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179章 連環計(二)

黃曆和程盈秋翻下土坡,騎上騾子,快速撤退,身後的治安軍隔著六七百米的距離,在鬼子顧問的催促下,瘋狂地追趕。

呯,呯,兩聲槍響混在治安軍亂糟糟的槍聲中,兩名跑得最賣力氣的治安軍士兵撲通摔倒在地,抱著腿慘叫不止。緊接著,從一片小樹林里不斷射出子彈,又打傷了幾名治安軍,使敵人追擊的勢頭為之一滯。

等到敵人卧倒隱蔽,架起機槍,開始猛烈反擊的時候,兩名狙擊手悄悄地退出了陣地,向後撤退。得到這個緩衝時間,黃曆和程盈秋重新找好了位置,準備對追上來的敵人再次狙擊。

就這樣打打停停,黃曆等人不斷後退,治安軍在前進的過程中不斷遭到狙擊,倒下的士兵多是腿部腹部中槍,傷員的增多,不斷拖累著治安軍,使他們追趕的速度十分緩慢。

這是,這是東北鬍子的打法,曾在東北參與圍剿抗日武裝的鬼子顧問宮藤醒過味來。東北鬍子在撤退的時候,常常每隔三四里就布置三四名炮頭,催下卡子,使追擊的敵人付出傷亡代價,延緩敵人的追擊速度。而黃曆等人故意以擊傷敵人為目的,每個傷員至少需要兩個人照顧,更加拖累其有生力量。

「停止追擊!」宮藤揮手下令,皺著眉頭開始思索對策,敵人似乎是在有意地引誘,這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敵人不追了?黃曆也皺起了眉頭,這不太符合鬼子的性格啊,死傷的都是治安軍,他應該不會在乎,難道是有所警覺?

「怎麼辦?敵人不動了。」程盈秋有些納悶地問道。

「日本鬼子,回家日你娘去吧!」

「天皇老媽是妓女,是全日本最騷的婊子,哈哈。」

「天皇是雜種。」

……

一陣陣半中半日的污言穢語從遠處傳來,宮藤氣得臉色發青,治安軍的士兵面面相覷,有些人可能想笑,卻又強憋住,表情很是怪異。

「你的,帶人從這邊;你,帶人從那邊。」宮藤叫過兩名軍官,用手比劃著,最後做了個夾擊的手勢,說道:「明白?包抄的。」

「明白。」「明白了,顧問官。」兩個治安軍軍官諂笑著連連點頭,各自領著一個排從左右包抄過去。

「殺雞給給。」宮藤舉起指揮刀,向前一揮,帶著剩下的治安軍再次追趕下去。

……

傅天應趴在地上,這個兩眼向天、目中無人的傢伙,渾身滿是灰塵草棍,狼狽不堪,臉色已經變得土灰,但眼睛裡卻還射出兇惡不忿的目光。他所率領的治安軍傷亡了大半,被壓縮在田野中的一小塊窪地內,覆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繳槍投降,不然開炮了。」遠處傳來威脅的喊聲。

過了一會兒,兩個擲彈筒射過來兩枚小炸彈,在窪地內爆炸,激起了一片驚叫和哀嚎。

「營長,咱們,咱們別硬抗了。」一個治安軍軍官小心翼翼地對傅天應說道:「這傅老二是有備而來,咱們犯不著,犯不著拼個魚死網破。您受皇軍器重,還怕以後沒說理兒的地方?」

傅天應在喊話的時候便心動了,雖然他不忿,但生死關頭由不得他不害怕膽戰,這個軍官的勸說讓他有了下台階,也堅定了他的決心。對,傅老二這個混蛋是明目張胆的反叛,皇軍是不會輕饒了他的。現在充好漢,那就是一命嗚呼的結果,於事無補。韓信尚有胯下之辱,我傅天應暫時低頭也算不了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脫身以後我要讓傅老二給我跪著磕頭。心理安慰有了,傅天應沖著小軍官使勁點了點頭,示意他喊話投降。

指揮官決定投降,治安軍的軍心立刻垮了下來,其實他們一開始的心態就很奇怪,莫名其妙地遭到了攻擊,說是誤會吧,人家可是毫不留情。不是誤會吧,到底為什麼被打,也沒個合理的解釋。稀里糊塗地看著身旁的同伴被打死打傷,鮮血和死亡已經將他們脆弱的神經折磨得近乎崩斷,傷員的慘叫呼痛更讓他們抱頭鼠竄,鬥志全無。這就是一支沒有信仰,不知為何作戰的部隊的弱點,他們一般不會捨生忘死,因為這不值得。

槍支武器被原地拋下,治安軍士兵高舉雙手垂頭喪氣地走出了窪地。傅天應還想繼續保持自己的氣質和官威,繳了槍不舉手,挺著胸走了出來,立刻有戰士老實不客氣地用刺刀尖捅了他一下,吼了一嗓子,立刻讓這個虛偽又怯懦的傢伙老實了下來。

沈棟和區忠站在一起,目光移注在傅天應身上,沈棟冷笑著說道:「那個傢伙還真命大,不過,這也好,看他那熊樣,對咱們的計畫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狗屁的治安軍,也只能縮在據點裡當烏龜,日本鬼子指望他們,還真是瞎了眼。」區忠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把他帶過來教訓教訓,身上綁兩顆手榴彈,不尿褲子就算不錯了。」

沈棟叫過一名士兵,將傅天應帶了過來,傅天應還以為對方想跟他談什麼條件,或者有什麼顧忌,不由得挺起了胸,先開口道:「你們傅團長呢,他怎麼沒來,是想抽身事外,讓你們來頂缸吧!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的後果很嚴重,皇軍要是知道了……」

啪,區忠毫無徵兆地揚手一個大嘴巴,打得傅天應暈頭轉向。

「皇軍啊,現在你干老子也救不了你。」沈棟沒有阻攔,這個傢伙也確實欠揍,不打下他的氣焰,他就不老實。

區忠更是直接,一招手叫過兩名士兵,七手八腳地給傅天應綁上了手榴彈,拉弦扯了出來,由一根繩子牽著從傅天應的袖口拉出。

「看清了,這是手榴彈,綁得可結實了,掏也掏不出來。但不要害怕嘛,只要二位老老實實的,就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可要是動歪心眼,那就一拉弦,『轟』的一聲,炸你個粉身碎骨。」

傅天應看著身上揭開蓋,拉好弦的手榴彈,冷汗直冒,看著沈棟那人畜無害的笑臉,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顫聲道:「只要您言語一聲,什麼都好說,何必,何必搞得這麼危險。」

「不危險。」區忠冷笑著把軍帽給梁傅天應扣好,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指拉住從袖子里探出來的引線,「我的手穩得很,傅營長是吧,你就放心好了。」

傅天應費勁地咽了口唾沫,這不象是傅老二的人馬,但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任人擺布的木偶,完全沒有了說話的權力。他想借著日本人飛黃騰達,卻談不上要為日本人捨生忘死。相反,他更愛惜自己的生命,更加怕死。

戰士們扒下治安軍的衣服,穿戴起來,很快,便有近百人圍攏過來,區忠和沈棟互視一下,點了點頭,先率隊向據點出發。留下韓德光和部分人馬押著俘虜,帶著傷員在後面拉開距離慢慢跟上。

計畫在一步步順利實施,沒有了指揮官,沒有了日本顧問,據點的守敵人數不僅大為減少,而且缺少能有力的軍官坐鎮。一場化裝攻擊的序幕已經拉開,傅天應很榮幸地成為了開門的鑰匙。

……

日本天皇在日本人眼中,是象神一樣的存在,絕不容污辱和毀謗。宮藤儘管心中存有警惕,但作為日本軍人,他必須要讓辱罵天皇的混蛋付出代價,否則便是失職,便是無能。所以,他率領著治安軍緊追不捨,並派出了包抄部隊。

但黃曆等人對此也有所預料,借著騾馬的腳力,他們並不是直線逃跑,而是曲折撤退,忽快忽慢,使宮藤的包抄戰術失去了效用。

嘿,宮藤憤怒地踢開了一塊小石頭,他憎恨這樣的戰法,因為這樣一點也不能施展帝國軍隊的威力。他恨那些卑鄙膽小的偷襲者,特別是看到又有兩名士兵因為傷亡而失去了戰鬥力之後。難道這些傢伙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打仗嗎?他們象討厭的蚊子,在周圍嗡嗡叫著,有機會便上來吸血,令人厭煩到了極點。

而治安軍不僅要提防不知何時射來的冷槍,這長時間的追趕對他們的體力也是一種折磨和考驗。原來還吶喊幾聲,吆喝幾句壯膽,現在一個個累得吐出了舌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沒有多餘的力氣喊叫了。

追逐的遊戲該結束了,黃曆終於要毫無保留地施展技藝,幹掉那個日本顧問,他們的狙擊距離一直在四百米左右,這給敵人造成了一種錯覺,現在該是利用這種錯覺,給敵人最沉重的心理打擊了。

宮藤走在隊伍當中,臉色陰沉得可怕。迂迴又一次失敗,這使他終於喪失了信心,而且不安的感覺隨著距離據點越來越遠而越來越強烈。但日本人最好面子,如果不給他一個借口,就這樣灰溜溜的撤兵,那會導致手下的暗中恥笑!但是,宮藤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借口是以他的死亡為代價的。

黃曆在七百米的距離之外,已經發現了隊伍中的宮藤,但這個挎著望遠鏡和指揮刀的鬼子軍官身前身後老是有人,使得他一直難以下手。但他實在有些不甘心放棄那個最大的目標,他耐心地等待著。這時,機會卻突然幸運的出現了。宮藤突然快走兩步,跳上路旁的一塊大石,舉起望遠鏡向著前面瞭望。

當宮藤的望遠鏡剛剛轉到黃曆隱藏的草叢時,黃曆瞅准這個機會,又快又穩地讓一發子彈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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