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10章 成功的激勵

在妓院中行走,隨處可以聽見身穿和服、梳著「文金高島田」式高聳髮髻的日本妓女彎腰鞠躬,房間里妓女嘻嘻哈哈的賤笑,以及那粗野腔調的歌聲,撞擊和刺激著抗團成員的耳膜。

「乞米戛要哇,乞要你,呀乞要你,撒砸勒,你希鬧一窪伙鬥打李爹,闊該鬧母死媽跌……」這邊歌聲一停,那邊又象破鑼似的唱了起來:「哭你娃爹爹褲子開了自己做……」

黃曆等人在一間屋子前停下了腳下,老鴇將日本式的拉門打開來,躬身立在一側,屋子裡有「榻榻密」日本席床,上面擺了地桌,地桌上擺放著水果、酒和菜肴。兩名花枝招展、脖子里搽了許多白粉的藝妓在耍著小扇、折傘,扭來擺去地用歌舞助興,三個坐在桌前身穿軍服的日本鬼子聽到聲音,將目光轉了過來。

黃曆掃視了一圈,將屋內情況記在心裡,然後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似乎這裡面沒有什麼可疑人物。老鴇輕輕長出了一口氣,向裡面的人鞠了個躬,說了兩句抱歉的話,輕輕拉上了拉門。

如此走過一圈,有三間屋子裡有日本士兵,共是八人,最高軍階是上尉,沒有大魚,這讓黃曆多少有些失望。但行動不能半途而廢,他將老鴇打發走,沖著馮運修和孫若愚等人輕輕點了點頭。立刻,抗團成員在各自組長的帶領下直撲那三間屋子。

黃曆帶著兩個人拉開拉門,直接闖進一間屋子,屋中的三個日本兵見又來打擾,臉上露出了不滿之色,其中一個上尉不禁站立而起,瞪起了眼睛,大聲抗議。外面傳來了慘叫聲和妓女尖聲的嘶叫,別的屋子裡已經開始動手了。黃曆突然出手,一腳狠狠踢在鬼子上尉的下面,用力極猛,鬼子上尉連聲慘叫都未發出,便撲通一聲栽了下去,這一腳踢不死他,也要了他多半條狗命。

另兩個鬼子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黃曆身旁的兩名抗團成員已經將明晃晃的刺刀扎了過來。啊,一個鬼子慘叫著被刺刀扎了個透心涼,另一個鬼子反應較快,竟然伸手抓住了刺刀和槍頭,手被割得鮮血淋淋,卻死命頂住不放,嘴裡嘰哩哇啦地大叫著。

「他媽的!」這個抗團隊員急了,猛地一抽槍,刺刀將鬼子的手指割下兩個,疼得鬼子發出非人的嘶嚎,刺刀再次扎出,將鬼子的慘叫強行中止。先得手的抗團隊員由於用力過猛,刺刀別在了鬼子的肋骨上,不得不踩著鬼子的屍體拔出了刺刀。

黃曆沒有動刀,那層次比較低,而且容易弄髒衣服,他在鬼子上尉的喉嚨上猛踩了一腳,伴著軟骨碎裂的聲音,這個鬼子徹底了結。

屋裡的妓女已經被嚇癱了,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嘴裡發出刺耳的尖叫。

黃曆懶得再瞅她們一眼,揮手示意兩個隊員趕緊將日本兵的武器搜走,轉身走出了屋子。

妓院里已經亂成了一團,雖然沒有槍聲,但妓女的尖叫依然很刺耳。

「統統呆在屋子裡,我們在搜殺抗日分子,違者格殺勿論。」一個會日語的抗團成員揮舞著刺刀在院子里大聲喊叫。

雖然在殺人,但事先安排好的計畫卻在不折不扣地被執行著。恐怖和迷惑,讓妓院里的人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不會想到竟然會遭到如此明目張胆的襲擊。這個策略遲延了被鬼子發現的時間,也給參加行動的抗團成員贏得了更多的脫身之機。

馮運修和孫若愚帶著各自的手下從屋子裡匆匆而出,臉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肉搏之後留下的血點和痕迹。只有黃曆,似乎看不到他出手殺人的證據,衣服還是那麼整齊,沒有一絲雜亂的樣子。

黃曆用力揮了揮手,一群行兇殺人的「鬼子憲兵」匆匆撤出了妓院。等到許久沒有動靜,妓院里的人才敢出來查看究竟,而此時留給他們的是一頭霧水,以及血肉模糊的八具屍體。

……

行動工作純粹是真刀買槍、鬥智鬥力、血肉相拼的事,此消彼長,立竿見影,這要完全依靠事前的調查、策劃和臨場的部署與犧牲精神,絕不能碰運氣,或存有絲毫僥倖之心。

一夜之間,連續兩次襲擊,殺死了近二十名日本現役軍人,這令人歡欣鼓舞的成績讓北平抗團上上下下都為之激動不已。勝利是強心劑,也是容易令人發昏的致幻劑。鑒於抗團成員的出身比較單一,在行動中有各種局限和缺陷,在總結會上,幾名抗團領導都有意進一步擴大組織,在社會上招收非學生人員。

在黃曆看來,這是利弊各半的一個舉措。喚醒民眾,擴充抗日力量這本無可厚非。如果始終是那麼幾個人在奮鬥吶喊,以為是在領導人們前進,可回頭一望,卻沒有一個跟隨者,那絕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此舉的弊端也不容忽視,用中國的俗話講: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團體人員多了,也就保不準會在哪個環節出錯,被敵人抓住破綻。他當然希望每個抗團成員都是硬漢,即便被鬼子抓住,也會堅貞不屈。但這顯然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要知道,鬼子的酷刑是毫無人性、令人髮指的,不到生死關頭,誰又能保證會視死如歸。

當然,北平抗團要招收社會人員,也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將這次格殺日軍的行動深入開展下去。想想,如果抗團中有了洋車夫、小販、農民、乞丐……,那對日本士兵的威脅便將無處不在,復仇的子彈將令日本人防不勝防。

格殺行動持續下去,不能奢求把日本鬼子全殺光,但只要殺得他們心驚膽戰,穿制服的日本軍人除了結伴成伙,互相戒備之外,絕不敢單獨一個個在路上行走;橫眉怒目、擅闖民宅、為非作歹的事情很少發生;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傲慢像也不似先前了,這也就是打出了效果。

目的光明正大,要求合情合理,黃曆雖然並不是特別贊成,但也沒有特別充分的理由來反對。他只好再次重申了秘密工作的原則,要求抗團在招收人員時要慎重嚴謹。並且建議目前最好在不擴充編組的原則下,增強實力,也就是說按照目前的四個分組,最好是每一個組都應具有單獨行動的能力。各組之間除了組長等幾個重要人物外,其他成員最好不發生橫的關係。

在勝利的鼓舞下,擴充的決議毫無懸念地被通過了,黃曆也算是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儘管他還有些擔憂,但抗團的發展壯大是早晚的事情,將觸角伸展向四面八方,也是遠景規劃的一步。

……

王二柱失業了,儘管他是主動提出要走的,但終究是失業了,沒有了飯碗。

鬼子佔據北平後,店鋪便一直在勉力支撐,但終於還是抵擋不住戰爭所帶來的蕭條。鋪中只有那麼一些貨,越賣越少,把貨勻一勻,儘管都擺不滿,可也沒有完全空著的。漸漸的,勻也勻不及了,空著的只好空著。買賣怎麼作下去呢?貨物來不了。報歇業,日本人又不準。買賣已毫無希望,但卻沒有一點挽救的辦法。

看著每天掌柜的那副愁眉苦臉,王二柱知道自己該走了,他已經是一個好漢了,不能死乞白咧地賴在這裡,為了表示有事干,而拿著抹布光擦那玻璃柜子。他身邊還有幾個錢,便向掌柜的提出了辭職,他賃了輛洋車,他要真正憑自己的力氣吃飯。掌柜的嘆著氣沒說別的,人,他是留不住了,也沒臉留,工錢開不出來,只管著一日三餐,還越來越差,不能讓王二柱跟著這個鋪子一齊完蛋。他沒有別的能給王二柱的,只是能給他的小窩再留一段時間。當然,這段時間是多長,掌柜的也不知道,誰知道這鋪子還能撐多久。

王二柱拉上了洋車,但各行有各行的門道,他剛入行,還不懂這些,也不太會使勁兒。

說起來,北平的洋車夫有許多派:年輕力壯,腿腳靈利的,講究賃漂亮的車,拉「整天兒」,愛什麼時候出車與收車都有自由。拉出車來,在固定的「車口」或宅門一放,專等坐快車的主兒,弄好了,也許一下子弄個一塊兩塊的。碰巧了,也許白耗一天,連「車份兒」也沒著落。這一派哥兒們的希望大概有兩個:或是拉包車;或是自己買上輛車,有了自己的車,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沒大關係了,反正車是自己的。

比這一派歲數稍大的,或因身體的關係而跑得稍差點勁的,或因家庭的關係而不敢白耗一天的,多數就拉八成新的車。人與車都有相當的漂亮,所以在要價兒的時候也還能保持住相當的尊嚴。這派的車夫,也許拉「整天」,也許拉「半天」。在後者的情形下,因為還有相當的精氣神,所以無論冬天夏天總是「拉晚兒」。夜間,當然比白天需要更多的留神與本事,錢自然也多掙一些。

年紀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恐怕就不易在前兩派里有個地位了。他們的車破,又不敢「拉晚兒」,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車,希望能從清晨轉到午後三四點鐘,拉出「車份兒」和自己的嚼穀。他們的車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錢。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貨物的,都是他們,錢少,可是無須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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