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33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曾澈覺得黃曆有些過於謹慎小心了,在這種險惡的敵後環境里,沒有危險是不可能的,如果出了點小事便神經過敏,那還如何開展工作。不過,出於禮貌和尊重,他沒有反駁黃曆,而是又說了說自己的應對措施,然後將話題轉到了戴奧特身上。

「雖然誰都知道綁架戴奧特是日本人在幕後主使,但關係到國際影響和日本人的臉面,他們肯定不會跳到台前,綁架、關押都用的是中國人的敗類東耀華手下的匪徒。」曾澈很忿恨地說道:「據我們的偵察和搜集來的情報,這夥人應該躲在原日租界的一幢房子內,斜對面不到五十米就是日本憲兵隊,防衛很嚴密。我們反覆計畫,都覺得難度很大,所以,才把你請來,共同商議一個解救戴奧特的方法。」

黃曆沒說話,而是仔細看著曾澈等人畫出的地圖,越看越皺眉,這不是難度很大的問題,而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一次解救行動,可能要演變為城市暴動了,代價太高昂,而且成功率微乎其微。首先要組織大量的行動人員,偷帶大量槍械進入日本人的范力範圍;然後,展開行動,一部分攻擊樓房,解救人質,一部分阻擊憲兵隊;好吧,就算僥倖把人質活著救出來,可怎麼能安然地撤出來,蜂擁而來的日本兵還不把行動人員撕成碎片啊!

「曾兄,你當我是神仙哪?」黃曆苦笑著抬起頭,說道:「我想你們也設想了進攻、解救、阻擊、撤退等各項行動方案,這已經不是難度大的問題,而是孤注一擲,把天津站的行動力量——,不,可能還要動員抗團的力量,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為了一個老外,搭上這麼多條人命,值得嗎?」

曾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道:「可是,等到英法政府真因為這件事情向日本人妥協,日本憲兵能夠自由進出租界,那種局面也是夠讓人絕望的。」

「還有啊——」黃曆繼續補充道:「這個老外萬一在行動中死了,不說是誰打死的,我們也脫不了干係,這會讓英法政府如何想,豈不是弄巧成拙?」

「那怎麼辦?」曾澈向椅子上一靠,愁悶地一攤雙手,「正因為難辦,才找你來嘛,不管怎麼樣,你得幫我想出辦法來,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

這是耍賴呀,黃曆抓耳撓腮想了一陣,這時,買酒菜的趙仲華回來了,盤子、碗的擺了一桌子,黃曆起身來到裡屋,本想招呼李倩心一起來吃,卻發現她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李倩心是真累了,坐車來到天津,暈車就消耗了不少體力,晚上和黃曆耳鬢廝磨,又沒好好睡,在外面和黃曆閑逛倒不覺得,這一閑下來,便眼皮打架,沉沉睡去。

黃曆不忍心叫醒她,給她蓋好被子,便又走了出來。

「新弟妹呢?」曾澈揶揄著眨了眨眼睛,取笑道:「還真是羨慕你,身邊總是不缺女人。算算,這是第三個了吧!」

「別胡說啊,我們是工作夫妻。」黃曆很嚴肅地糾正著。

「呵呵,對,你說是工作夫妻,那就是工作夫妻。白天工作,晚上同床,很正常的事情,你就別急扯白臉地解釋了。」曾澈哈哈一笑,招呼趙仲華和黃曆坐下。

黃曆瞅了瞅桌上的菜,趙仲華還是很細心的,點了兩個女士愛吃的菜,黃曆老實不客氣地端到一邊,這才坐下,舉起了酒杯。

吃喝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誰也不是剛從貧民窟跑出來的餓鬼,所以都很文雅,加上李倩心不在桌上,三個人談話更為輕鬆。

「曾兄啊,我在路上也猜測此行的目的,很聰明,我猜對了。」黃曆不無得意地揚了揚眉毛,笑道:「對於這個戴奧特,我覺得啊,解救是下策,不僅難度大,而且這以後再出類似的事情,我們怎麼辦?不光我們會這麼想,英國人、法國人也會這麼想,他們肯定害怕日本人故伎重施,防不勝防。」

「說的是沒錯,可這上策從何而出呢?」曾澈輕輕抿了口酒,很期盼地望著黃曆,「你肯定有辦法了,快說出來,就別讓我們勞心費神了。」

「好,我說說我的想法,你們采不採納,我可不管。」黃曆放酒杯一墩,挾起塊牛肉嚼了幾下,說道:「這個,江湖上『南慕容,北喬峰』赫赫有名,你們知道南慕容最擅長的是什麼武功嘛,那就是斗轉星移神功,又可稱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什麼意思,說白了,那就是你怎麼對付我,我就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

趙仲華眨巴眨巴眼睛,望望曾澈,也是一臉茫然,他只好試探著問道:「這個,這個,南慕北喬,還有這個斗轉星移神功,怎麼從來沒人提起過?」

「世外高人,自然有世外高人的風範。」黃曆莫測高深地樣子讓曾澈和趙仲華肅然起敬,「真正的高手,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了,不說這個,我的意思,你們明白?」

趙仲華很快地搖了搖頭,曾澈很狡猾,他也不太明白,但很技巧地說道:「黃兄的意思是——」這個停頓表示他明白了,可又不說,就等著黃曆顯擺。

黃曆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日本人可以綁架人質,我們為什麼不能,在天津找幾個重量級的日本人不難吧,就算他們防衛很嚴,他們的家屬呢,管他什麼老婆、孩子,老爹、老媽,逮誰綁誰。當然嘍,這種有些下作的事情,就不要以咱們的名義去辦。日本人可以借東耀華這個土匪來行事,咱們胡亂找個替罪羊,也不是麻煩的事情吧?」

「這樣,不太好吧!」趙仲華的腦袋沒轉過勁兒來,遲疑著說道:「咱們對付日本人不假,可沖著無辜僑民,恐怕不妥。」

「迂腐。」曾澈的腦袋靈,特別是走出解救人質的誤區後,思路豁然開朗,「無辜僑民,屁,日本鬼子殺害我無辜百姓還少嗎?他們做得了初一,咱們就做得出十五。再說了,這種綁架勒索的事情,誰傻了,才會去頂這個罪名。當然嘍,那些激於義憤,痛恨鬼子的草莽英雄,幹了就幹了,誰又能說什麼呢?」

趙仲華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慢慢也醒過味兒來,壞笑道:「這辦法不錯,比拎了槍去救那個外國佬要輕鬆多了。」

「不止是輕鬆。」曾澈已經將這個問題延展開來,看得更遠,「更是要讓日本人明白,他們敢玩邪的,咱們也有辦法對付。以後再來這套,就小心那些日本僑民的狗命。總不能,每個日本人都要進行保護,他們有多少兵,哈哈,都不用打仗了?」

「其實我還想到了一個辦法。」黃曆很鬼祟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曾澈和趙仲華立刻湊了過來,「日本人不是想脫身事外嘛,那就偏偏不讓他們如意,救不出來,就讓那個外國佬死在他們手裡。這也比咱們豁出命去救人簡單吧?」

「弄死他?也不太容易呀!」曾澈猶豫著翻了翻眼睛。

「如果能弄死,那還真不錯,英國佬和法國佬可就恨死鬼子了。」趙仲華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這又是一個辦法。」黃曆低聲說道:「既然咱們能摸清人質關押的地方,也就能知道那裡看守的情況。我就不信,他們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屋裡,不出來辦點事情什麼的。人哪,都有弱點,或愛財,或愛女人,如果能爭取過一兩個來,是救人,還是帶進毒藥去,那可就隨咱們的便了。」

曾澈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緩緩說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件事兒來。上海大亨黃金榮,他原來不過是一個巡捕房的包打聽,就因為一次綁架案而開始飛黃騰達。那次也是一個老外被綁架,好象還是被一個帶兵的綁走的,勒索很大一筆贖金。大家對此都一籌莫展,可黃金榮卻想出了辦法,他不是與綁架人的頭頭兒接洽,而是暗地買通了看守,將人質弄了出來。花很少的錢,辦了件漂亮事,黃金榮便被外國人賞識,當上了總巡捕。」

「老話也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也真是一條路子,成不成的,咱們試試總沒壞處。」趙仲華說道。

「好,咱們多管齊下,同步進行。」曾澈啪地一拍桌子,興奮地說道:「小趙,吃完飯你去通知情報組和行動組,將天津重要的日本人拉出名單,軍人不要;另外,多派人手,加強對那幢房子的監視,每個進出的人都要跟蹤,看他們去哪,幹了什麼。現在必須爭分奪秒,趁日本人和英法兩國還未達成什麼協議,我們要爭取攪黃了他們。」

趙仲華答應一聲,甩開腮幫子,大吃一通,酒卻一口也不喝了,幾分鐘後便打著嗝站起來,向曾澈和黃曆告辭,出去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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