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76章 游擊隊

黃曆抿著嘴角,臉上帶著獰笑,他把鬼子引到了隱蔽物少的地方,這兩個鬼子已經是垂死掙扎了。

瞄準了趴在凹地里的鬼子,黃曆將槍口稍抬了抬,扣動了扳機,子彈由上而上斜著射進了鬼子的腰部。鬼子發出了慘叫,痛苦地佝僂起身子,卻沒有死。

崗樓里的鬼子憤怒地叫著,一槍一槍,從窗口向著黃曆大概的藏身方向射擊著。黃曆緩緩爬行,換了個地方,舉槍瞄準。

如果這個鬼子藏在崗樓里一動不動,黃曆可能還真沒辦法擊殺他,可這個傢伙已經被憤怒或恐懼沖昏了頭腦,咒罵著,不斷地用射擊來發泄,也就給了黃曆再次表演的機會。

嶺上的碉堡里,鬼子的機關槍在拚命射擊著,一個鬼子軍曹在地上來回走著,然後猛地衝到射擊孔前,盡目向外張望,黑黝黝的山林,凄冷的月光,什麼也看不到。同伴的哀嚎傳了過來,令鬼子軍曹的臉有些扭曲。

「橋本,你在向哪射擊?」鬼子軍曹的怒火無處發泄,快走兩步,一把將射手拉開,他操起機關槍,向著外面瘋狂地掃射。

呯外面一聲不經意的槍響過後,似乎再沒了聲音,只有那個重傷的鬼子發出求救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微弱。

這種看不見敵人的戰鬥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打擊士氣的。鬼子軍曹射擊了一通,喘著氣停了下來。倒不是累了,可是覺得這樣做無濟於事,而且異常憤怒。支那人真是卑鄙無恥,只會偷偷摸摸地躲起來打冷槍。如果堂堂正正地戰鬥,來多少也不是大日本皇軍的對手。

「日本天皇是婊子養的。」外面有日語的罵人話響了起來,「日本人都是蛆蟲,只能在大糞里爬。」

日本軍曹瞪大著眼睛,牙齒咬得咯咯呼,事情已經很詭異了,竟然還會出現這種狀況。不可原諒,侮辱偉大英明的天皇陛下。他衝到射擊孔前,大聲嚎叫道:「膽小鬼,是男人就滾出來。」說完,他操起機關槍,向外面猛掃了一梭子子彈。

呯一顆子彈從外面射來,斜著打在射擊孔的牆壁上,崩起的水泥碎屑打在了鬼子軍曹的臉上,鬼子軍曹退了一步,臉上已經被划出了幾道血痕。

「八嘎」鬼子軍曹摸了下臉,然後看著手上的血,惡狠狠地罵道,但他心裡卻十分後怕,要是子彈射進來,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要是水泥碎屑再偏一些,可能會打瞎自己的眼睛,外面的支那人確實厲害。而且他雖勇猛,但卻還有些頭腦。現在是黑夜,出去便極容易遭到偷襲,再惱恨,也只好等到天亮了。

……

沈棟等人順利沖了過去,在郭強的帶領下,穿過樹林,進入了一條小河谷。深夜的河谷,兩邊陡峭的崖壁巍峨地對峙著,巨大的陰影遮蓋了整個河谷,只在高不可攀的崖壁上方,映照著一片月光。在陰影里,走在溝底的人,顯得十分渺小。一條小河沿著彎曲的河谷蜿蜒著,淙淙地向遠處流去。路是沒有的,只是沿著山壁的邊緣,趟著淺水,踩著鬆軟的泥沙向前走。

槍聲時急時停地在後面響著,漸漸遠去,聲音也慢慢小了下來。

「老三會沒事兒吧?」武秀蘭有些擔心地問道。

沈棟搖了搖頭,說道:「我對他有信心,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可越接觸,越覺得他深不可測,身上似乎有讓人一輩子也學不完的本事。」

武秀蘭抿了抿嘴,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開始不願意與沈棟較真兒,凡事都順著他,即便心裡不同意。

「要是我有了老三那樣的能耐,不,只要能趕上他一半,小鬼子在我眼裡,就是土雞瓦狗。」沈棟慨嘆道:「可惜,咱們在老三眼裡,只是累贅,非但幫不上忙,反倒添亂。」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武秀蘭勸道:「什麼都是學來的,咱們以後多下工夫就是了。」

邊說邊走,前面出現了拐彎,沈棟等人貼著山壁,剛走過去,便被突然衝出來的幾個人用槍頂住了。

「別動」、「不許動」、「把手舉起來」……隨著幾聲低沉的呼喝,黑洞洞的槍口直頂在胸口上,罩著紅布的手電筒光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掃來掃去。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參加個游擊隊,咋就這麼不順呢沈棟嘆了口氣,和武秀蘭對視一眼,無奈地舉起了手,壯著膽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哪?要是缺錢,我兜里還有幾個,麻煩你們放我們過去吧!」

「我們是游擊隊,你們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地鑽進山來幹什麼?」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一縷月光正照在他的臉上,個頭與沈棟相仿,長得屬於清秀的那種,扁嘴短下巴,眼睛很靈活。

「游擊隊?我們就是——」沈棟喜出望外,張嘴就說,武秀蘭在一旁踢了他一下。

「你們是哪支游擊隊呀?是學生隊,保安隊,好漢隊,還是二十九軍?」武秀蘭謹慎地接上了話。

呵呵,年輕人注意到了武秀蘭的小動作,輕輕笑了笑,說道:「我們是西山抗日先鋒隊。」

沈棟喜道:「我們就是來參加抗日先鋒隊的,請問趙維光趙隊長在不在呀,我這裡有給他的信。」

趙維光愣了一下,說道:「我就是趙維光,不知是誰寫給我的信?」

沈棟趕忙從貼身的衣兜里掏出信來,遞了過去。這是組織上搞到的,寫信人是趙維光的一個老師,聽說趙維光在北平念書時對這個老師很是尊敬。

趙維光接過信,旁邊的一個隊員用手電筒照著,他快速地閱讀了一遍,展顏一笑,對如臨大敵的隊員擺了擺手,說道:「把槍收起來,這是來加入游擊隊的好朋友。」

沈棟和武秀蘭等人這才輕鬆下來,但趙維光的視線停留在他們被收繳的槍支上,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哪來的,你們能帶著槍摸進山?」

「哦,這是剛剛繳獲的。」沈棟趕忙解釋道:「就在那個,那個青石嶺。」

「你們能從那裡衝過來?還繳了兩支槍?」趙維光更加詫異,眼中也露出了懷疑的神情。

武秀蘭的心細,立刻覺察到了,便詳細地將經過講述了一遍,末了又側耳聽了聽,指著青石嶺的方向說道:「你們聽,那邊還在戰鬥,保護我們的人還在與鬼子打呢!」

趙維光沉吟了一下,笑道:「一個人與鬼子廝殺,風險太大了,不如這樣,由沈兄弟帶我們去支援一下,把那位英雄接應過來。」

沈棟倒沒想別的,立刻欣然同意,武秀蘭別有深意地看了趙維光一眼,這個傢伙心很細,怪不得能當上游擊隊的隊長,聽說他原來是東北的學生,九一八之後隨家遷入北平,後就讀於東北大學,經歷的曲折,也是增加他人生經驗和閱歷的一個方面吧!

趙維光帶著七八個人跟著沈棟又順原路返回,今晚他們本來是想偵察青石嶺的,鬼子在那裡建了碉堡,幾乎卡死了他們出山的道路,他們一直想打掉它。

走出小河谷,穿過樹林,趙維光等人在灌木叢中隱蔽起來,他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他們來到的時候,正趕上黃曆將鬼子引到崗樓旁邊,一一射殺。趙維光用望遠鏡看得比較清楚,子彈零星地射來,鬼子則紛紛倒斃,但開槍的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好準確的槍法,好隱蔽的移動,趙維光嘖嘖稱奇,此人的軍事素質實在是高,竟然打得鬼子一點脾氣都沒有。慢慢地,他也琢磨出一點門道來,黑夜的掩護,巧妙隱蔽的潛行,精準的槍法,這便是制勝的法寶。鬼子一直找不到那個槍手的準確位置,空有力氣卻無處去使。機關槍倒是打得歡,但這種盲目射擊,對槍手卻構不成威脅,而且那個槍手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殺人殺上癮了,竟然不慌不忙地與鬼子周旋起來。

等到黃曆解決了嶺下的鬼子,又向嶺上碉堡里的鬼子挑釁時,趙維光差點樂出聲來,這人,也太損了點,竟然沒完沒了,罵日本天皇來引鬼子出來。

「隊長,他喊的什麼?嘰哩嗚嚕的。」一個隊員在旁邊低聲問道。

「哦,他在用日語罵日本天皇,想把碉堡里的鬼子引出來。」趙維光淡淡地笑著,「這是激將法,日本人把天皇視為神一樣的存在,是不容許別人污辱的。」

「隊長,我去把那裡的機關槍撿過來。」一個隊員兩眼放光地盯著崗樓附近鬼子掉落的機槍。

「現在不能去。」趙維光搖了搖頭,說道:「小心讓人一槍斃了,呆會兒再說。」

「我去聯絡一下?」沈棟在旁插嘴道:「他認得我,不會開槍的。」

趙維光想了想,點頭囑咐道:「好,你小心一點,聯絡上之後,拍三下巴掌,我們就上崗樓收繳物資。你不知道,我們游擊隊最缺的就是槍支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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