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戰南洋 第057章 撤離

泰麗望著亨利及旁邊戰俘們投來的熱切感激的目光,陡然覺得自己變得重要起來:嗯嗯,沒錯,自己是上帝的使者,這些受苦受難的眾生將由她來解脫,還有億萬迷途的羔羊也正在等待她的指引。

這時,大雜燴粥煮好了,繳獲的日軍飯盒再加上戰俘們平常吃飯的破碗,再拔兩根草棍當筷子,戰俘們貪婪地吃喝起來。也暫時忘記了繼續對救命恩人的歌功頌德,連亨利少校也不例外。

「看見沒,飯是老大,我是老二,上帝排到第三位嘍!」黃曆低聲調侃道。

「世間萬物都是上帝的賜予。」泰麗很嚴肅地糾正黃曆的錯誤,「包括你今日及將來所要創造的功績,上帝的拔選……」

「吃飯,吃飯,還要走大半夜路呢!」黃曆趕緊分散泰麗的注意力。

泰麗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黃曆一直鼓勵她在根據地內進行傳教,原因很簡單,與多數信奉伊斯蘭教的印尼人對抗。而且作為一種信仰,黃曆對基督教也並沒有太大的反感。

……

戰俘和僑民開始撤離,有自己走的,有互相扶攜的,有用板車推著的,還有趴在牲畜背上前進的,沒有了令人發狂的饑渴,有病的吃下了葯,傷重的經過了簡單的治療包紮,不再是垂頭喪氣地前往勞作工地,而是奔向新生,奔向新的希望。

對於劫後餘生的人們來說,這種激動喜悅的心情給虛弱的身體增添了不少力量,前進,前進,離這地獄般的集中營越遠越好。

遠處的槍炮聲逐漸稀落下來,古晉的鬼子前來增援,遭到了鐵血軍預伏兵力的猛烈打擊。戰鬥之初,鬼子的汽車便遭到了火箭筒的突然襲擊,十幾輛汽車象點著的火炬,在公路上熊熊燃燒,一些鬼子連車都沒下來便命喪黃泉。猛烈的連射火力給鬼子帶來了極大的傷亡,不得不邊打邊退,向古晉逃竄。

因為鬼子沒有夜航飛機,西連又被鐵血軍攻取,戰俘和僑民的撤退路線直接選擇了平坦的公路,隨後又有幾輛繳獲的汽車開了上來,裝載了不少重傷員,撤離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直到天色微明,撤離的隊伍才離開公路,鑽進了叢林山地。等到太陽完全升起,隊伍才在預先選定的宿營地停歇下來。

簡單吃過早飯,這些被解救的人們終於有了洗澡的機會,在樹林掩映的溪水中,一群蓬頭垢面、瘦骨嶙峋的傢伙暢快地洗滌著身體。要知道,他們在集中營里連喝的水都經常是污濁的泥湯,更別說洗臉洗手,甚至洗澡了。這一刻,清清的溪水在他們眼裡勝似蘇打威士忌,勝似冰淇淋和可口可樂,勝似世界上他們喝過、見過、聽說過的最好的東西。

「得把他的腳趾切下去,還可能包括一部分腳心。」軍醫看著埃德文的腳,簡單地向黃曆說道:「腳氣病,如果早治的話——」

「要切掉一部分腳心?」埃德文從芒果上抬起了頭,臉上沾著汁液,但卻並不驚愕,「好吧,不過是半隻腳,要切就切吧」說完,他又埋頭到與芒果的親密接觸中,好象他這輩子也沒吃過如此香甜的水果。

「你的腳趾都壞死了,不能再拖延,還有臉上的膿瘡,處理得不好,會得敗血症的。」軍醫帶著絲憐憫地搖了搖頭。

「嗯,嗯」埃德文含混不清地答應著,嘟囔著說道:「沒關係的,等戰爭結束後,我要改變我的生活方式。」

「你的鞋子倒是要換換了。」黃曆努力使氣氛鬆緩一些,「或者象裹腳的老太太那樣,用布把腳纏得變大一些。」

埃德文呵呵笑了起來,終於放棄了吃完的芒果,艾琳娜拿著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和手。埃德文把手伸向黃曆,黃曆含笑握住,埃德文的手不如以前那樣有力,輕巧而瘦小,如同麻雀的爪子。

「你又救了我和艾琳娜。」埃德文用力眨著眼睛,不使眼淚流出來,「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想。」黃曆笑著安慰道:「你這老傢伙,我還等著和你打牌呢!」

「好,好,打牌。」埃德文使勁點著頭。

「艾琳娜,你好好照顧你的父親。我們的醫護人員有限,粗手笨腳的士兵總不是那麼細心。」黃曆轉向艾琳娜,剛剛洗過澡,換上了凌雪的衣服,艾琳娜還沒有恢複以前的健康模樣,面色灰白,沒有血色,衣服顯得鬆鬆垮垮,但精神上顯得好多了。

這是對埃德文父女的特殊照顧,為了方便管理,被解救的人們都是男女分開的。艾琳娜點了點頭,望著黃曆嘴唇翕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整個白天,部隊和解救的戰俘僑民都在休息,恢複體力,不時有鬼子的偵察飛機在叢林上空飛過,濃密的枝葉提供了很好的防空保護。鬼子要調兵,至少需要一兩天的時間,這對黃曆來說,應該足夠了。

「看著卡賓槍和衝鋒槍,很眼饞吧?」黃曆似笑非笑地望著張宗華。

「嘿嘿,那東西是好,可子彈的消耗——我們還用不起呀」張宗華並不掩飾自己的羨慕之情,但還保持著冷靜的判斷,「等到建立起兵工部門,能夠復裝子彈,我們再裝備也不遲。」

「有進步。」黃曆讚賞地拍了拍張宗華的肩膀,笑道:「不管什麼武器,都是有利有弊,主要還是在你如何運用。我說起這事,就是怕你們覺得我偏心。你知道,除了彈藥供應的問題,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不過,你們放心,該有的支援絕不會中斷,你們始終是鐵血軍的一部分。」

「我明白。」張宗華點了點頭,說道:「晚上就該分手了,郭支隊長正率兵向南退卻,我們要悄悄地合兵一處,給鬼子一個沉重的打擊。」

「傷員我全帶走,缺額給你補充齊全,彈藥盡量多留下。」黃曆很大方地說道:「還有什麼要求,現在就說。」

「呵呵,那就沒什麼了。」張宗華笑了起來,「還是軍長想得周到,一點也沒有遺漏。」

「是嗎?真的沒了。」黃曆帶著調侃的笑容使勁瞅著張宗華。

張宗華有些局促,嘿嘿傻笑著直撓頭。

「那個女的是杜遜族的吧?叫什麼來著,什麼雅?」黃曆雙手交叉在胸前,揶揄道:「看不出來呀,還有姑娘能看上你這個黑粗的傢伙。」

「納雅,她叫納雅。那個,為啥就看上我了呢?王八看綠豆,那個,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張宗華使勁搓著手,胡言亂語地辯解道。

「瞧你那傻樣,拙嘴笨腮的。」黃曆有些好笑地虛踢了一腳,從兜里掏出兩件小首飾,遞給張宗華,「喏,給你,我和你嫂子送的結婚禮物。你和那姑娘把婚事辦了吧,別太張揚,畢竟還在打仗嘛!」

「謝謝軍長,謝謝嫂子,謝謝……」張宗華喜出望外,連聲稱謝,「那個,杜遜族對抗日還是很有熱情的,游擊隊里就有不少是杜遜族的戰士,而且納雅是族長的女兒……」

「別說這些話,讓你們隨我出生入死,我總覺得心裡不安。」黃曆斂起笑容,有些動情地說道:「和我來到這裡的老弟兄,我希望他們都能過上好日子,幸福快樂。所以說,你就算找個日本女人,只要你覺得好,我也不會幹涉。」

「打死我也不找日本女人。」張宗華匆忙保證,隨後又誠懇地說道:「軍長,不,黃大哥,您千萬別有那樣的想法。和您出來闖蕩,是大傢伙自願的,也是覺得和您混有希望。就是留在國內,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說不定早死了,或者看這邊幹得風生水起,腸子都悔青了呢我這人不太會說話,那個意思,黃大哥,您明白。」

「謝謝你。」黃曆開顏一笑,拍了拍張宗華的胳膊,說道:「要是覺得累,或者煩了,你和我說,我派人來頂替你。咱們也有了不少的地盤,種種地,或者干點別的工作,和老婆孩子享享清閑,還是能夠實現的。」

「我明白。」張宗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可我就看好古晉市了,沒事看看海景,釣釣魚,劃划船,在沙灘上晒晒太陽。等咱們把這地方都打下來,您就給我塊靠海邊的地方得了。」

黃曆釋然一笑,說道:「沒問題,到時候我給你蓋個海邊別墅,再給你買條遊艇,讓你好好玩兒。」

「我就說嘛,跟著軍長,不,是大哥,絕不會虧待弟兄們。」張宗華哈哈笑道:「這命啊,都是天定的,該享福就享福,該受苦就受苦。躲在後面未必就保險,沖在前面也未必危險。」

「這話說得——」黃曆眨了眨眼睛,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這生生死死的事情,還真沒辦法說明白。對了,沒辦法喝你喜酒了,等你回來時再補上吧!」

「要得,要得。」張宗華用方言說著,心情暢快,也開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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