通過的黨章中的宏偉目標,但什麼時候才能把全國人民的注意力再次引到發展經濟、振興國家的事業上來呢?周恩來的心中浮起一絲苦澀,也感到了疲累和無奈。

電視中的節目換了,是戲曲節目,但不是冗長的大戲,而是一段一段的精選,有老生,小旦,花旦,武生……唱的都是在大陸久未演過或被批判打倒的老戲。周恩來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臉上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敲門聲輕輕響了起來,周恩來起身關掉了電視,打開了房門,黃曆笑眯眯地站在門口。

月光如水,向大地散射著銀色的光華,桌上擺著茶水、咖啡、瓜果,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花香,氣氛很溫馨,很融洽。

「真正的和平協議可能不會達成,但中蘇邊界上緊張局勢的明顯緩和還是可以期待的。」黃曆吐出一口煙霧,微笑著說道:「能取得這樣的成果,也是令人感到欣慰的。」

「這是蘇聯人的意思?」周恩來試探著問道:「在防止大規模衝突方面,我國必須取得一定的政治保證。」

「當然,蘇聯也想證明貴國的威脅已經不是直接威脅。」黃曆提醒道:「這還需要雙方的努力和坦誠,呵呵,希望你們能在務實的基礎上表現出一點點的靈活,別讓我這個和事佬一事無成,惹人笑話呀!」

周恩來笑了起來,說道:「我們倒是很願意讓總統先生有所收穫,但這還需要蘇聯人的配合呀!」

黃曆笑著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一次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希望貴國和我國在以後要加強交往,畢竟在民族這個方面,還是有共同基礎的。嗯,仔細想想,共同基礎還有什麼,印度,對,這個國家應該是最窮兵黷武的好戰國家了。」

「承認中國卻遲遲不建交,這恐怕是貴國的責任吧?」周恩來的一個隨員趁著周恩來陷入沉思,突然開口說道:「總統先生年輕的時候有過很多英勇事迹,抗日除奸、出生入死,而當上總統後,卻有些——恕我直言,在美國面前卻有些畏首畏尾。」

黃曆點了點頭,看著這個隨員,半晌才笑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你還嫩啦!如果我不是總統而是一個普通人,我很願意繼續發揚我的英雄氣概,讓人們讚美崇拜;但作為總統,我就要為國家,為人民考慮,不能以我的意志來決定國家政策,一切要以國家利益最大化來考慮內政外交。畏首畏尾,嗯,這個詞倒也算合適,但我的當總統的感覺更象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才對。人民選舉你,是因為信任你,愛戴你,是相信你能使國家富強、人民幸福,而不是讓你在總統的位置上表現什麼個人英雄氣概,更不是讓你去濫用他們的信任和愛戴。很深奧的道理,嗯,你現在恐怕聽不懂,可以沒事仔細琢磨,會讓你受益終生的。」

這個隨員還想辯論,周恩來已經回過神來,揮手制止了他,轉而對黃曆說道:「總統先生,你所說的以後的加強交往,是否意味著我們兩國可以進入實質性的建交談判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黃曆並沒有給予明確的答覆,而是模稜兩可地說道:「至於建交談判何時開始,要持續多長時間,還要看兩國具體的情況,而這是我國現任政府的事情了,我的意見只是參考。如果——」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兩國能互相派人考察一番,我想這可能有助於加深互相的了解,推動建交的進程。只是貴國能允許我這樣的資產階級代表、帝國主義的走狗前去訪問嗎?說實話,我很擔心被你們打倒呢!」

周恩來的目光凝滯了一下,滿懷深意地望著黃曆,黃曆的話語中傳遞了一種信號,需要如何回答呢?短暫的思索之後,他臉上浮現出和熙的笑容,說道:「就總統先生個人來說,可能不在打倒之列。如果都打倒了,我們就沒有朋友了。我們共產黨人是講究恩怨分明的,總統先生對中國所做的事情,我們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

黃曆笑著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聽到總理的話,我感到很欣慰。我們的哲學不同,但我們都腳踏實地,都來自人民,我們可以實現一個突破,這個突破不僅有益於中南兩國,也在今後的歲月中有益於全世界。意識形態這種東西太奢侈了,不光是我,很多國家領導人都會發現用不起。嗯,是真的用不起,寮國,嘿嘿,今天不談這個。天很晚了,不打擾你們休息,我先告辭了。」說著,黃曆起身突然轉頭對周恩來的那個隨員微微一笑,說道:「年輕人,要學的還多著呢,你要是知道政治家在想什麼,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周恩來起身相送,看著黃曆在兩名工作人員的陪伴下走遠,才回到庭院里的小桌旁,坐在那裡陷入了沉思。

黃曆閃爍其詞的話語中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這不同於別的國家的某些暗示,而是很實在的表白。訪問北京、建交突破、印度、寮國……細細回味,再延伸開來,周恩來的臉上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周叔,這位黃大總統也不過如此嘛!」毛岸英有些輕蔑地說道:「聽他剛才的話,好象是要我們發出對他訪問的邀請,這是要求到我們頭上了。」

周恩來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岸英,不要有這種自大的感覺。連主席都說這位黃總統深謀遠慮,出手狠辣,不可輕視。兩越戰爭,印巴戰爭,都有他策劃的影子。連印尼共和國都在他的重壓下轉變態度,向南洋聯邦靠攏。二戰結束才二十多年,他已經從無到有建設了一個強大的國家,你說他會是個簡單的人物嗎?」

「可他沒有骨氣,討好美帝,又向蘇修獻媚。」毛岸英不服氣地辯解道:「做人總是要講原則的吧,一個國家也應該如此。」

「既要講原則,又要有靈活性,搞外交可是很複雜的。」周恩來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現在不也與蘇修坐在一張桌子上談判了嗎。以後要注意外交禮儀,他雖然不是總統了,但我們依然要表示尊重。看到他身邊的那個女工作人員了嗎,很不服氣的樣子,再說下去就要和你理論了。」

「我倒想和她辯論辯論。」毛岸英笑道:「眼睛瞪得溜圓,嘴張了又張,多有意思。」

……

「太不象話了,一點禮貌也沒有。」鍾可萍派來的助理小桃子邊走邊忿忿不平地說道:「還畏首畏尾,他懂個屁。總統先生,您還忍得住。」

「不是說過了,我已經不是總統了,叫咨政。」黃曆笑著糾正道:「年輕人嘛,和他一般見識,才真掉身份呢!嗯,你今天表現得不錯,能沉得住氣,到底是成熟了。」

「我願意叫您總統,永遠都叫。」小桃執拗地說道。

「隨你吧!」黃曆輕輕擺了擺手,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件事情你別向總統彙報了,我來和她講。這個年輕人,身份不一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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