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165章 告密者

「話不是這麼說,你們當我是收買人心呀,我這可都是真心話。」黃曆對眾人懷疑他的意圖感到很不爽,緩緩解釋道:「敢於上戰場沒有逃跑的都是英雄,逃兵才最可恥,所以說他們應該受到尊重。他們是叛徒嗎?他們是懦夫嗎?絕對不是他們同樣浴血沙場,同樣出生入死,在殘酷的戰鬥當中,被俘是很難避免的。唉,也不知道你們懂不懂,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決定了戰俘命運的不同。在外國,當戰俘一點都不丟人,在戰俘營里還有很多本國的姑娘寄信或者寄頭髮,回了國會當英雄一般的看待。」

「這在中國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程盈秋笑著說道:「注意國情,注意傳統,不過,你剛才對他們所說的話倒真挺讓人感動的。」

「如果我們力量夠強大,我希望能多進行這樣的行動,有太多受苦受難的同胞需要我們解救。」沈棟有感而發,可能是想到了礦區內地獄般的慘景,很低沉地說道。

「現在也只能想想而已。」黃曆掏出煙,散了一圈,慢慢抽了起來,在煙霧瀰漫中,他緩緩說道:「看他們的狀態,還不適合馬上就扛槍作戰,我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該回去休整一下了。」

「把繳獲的偽軍槍支發放下去,他們就算不能衝鋒打仗,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沈棟建議道:「這一路上,我進行了仔細觀察,有些人的身體恢複的還是可以的。」

「嗯,明天把他們進行分隊,然後把埋藏的槍支起出來,武裝起來。」黃曆吐出一口煙霧,若有所思地說道:「剛才那個表現很積極的軍官,要好好加以利用,畢竟他比較了解這些人,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這些人哪,嘿嘿,說什麼好呢,凶神惡煞地對他們,於心不忍;給他們點笑臉溫情,他們又得寸進尺。」

「話不是這麼說。」程盈秋皺了皺眉,和黃曆說話她沒什麼顧忌,當說則說,「咱們不能以那種恩賜者的身份看待問題,就象你給了要餓死的人一碗飯,就以救命恩人自居,總覺得人家欠你的,怎麼報答都不過分。其實,就是一碗飯而已,回頭忘掉就好了。前幾天,在村子裡被人趕出來,我心裡很難受,不停地罵他們忘恩負義。如果是日本鬼子,他們絕對不敢這麼做,他們會拿出過年才捨得吃的大米白面,甚至會看著鬼子糟蹋他們的女人。可過後一想,算了,咱們打鬼子是出於本心,不是為了讓誰敬仰,讓誰象英雄似的款待。我的話,意思說得清楚不,大家聽懂了沒有?」

「懂了,懂了。」沈棟笑著點頭,其他兩人明顯有些敷衍地跟著附和。

「呵呵,你說了半天,可能連自己都不太懂是什麼意思。」黃曆苦笑兩聲,輕撫著額頭說道:「你是這麼個想法,說明你是一個大公無私,一心為國為民的高尚的人——」

「切,少拍馬屁。算了,不和你們說了。」程盈秋有些羞惱地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黃曆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你們遠道奔波,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摸下底,總要在一兩天整頓完畢,咱們也好回去了。我呢,去外面看看他們把痕迹處理得怎麼樣了,告訴你們啊,鬼子有軍犬,以後行動可要更加小心了。」

……

百密一疏,沈棟等人煞費苦心,小心翼翼地率隊返迴流花溝,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壞在一個路途偶遇的農民身上。

在快接近流花溝時,沈棟率領的隊伍遇到了一個看瓜的農民,看到有兵經過,這個農民嚇得夠嗆,一個特勤隊員好心地安慰了他幾句,並且報出了國軍的名號。隊伍隨後穿行而過,事情似乎就此打住,但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膽小的農民竟然會向鬼子告密。

這個農民叫何二則,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壯年喪妻,只有一個女兒。父女倆相依為命,可算是歷盡艱辛。好不容易女兒長大成人了,說了一門親事,做父親的覺得盡了自己的責任,對得起死去的妻子了。

誰知禍從天降,一年前,一支國民黨從這裡路過,他的女兒正從田裡回家,半道上被幾個兵截住,強拉到僻靜處,給糟蹋了。一朵鮮花枯萎了,一個生命結束了,女兒含羞帶憤自盡了。

從此,這位做父親的失去了生趣,失去了他那不多的,僅存的希望。他沉默寡言了,抑鬱憤懣了。他的心裡只有恨,只有為女兒報仇的慾望。他不知道那幾個糟蹋他女兒的大兵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國民黨的兵,國軍。

何二則耳邊回蕩著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原本老實巴交的農民兩眼噴火,「國軍」兩個字象毒蛇一樣嚙咬著他的心。愣愣地坐在破屋子裡,何二則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握在成了拳頭,然後猛地站起,報仇的慾念吞噬了他的心。他失去了理智了,也沒那麼高的覺悟,不會想到家仇與國恨不同,因私而害國,這已不是普通的報復,而是罪惡。

拉開房門,何二則看了看滿天的星斗,仇恨驅走了他的害怕,他熟悉周圍的山林和地形,他知道那支國軍去的方向,那裡是流花溝,戰亂之時,也有百姓去那裡躲藏。咬了咬牙,何二則操起把钁頭,趁著夜色出了村,直奔最近的鬼子據點。平常,那裡是牢獄,鬼子是凶神,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沈棟等人還是低估了漢奸的危害性,但有過切身體會的國軍將領卻是曾經屢屢哀嘆:在自己的人民中間作戰,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卻反而左右支絀,被動挨打,委實難以理解。

何二則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可恨的人,出現這種事情,到底該歸咎於誰呢,大道理就不用講了,國讎家恨,有多少人能分清,恐怕真的很難說清楚。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