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158章 失望而走與勝利而回

二柱妹子臉上帶起了些笑意,唯一的親人有了下落,總歸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可轉眼,她的臉色又黯淡下來,低聲說道:「保根,你們已經殺了鬼子和警備隊的人,還要把維持會都端了嗎?」

「那當然。」林保根想也沒想地說道:「留著這些禍害,村子裡還有個安寧?」

「可是——」另一個女人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林順風回村的時候帶著鬼子的告示,說是建了維持會,才能保全村安全。要是不照辦,鬼子就發大兵,血洗全村,雞犬不留。你們殺了鬼子,又要滅了維持會,這村子豈不是要遭殃?」

「你是說不該救你們了?」林保根一瞪眼睛,生氣地說道:「原來你們是甘心情願去陪鬼子睡覺的,我們還真是多管閑事了。」

這個女人的臉騰地漲紅了起來,眼睛裡出現了霧氣,低著頭快掉出眼淚來了。

「保根,翠娥不是那個意思。」二柱的妹子急忙勸解道:「你救了我們,大夥心裡都感激得很。可你也知道,村裡人儘是些老實頭,他們會怎麼想呢?」

林保根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日子,還不是菜碟舀水,一眼看到底兒的事情,忍著熬著,日後還不知要有多少禍害哩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家裡的男人長沒長著蛋兒,還是不是個爺們。連自家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活個什麼勁兒?」

幾個女人都不說話了,過了半晌,二柱妹子凄然一笑,說道:「我們被鬼子抓走,誰還能想到個活。前一次那幾個姐妹,不是被鬼子害死,就是回到村裡被唾沫淹死。象你說的,這村裡還真沒幾個男人,都是當順民當慣了,只知道對女人孩子撒氣。他們怕鬼子來殺人,怕鬼子來放火,就算刀砍到脖子上,他們最多也只能用眼睛去瞪兩眼,連罵也不敢罵。」

唉,幾個女人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林順風帶著幾個狗腿子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黃曆早從秦老栓和連英口中得知,維持會有隻有林順風有把盒子炮,還有兩枝老套筒,剩下的不過是木棍砍刀,就這麼幾個爛人,仗著鬼子的勢力,卻把全村老少壓得死死的。

「太君——」林順風跑到近前,深深鞠躬,根本沒敢仔細打量黃曆和程盈秋的面貌。

黃曆衝程盈秋點了點頭,兩人幾乎同時抽槍在手,話也不說,便大開殺戒。簡單的,也是最有效的,殺這幾條狗,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們囂張狠毒的基礎不過是老百姓的忍氣吞聲。

林順風首先被擊倒,剩下的幾個狗腿子目瞪口呆之際,子彈已經毫不留情地飛過來,慘叫聲,哀嚎聲,混著槍聲,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停歇了下來,只有一個狗腿子被留了性命,但他也嚇得臉象一張黃表,渾身亂哆嗦,跪在地上搗蒜似的叩頭求告。

「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帶我們去維持會。」黃曆跳下牛背,從林順風身上摘下盒子炮,一腳將這傢伙踢了起來。

走進村莊,街面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走動。只能聽到從不同的方向傳來的凄厲哭喊聲。村民們還沒有從恐懼中解脫出來,他們都躲在自己的家裡不敢出門。

「讓她們各自回家吧」黃曆回頭對林保根說道,剛才他們的談話也聽到了不少,雖然心裡不願相信,但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那種百姓歡迎,爭著送吃送喝的場面,他倒並不奢望。

婦女們紛紛跳下大車,攜扶著向各家走去,有的回頭望一眼,神情也很複雜。

林保根的熱情也在慢慢削減,看了看車上放著的繳獲的槍支彈藥,無言地輕輕搖了搖頭。

來到維持會門前,一張大告示很醒目地貼在旁邊的牆上,黃曆上前瞅了瞅,上面寫著:「大日本皇軍告示全體村民知曉:皇軍威震四海,萬民歸順。限三天火速維持,可保全村安全。如遲遲不理,皇軍一怒,發去大兵,血洗全村,房屋燒盡,雞犬不留。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何去何從,速速決斷,特此布告。」

這不是鬼子寫的正式告示,而是林順風找人編出來的,憑這張告示,全村人便驚惶不安,被林順風掌了印把子。

進了維持會,只剩下一個做飯的,一個看門的,被黃曆用槍一指,立刻哀求告饒,老老實實地被押到後院關了起來。黃曆和程盈秋搜檢了一番,林順風搜刮來的錢財都成了他們的戰利品。這時,林保根將受傷的林德魁扶了出來,讓他在椅子上休息,可林德魁卻說什麼也不肯,嘴上不停地說著自己沒事,晃晃悠悠地蹣跚著走了。

「他很害怕咱們。」黃曆抿了抿嘴角,有些輕蔑地笑了笑。

林保根有些難堪,在自己家的村子裡,本想著露個臉,讓黃曆和程盈秋高興一下,可看這樣子好象有點事與願違。

「收拾收拾,咱們快撤吧」黃曆轉身進了伙房,將裡面的鹽全部裝起來,又隨手拎了半袋白面,快步走了出來。

程盈秋站在窗口,望著外面,臉色陰晴不定。黃曆湊過去一看,兩個老頭正在與林保根說著什麼,林保根臉紅脖子粗,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恨恨地一跺腳,轉身走了回來。

「咱們走吧」林保根臉色很不好看,氣呼呼地接過黃曆手中的東西。

「走吧」黃曆不問也猜出八九分,為了不讓林保根更加難受,他沖著程盈秋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問。

三個人出了維持會,將東西扔上大車,林保根一言不發,坐在前面,等黃曆和程盈秋都坐上去,用力一揮鞭子。那兩個老頭兒躲得遠遠的,看黃曆等人走遠了,才象是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一口氣。

出了村子,林保根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呸,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嘿嘿,受氣了?」黃曆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林保根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他們怕受牽累,讓咱們趕緊離開。我就不明白了,鬼子來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硬氣著說話。那個白鬍子老頭是族長,他一來就問我:『你是不叫我們活啦?』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打鬼子就成了害人的事情,怎麼救了人,不僅沒得到感謝,還要趕咱們走呢!」

黃曆輕輕撫著額頭,半晌才說道:「不用想那麼多了,我們殺鬼子,不是為了讓人們感激涕零,也不是想當什麼英雄,不過是盡自己的本分。他們呢,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隨他們去吧!」

程盈秋一直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她心中的疑問並沒有因為黃曆的解釋而消除。

……

太陽直射到山谷深處,山象排起來的一樣,一個方向,一種姿態。這些深得難以測量的山谷,現在正騰騰的冒出白色的、濃得像雲霧一樣的熱氣。就好像在大地之下,有看不見的大火在燃燒,有神秘的水泉在蒸發。

隊伍還是向高山上爬。前邊的人們不斷的停下,用手揮著汗水,有的飛到後面人的臉上,有的滴落在石頭道路上。山谷里沒有一絲風,小塊的天,藍得像新染出來的布。

「我們應該出了門頭溝了,這山可真夠爬的。」沈棟在地圖前仔細測量著,估算著現在部隊的位置。

「爬山倒是小事,就是傷病員不好弄。而且,這路我只走過一回,心裡有些沒底。」林大猷嘆了口氣,「但我們的方嚮應該不會錯,要是能碰到人家打聽一下就更好了。」

「可惜呀,埋了不少的物資。」另一個隊員咂咂嘴,搖頭道:「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取回來,到時候沒準都爛成泥了。」

沈棟淡淡一笑,沒有吱聲,東西再寶貴,也沒人命值錢,這是黃曆一直以來的看法和主張,已經在他的腦海里紮下了根。只是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認為人命和草芥一樣。

昨天晚上,他們成功襲擊了煤礦。對於日本人來說,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會遭到來自外部的襲擊,瞭望塔的監視重點竟然是針對獨立封閉的礦工宿舍區的。沈棟在白天的偵察中已經摸清了鬼子的巡邏規律,並且發現通到煤礦的鐵路正是他們潛入其中的最佳路線。儘管日本人的數量與特勤隊幾乎相當,但特勤隊有一個優勢,那便是多數都是一長一短雙裝備,而在夜戰和近戰中,連射手槍的威力要遠遠大於步槍和刺刀。

夜半時分,沈棟等人給鬼子們表演了很漂亮的一場化裝潛入,偽裝成巡邏隊的特勤隊員從鐵路潛入礦區,控制了瞭望塔,也就控制了這個礦區最具威脅的機關槍。隨後,其他隊員們開始紛紛湧入,迅速包圍了鬼子兵和礦區工作人員的宿舍,用手榴彈和短槍展開了一場夜間的奇襲,用極其微小的傷亡取得了令人吃驚的勝利。

隨後,特勤隊員在解放了的礦工的幫助下,對煤礦展開了大破壞。礦內貯存的油料和炸藥成了最好的工具,到處點火,到處埋炸藥,抽水機被炸毀,大水車也搖搖倒了下去,鍋爐被炸裂,發動機被燒毀,甚至連礦井也被灌進一桶桶煤油,變成了火窟,各種各樣的礦場機件被扔了進去,煙火在旋轉升騰。

在熊熊火光照射下,特勤隊員和被解救的礦工們帶著勝利的喜悅,以及破壞帶來的快感,連夜開始了撤退。因為考慮到礦工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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