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01章 不平靜的夜

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他們不能怪外人的欺侮,要怪就怪自己不爭氣。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被獵殺的小綿羊只能抱怨自己沒長著鋒利的牙齒。毒品,誰都知道是害處無窮的東西,可偏有人去沾它,這又怪得了誰。

客廳里暫時安靜下來,只有西四「花額虎」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東四「花臂青龍」似乎佔了上風,仰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好整似睱,或者說是帶著冷嘲的笑意望著「花額虎」。

森野誠一知道此時該自己出馬了,對於這些幫派人物,他很有一套對付的辦法,這基於他對於中國民情的深入研究。

「二位,你們一個是龍,一個是虎,這龍爭虎鬥,可是必有損傷啊!」森野誠一笑眯眯地說道:「現在生意越來越紅火,可不要窩裡斗,有衝突咱們慢慢商量,總歸是咱們自己內部的問題嘛?」

「不是我要起爭鬥,是他欺人太甚。」花額虎忿忿地一指青龍,「在我的地盤開館,這不是從我嘴裡摳食嗎,江湖朋友不得說我怕了他,讓他騎著脖子拉屎。」

「唉,話可不能這麼說。」花臂青龍不慍不火的樣子更招人討厭,讓花額虎恨不得上去狠狠給他幾拳,「這煙館可不是打著我的旗號開的,這也算是在江湖上給了你面子。再說,那地方你不是也看中了,只是你沒能耐弄到手。怎麼,我憑本事搞下了這個大門面,你就看著眼紅了。」

「放屁!」花額虎作勢要起身,花臂青龍也不甘示弱,橫眉立目。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森野誠一伸手按住花額虎,又拍了拍花臂青龍的肩膀,打著圓場,「我呢,老早就有個想法,要是二位同意了,不僅不會再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更會讓咱們的生意越做越大。到時候,別說什麼東四,西四,就是整個北平,所有的煙土生意也都能落在咱們手中。」

森野誠一的想法也很簡單,倚仗著他是日本人,更與日軍有著密切聯繫,再借著花臂青龍和花額虎這兩個地頭蛇的作用,仿效杜月笙在上海開三鑫公司,將鴉片生意全部壟斷的招數,要包攬北平煙土的全部零售與批發。當然,他這麼做也是有難度的,不少煙館和煙土商人都有日偽政府的官員撐腰,想讓他們買賬,並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而且,在北平還有不少私土買賣,如果想加以遏制,也是頗費精力。

「森野先生,這恐怕不太容易吧?」花臂青龍剛開始的興奮表情慢慢從臉上褪去,皺眉撓頭,表現出一副信心不足的樣子,「不說別的,單說北平城裡其他幫派的傢伙,他們能把自己嘴裡的肥肉吐出來?」

「不吐就打得他們吐。」花額虎反正是和青龍卯上勁了,你說不行,我偏說行,「有森野先生坐鎮,有皇軍的支持,我看很容易。」

森野誠一咧嘴一笑,說道:「鴉片買賣當然是在大日本皇軍的同意下進行的,沒有人敢過於干預。可想壟斷北平煙土生意,確實還是很有難度的。我已經與禁煙局局長聯絡好了感情,他已經表示將加大打擊私土的力度,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至於其他有背景的土商和館主,我們能吞則吞,能擠則擠,能拉則拉,使用一切手段,一點點將北平的煙土生意控制到手中。自然,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確實不那麼容易去辦。可有二位的大力協助,我對光明的前景還是充滿信心的。」

「得,咱聽您的。」花臂青龍一拍大腿,大聲說道:「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反正我看出來了,跟著您哪,那好處是大大的。」

「剛才還說軟話呢,現在怎麼變了性了。」花額虎冷笑道:「一碼歸一碼,那家煙館我可以不管,但煙館的收入我要佔一份。否則——」

「否則怎麼樣,爺也是從刀槍下面走過來的,惹毛了我,信不信把你的地盤也改了爺的姓。」花臂青龍瞪起了眼睛。

「不要吵了,既然要成立公司,就先從咱們三家開始,現在咱們商量一下利益的分配。」森野誠一沉下了臉,幫派人物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一點也不長腦子,不僅目光短淺,而且沾染了中國人喜歡內鬥的稟性,雖然好利用,但有時候也夠讓人頭疼的。

就在三個人仔細研究商量的時候,外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森野誠一有些不悅地抬起頭喝道:「什麼事情?我不是交代過——」

話音戛然而止,黃曆和馮運修出現在門口,臉上蒙著布,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客廳里的三人。

撲,黃曆手中的槍口噴出一縷清煙,森野誠一晃了晃,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冒出了粘稠的鮮血,屍體頹然倒地。

花臂青龍的手按在腰間,卻不敢再動,他已經看出來者不善,話都不說一句便開槍殺人,顯然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小毛賊。

花額虎腦子不是那麼靈活,加上他魯莽的個性,幾乎不假思索地抓起茶碗,便要投擲出去。

馮運修手中的掌心雷射出了子彈,一連便是兩槍,在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掌心雷威力較小,這兩顆子彈擊中花額虎的前胸,也足夠要了他的狗命。

「朋,朋友,有,有話好說。」花臂青龍咽了口唾沫,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他的膽量與勇敢,已經隨著生活的安逸,以及年齡的增長,逐漸在消退,他有了身家,不再是當年除了一條命,什麼也沒有的流氓。

黃曆鄙夷地一笑,扣動了扳機,殺人,立威,這種人渣不配活在世上,而且時間不允許他做出更多的考慮。

搜身,劫掠,黃曆和馮運修要極短的時間內便做完了這一切,然後便開始撤離。主要目的已經達到,雖然有一個日本保鏢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但在這大宅院里搜殺一個人,卻稱不上明智之舉。翻出院牆,兩人走出衚衕,騎上自行車,直奔遠處而去。

……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恩怨分明,才是大英雄,大丈夫。這是王二柱的信條,堅定不移的、根深蒂固的信條。

但今天,未來的大英雄卻受了屈辱。在城門口,他挨了嘴巴,並被鬼子罰跪在人馬最多的瓮圈兒中,他不敢抬頭,而把牙咬得山響,熱汗順著脖子往下流。雖然沒抬頭,他可是覺得出,行人好象都在看他。這是他的恥辱,只能用血來洗刷的奇恥大辱。

媽的,回家看了一回,幾天的工夫,就不讓用咱們的錢了,這日本人真是什麼屎都拉得出。王二柱喝了二兩空心酒,眼睛紅紅的坐在自己的小屋子裡。當時日本兵有槍,他自己卻赤手空拳,所以他咬著牙忍了下來。但這屈辱卻象一團火,一直在烘烤著他的心,極慢極慢的,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猛地,他鑽進了床下,沒有工具,就用手扒開了土,取出了油紙包,手指的疼痛在他仇恨和亢奮的心裡根本算不了什麼。當那支盒子槍拿在手裡的時候,他的眼睛更紅了。

偷偷地從鋪子的後門溜了出來,一著涼風,王二柱的血因為酒精的作用流得更快,好象河水開了閘似的。他黑著臉向大街上走去,沒有時間找那個打自己的日本鬼子了,隨便殺兩個日本人,看著他們倒在血泊中,聽著那清脆的槍聲,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否則他就要被憋炸了。

酒意,鳴叫的消防車,顫動的白光,與王二柱的跳動的心,會合在一處,他的手斜插進懷裡,握著槍把。他在這一刻感覺被康八太爺附了體,康八太爺不就是用槍說話,一語不合便拔槍相向嘛!

咔咔的皮靴聲,挑動了王二柱的神經,他心中的興奮竟然多於害怕。轉過街角,兩個日本憲兵正在不遠處來回走動著,象兩隻矮狗熊,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時長時短,背著的帶著刺刀的槍不時反射出一縷寒光,這景象令人有種詭異和陰森的感覺。

王二柱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槍把,手指扳開了機頭,微微低下腦袋,向著兩個日本憲兵走去,他的心抑制不住地撲通撲通地跳。

開槍殺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對於王二柱來說,更是如此。如果兩個鬼子不聞不問,任他走過去,也許就打消了他衝動的念頭。但偏偏這兩個鬼子想找死,或者本意是想欺負一下中國人,為無聊的巡邏找些樂子。

「過來,你是幹什麼的?」一個鬼子大聲叫著,很隨意地摘下肩上的步槍,慢騰騰地拉動了槍栓。這是一個習慣動作,許多中國人見到明晃晃的刺刀,或者聽到這拉槍栓的聲音,便會恐懼異常,他喜歡看中國人的那種表情,很有征服感。

就是這拉槍栓的聲音刺激了王二柱高度緊張的神經,他驚了一下,馬上出於本能地抽出了手槍,向著兩個日本鬼子便開火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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