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87章 懲戒(二)

這是王克敏、曲旭東、馬大平等人的時代。他們醜惡,他們無恥,他們狠毒,他們是人中的垃圾,而是日本人的寶貝。

武漢會戰即將展開,日本人為確保後方安全,更加緊的肅清北平的抗日分子,實行清查戶口,大批的捕人。馬大平忙碌了起來,他其實並不忠心於日本主子,而是為他自己弄錢。他隨便的捕人,捕得很多,而後再依次的商議價錢,肯拿錢的便可以被釋放;沒錢的,不管有罪無罪,便會喪掉生命。在殺戮無辜的人的時候,他的膽子、貪念、淫慾與他的腰包一樣,迅速膨脹了起來。

老實說,馬大平從來沒有想過冤有頭,債有主,他根本不認為自己造了什麼孽,犯了什麼罪。他的眼裡只有錢,沒錢,如果是個漂亮女人來求他,他也不放過。房主逃跑了,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這房子現在是他的了,只要日本人還佔著北平,這房子就永遠是他的。

今天是周六,黃昏時分,馬大平帶著幾個偵緝隊的幹事,還有兩個妓女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這也是他的一個習慣和愛好,他喜歡方城之戰,能在噼里啪啦的聲音里玩個通宵,再睡個大覺,然後坐在客廳里等著那些苦主來向自己奉上金銀錢財。

馬大平的麻將打得本來是很好,但他太貪,總想多胡幾番,這樣便聽牌慢,容易被別人搶胡;而當牌氣不大順的時候。他摔牌,他罵骰子,他怨別人打的慢,他嫌燈光不對,他挑剔茶涼。他自己毫無錯處,他不胡牌完全因為別人的瞎打亂鬧。儘管如此,他還是贏多輸少,因為偵緝隊的人都知道他的這個毛病,多多少少都讓著他。

「胡了,哈哈,滿貫。」馬大平一把推倒了面前的竹牆,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伸手在旁邊侍候局兒的妓女月月身上捏了一把。

「馬隊長真是太幸了,已經坐了三庄嘍。」月月當了特務,領著一份不算高的津貼,但依然干著下賤的工作,日本人稱之為考察期。

她已經忘了以前的一切,對將來也沒作任何打算。她告訴自己:在日本人手下找生活,只有鬼混。這樣勸告了自己,她覺得一切都平安無事了,而在日本人手下活著也頗有點好處與方便。沒有反抗精神的自然會墮落,她的心被享受與淫蕩包圍著,她只覺得把握住眼前的快樂是最實際最直截了當的。

「哈哈,我曾經坐過十四庄,你信不信?」馬大平的手指靈活無比地洗著牌,由於酒精和興奮,他的鼻子尖都在發紅,發光。

「信,怎麼能不信呢」月月伸出胳臂,摟住馬大平的脖子,拖著長腔,柔聲柔氣地說道:「我看哪,您今天能坐十五庄。」

「好,好,你這小嘴是越來越會說了。」馬大平側頭在月月的臉上吧嘰親了一口,樂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在樓下看門的偵緝隊幹事走了進來,湊到馬大平耳旁低聲說道:「隊長,有人前來送禮,是來求您辦事兒的。」

「讓他明天再來。」馬大平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打擾他的牌興,實在是沒有眼力勁兒。

這個偵緝隊幹事眨了眨眼睛,再次低聲說道:「隊長,這可是個大頭兒,出手就是五條黃魚呀!」

馬大平動作停頓了一下,斜著眼睛看了看這個傢伙,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收了多少好處?」

「我哪敢呀,這好處都給您留著呢」偵緝隊幹事諂媚地說道。

馬大平一笑,說道:「好吧,我吃肉,你們跟著我,怎麼也得喝口湯,讓他上來吧,我在客廳等他。」說著,他將牌嘩啦一推,說道:「休息一下,這把我包莊,每人一塊大洋,等我回來,咱們再戰。」

……

黃曆和程盈秋拎著稻香村的禮盒,笑容滿面地走進了客廳。客廳的桌子上有幾個小盆景,一株粗而短的松樹,斜倚著一塊奇形的山石;或一個茶碗大小的盆子,種著一小枝仙人掌或仙人拳;或用人工曲扭成的小樹,開著一兩朵花。他知道這是日本人的東西。日本人的「自然」必經過殘忍的炮製,把花木都忍心的削折歪扭,好顯出不自然的「美」來。中國人也學會了這一套中國人聰明,什麼都一學就會,可是只沒學會怎麼強硬與反抗!

馬大平坐在堂屋的正當中,聲震屋瓦的咳嗽一聲,連呼吸的聲音也好象經由擴音機出來的。見有人進來,他並沒有起立,而只是極吝嗇的點了一下頭,而後把向椅子那邊一擺,請客人坐下。他把嗓子不知怎麼調動的,象有點懶得出聲,又象非常有權威,似乎有點痰,而聲音又那麼沉重有勁的叫:「來呀倒茶」作官不就是為抖威風么?這樣才能榨出更多的錢。

「您好,馬隊長。」黃曆點頭哈腰地坐了下來,伸手給馬大平遞過去一張名片,說道:「鄙人姓張,是特意為不爭氣的外甥來求馬隊長的,請馬隊長高抬貴手,所需花費,只要您開口,絕無問題。」

今天就是來要你命的,你要多少,都是一個數字,半個子也落不到你手裡。就連剛才讓那傢伙看的金條,也不過是鍍了金的黃銅罷了。

「這個——不好辦哪」馬大平心中暗喜,這是遇上冤大頭了,但還是要深沉一些,多得一點是一點,他的眼睛落在了程盈秋身上,眼睛亮了起來。

這個女人長得漂亮啊,皮膚很細很白,眉眼清秀,她走道兒很慢,而且老低著頭,象怕踩死一個蟲兒似的。當她這麼羞怯怯的低頭緩步的時候,倒象戲台上的那個誰來著。

「曉得,曉得。」黃曆伸手掏出一個布包,放在茶几上,打開,幾根黃澄澄的金條露了出來,「這是一點小意思,如果能把我那外甥放出來,我再奉上五根,馬隊長,您看如何?」

真他媽的有錢,這個傢伙到底是幹什麼的,難道是白粉客,出手怎麼如此大方,馬大平的眼睛被金子閃得發花,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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