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37章 看天意的破壞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悲秋,從來就是很多人的職業病,但黃曆在恢複了記憶後,卻認為天高氣爽的秋天使人心胸開闊,更有詩意。有的人就是這樣,能把生活中的愁恨化解為一種更具有深度的感悟。這樣,他就能從有限的時空跳出來,在更高的層面上求得心理平衡。

「好詩,弟妹即興而作,真是難得好詩。」曾澈在旁壞笑著湊趣道。

黃曆翻了翻眼睛,斜瞅著他,「沒知識真可怕,我昨晚還做了首《靜夜思》,你要不要聽聽?」

「你臉皮太厚了。」曾澈無可奈何地偏轉了頭,和黃曆稍微拉開些距離。

「呵呵,古來悲秋的實質是志士失志,對現實失望,對前途悲觀,因而在秋天只看到蕭條,感到寂寥,死氣沉沉。」李倩心在愛情的滋潤下,顯得神采奕奕,更增三分艷麗,很感慨的解釋道:「劉禹錫同情他們的遭遇和處境,但不同意他們的悲觀失望的情感。他偏說秋天比那萬物萌生、欣欣向榮的春天要好,強調秋天並不死氣沉沉,而是很有生氣。他指引人們看那振翅高舉的鶴,在秋日晴空中,排雲直上,矯健凌厲,奮發有為,大展鴻圖。」

「嘿嘿,弟妹真是有學問,還真是令人羨慕。但顯然,這隻鶴是獨特的、孤單的。但正是這隻鶴的頑強奮鬥,衝破了秋天的肅殺氛圍,為大自然別開生面,使志士們精神為之抖擻。這隻鶴是不屈志士的化身,奮鬥精神的體現。」曾澈接著說道:「人果真有志氣,便有奮鬥精神,便不會感到寂寥。看來,黃史就是那隻鶴,如今又有了新想法,要一飛衝天,再創輝煌啦!」

「嘿嘿,一點小小的想法,要付諸實施,並且成功,還早得很。」黃曆搖頭苦笑道:「那邊的行動已經開始,我再湊點熱鬧,光拿錢不幹活,也說不過去呀!」

「可我總覺得不太保險。」曾澈臉色鄭重起來,說道:「你只是打了個茶圍,一沒用重金誘惑,二沒用生死威脅,那個女人說出的東西就那麼可靠,會不會是個圈套,引你上鉤啊?」

黃曆沒法跟曾澈說催眠的事情,這種「高科技」的東西輕易不能透露,否則要引火燒身,自取禍端。儘管現在他與曾澈看似合作無間,但以後的事情誰又能預料得到,對於軍統這樣一個組織,他不得不存有戒心。

「察言觀色,揣摩人心,這也是一門技術,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話。」黃曆很籠統地說道:「如果她要引我上鉤,為何只說那幢房子內的情況,卻對戴奧特的事情知之不詳。」

曾澈皺眉思索片刻,不得要領地搖了搖頭,說道:「即便她說的是真話,可你如何說服她冒著生命危險去縱火搗亂?我不信一個妓女能有為國犧牲的勇氣和覺悟。」

「試試總沒壞處。」黃曆含糊地說道:「風塵之中也有奇女子,歷史上的李師師、梁紅玉等等,不都是如此嗎?雖然不敢確定會成功,但她要有報國之心,不也是一個意外之喜。」

曾澈沉吟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堅持,那我只好同意了,不過你可要小心。現在綁架行動已經開始,除了小趙,我可抽不出人手來幫你。」

「有我呢,我來幫他。」李倩心突然插嘴道。

曾澈和黃曆都是一愣,曾澈轉而明白過來,嘿嘿笑了起來,揶揄地望著黃曆,說道:「對,對,你幫他是最合適的了,順便還能看著他,可別讓他身陷那個——,哈哈。我先走了,你要的東西天黑前一定送到。」

等曾澈走了,黃曆沖著李倩心揚了揚眉毛,說道:「你是開玩笑的吧,那種地方你也能去?」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再沾那種地方的邊兒。」李倩心先是苦著臉,然後又沖黃曆眨了眨眼睛,別有深意地說道:「不過,為了夫君你,我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黃曆撓了撓頭,這話說得是半真半假,李倩心還是對自己去妓院耿耿於懷,嘴上不說,可還是覺得看著自己比較放心。

……

人接受第一次催眠,是進入催眠狀態最慢的。但如果在第一次催眠過程中,下了催眠指令,例如看到某種奇怪的圖像和顏色,聽到某種特殊的聲音,嗅到催眠氣體,那麼受術者將迅速進入到催眠狀態。

天還沒黑,黃曆還是那身日本人的打扮,李倩心則穿上和服,化裝成日本女人,同黃曆再次進入日租界,來到了「紅玉書寓」。李倩心的裝束使她能夠充當很好的載體,寬大的衣服裡帶著兩個特製的燃燒裝置,還有黃曆的手槍和消音器。

兩人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離紅玉書寓不遠處的一間飯店要了個雅間,黃曆將裝備從李倩心身上取出,留下李倩心慢慢吃喝,他進了妓院,叫了綺文的條子。

現在是輕車熟路了,黃曆用催眠指令使綺文迅速進入到催眠狀態,然後將兩個燃燒裝置交給了她。當然,他巧妙地用語言使綺文相信,這兩個小盒子是一種神秘的香水,如果她的相好再派人接她去那幢房子,就一定要帶上。到了屋子裡用力打開蓋子,就可以享受到比抽大煙還要舒服百倍的享受。

看著綺文接過盒子,痴醉般地露出笑容,黃曆知道自己成功了,他讓綺文帶著盒子去自己房中藏好,扔下茶圍錢,轉身出了書寓。

李倩心在飯店雅間里焦急地等待,半個小時的時間讓她覺得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直到黃曆帶著淡淡的笑意出現,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飯店的位置很好,斜對著紅玉書寓,坐在雅間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書寓的大門。而且飯店經營的時間很長,因為即便是半夜,也有妓女或嫖客來點菜和吃夜宵。

「你是怎麼說服她的?」見黃曆比出一切順利的手勢,李倩心覺得很奇怪。

即便是李倩心,黃曆也沒告訴他有關催眠的事情,一是為了保密,二來黃曆也怕李倩心意識到以前中過招兒,而對他產生不好的看法。

「曉以大義,畢竟是中國人嘛吃飯,然後咱們快點回去,這裡實在是危險。」黃曆在李倩心耳旁低聲說道。

李倩心並不太相信黃曆的說辭,但在這種環境下,又不好究根問底,狐疑地瞅了黃曆一眼,不作聲了。

黃曆微微一笑,靜下心來吃飯,說起來,這種破壞的結果很不好預料,但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安全性高,就象埋上地雷,人不必在旁守著觀看效果一樣。

……

「人不可以貌相」,單憑某個人的外型,想揣知一個人的身份,近乎不可能。

田邊滿看起來一點也不象日本人,他高而瘦削,膚色蒼白,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冷峻和高傲。從他的這種神情看,他象是一個藝術家、詩人、鋼琴家、雕塑家,或類似的高調子藝術工作者。可是,他的眼神卻又極度冷漠,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當你和他對視著的時候,全然無法自他的眼神之中,揣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這樣的冷靜,又使他看來象一個尖端科學家,負有改造和增進人類文明的使命。或者是一個第一流的棋手,甚至可以推測他是一個出色的金融投資家。

他站在那裡,衣飾很高貴,但並不做作,絕不追隨潮流,可是看起來很瀟洒出眾。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上的一切全是高級貨,連上衣口袋中,只露出一角的那方淺藍色的絲帕,也柔軟如同晴空。那麼,又可以把他推測為一個貴族,什麼也不用做,靠著祖蔭,就可以在生活上要多考究就多考究。

他有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如果不停地注視著他超過一小時,大約可以看到他做這個小動作三、五次),那就是他雙手會忽然緊緊地捏成拳,捏得十分緊,指節骨全凸出來。

北平的日本憲兵隊隊長龜田很讚賞地望著這位老朋友的兒子,他的到來,雖然不是官方的委派,但從私人關係來說,龜田很希望他能留下來幫助自己。

「燕大,很有名的學校呢」田邊再次握緊了拳頭,似乎這樣能使他的話更充滿力量,「龜田叔叔,您確定那個叫老三的支那高手就在那裡?」

「我可以確定。」龜田猶豫了一下,同樣握緊了拳頭,眼中射出凶光,「一個被我們抓獲的支那抗日分子招供了,雖然他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從零零散散的情報中分析,這個人應該就以燕大為庇護所,領導著一個抗日團體,屢屢與大日本帝國做對,田邊盛武中將就是被他所暗殺。」

田邊滿點了點頭,說道:「龜田叔叔,那請您儘快安排一下,我要進燕大。」

龜田點了點頭,說道:「憑你的西學水平,應該可以成為首位進入燕大的日本學生,但我要提醒你一下,不能冒險單獨行動,你只負責找出嫌疑人就行。」

田邊滿看似恭敬地鞠了個躬,告辭而去,但眼中輕蔑的神態一閃而逝。

唉,真是個驕傲的傢伙龜田知道這傢伙沒把自己的話記在心上,但又有些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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