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69章 曲局長來了

中國人有一句罵人最狠的話:「男盜女娼」。似乎竊盜、娼妓,最為卑賤,幾乎不齒於人類了。這些人都是社會階層的最底層,朝不保夕。

作為社會地位最卑微的妓女,出污泥不染,歷風霜不枯,而不再僅僅是床榻上的一塊性感的肉塊,是妓院門內高掛的一塊鮮艷的花牌,供別人春風一度。從紅顏禍水到巾幗英雄的過渡和跨越,並不是所有青樓女子都能完成的。只有如李師師、小鳳仙和賽金花少數人,才能夠創造出那樣的傳奇。

怡春雖然不是什麼巾幗英雄,但她也有愛,也有恨,也有發自本能的愛國心。就象她日後曾對黃曆所說:「我雖然是個妓女,卻究竟是中國人,也恨日本人遇著可以幫助中國或者中國人的地方,自然要出力相助。」

亂世戰爭,卻能讓一名卑賤的妓女袒露出高尚的情懷,豈不要羞死那些飽讀詩書,道貌岸然的漢奸、賣國賊。他們的情操竟然比不上一名妓女,他們的惡行比最下流的妓女還要卑鄙無恥。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黃曆淡淡地笑著,有些嘲諷地說道:「怡春姑娘明知道是在地獄,倒也安之若素,令人欽佩。」

怡春臉色一冷,皺著眉頭說道:「先生此話何意,是在說我自甘下流,不知廉恥嗎?你可知道想跳出這個火坑有多難嗎?」

除了鴇母狠毒,老闆兇惡,難以脫身外,從良或許是當時很多妓女的出路之一。跟什麼人從良?這卻是每一個妓女苦惱的問題。想找個年貌相當知心如意的「郎君」,恐怕是不可能的。因為年輕的男子,沒有足夠的財力從妓院將她贖出來,即使他有這樣的力量,他的家庭也不會允許。

因此,妓女從良多半是嫁給比她大幾十歲的官僚政客、買辦經理做第XX房的姨太太,由大家的玩物變成個人的玩物。由於在妓院里過慣了淫逸享受的生活,一旦有錢有勢,可供自己揮霍,就更放蕩起來,很多人亂搞男女關係,結果往往被丈夫拋棄或送與同僚或再次賣與紅塵。有些紅妓女,手裡有了錢,就有人圖她的錢,把她娶過去,結果把錢騙光,就隨意遺棄了。還有一些流氓,專門騙娶那些「自家身體」的妓女,騙到手,轉賣到天涯海角,永遠不能翻身。

也有很多妓女並不做什麼從良的打算,自己年紀大了,就買兩個女孩子,養大了,讓孩子們做生意,自己為鴇母,繼續吃這一碗妓院的飯。而更多的妓女,被蹂躪摧殘,折磨死了;或者不願忍辱偷生,過這賣淫的生活,抑鬱死了;也有在這种放盪淫逸生活中,得了各種性病,無力醫治,爛死了。

「困難是有,但不去抗爭,那就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黃曆聽完怡春的講述,沉吟著說道:「我認為,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不要命的,一種是認命的。人要是不要命,連鬼都害怕。」

怡春陷入了沉思,這個客人雖然想當漢奸,但說話倒是很有意思,而且說的也很道理。說書的不也有: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句話嘛。

「怡春姑娘,上次聽你唱曲兒,有意猶未盡之感,不知今日可否再展歌喉啊?就是那種江南的樂曲,聽起來很舒服。」黃曆轉彎抹角打聽了半天,也不得要領,這曲旭東雖然也來蒔花館尋歡,但似乎沒有什麼規律,在這裡守株待兔,時間又不允許。隨便呆上一會兒,就先走吧,殺曲旭東的事情再想別的法子。

怡春點了點頭,起身拿出琵琶,悠揚的樂聲響起,江南氣息的吳儂軟語從口中吐出……

外面一陣嘈雜,緊接著咣當一聲,門被推開,一個瘦長臉的漢子帶著兩個手下闖了進來,後面跟著一臉惶急的老鴇。

瘦長臉的漢子進得屋中,瞥了眼黃曆和怡春,冷哼了一聲,說道:「怡春姑娘好興緻呀,木村先生你不見,說是有病,可陪起小白臉來,這嗓子可亮得很哪!」

黃曆皺起了眉,冷冷地望著這個傢伙,覺得有些面熟。

「曲局長,曲局長,您是誤會了。」老鴇陪著笑臉上前說道:「怡春哪敢不見木村先生呀,是木村先生有急事,被人給叫走了。正好,來了客人,就這麼——您多體諒,我們開門做生意,也沒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您說是不是?」

曲局長?黃曆再次盯著瘦長臉,仔細打量,果然與杜百升的描述很相像,由於沒有照片,所以,剛才只是覺得眼熟。

「少給我打花腔。」曲旭東一瞪眼睛,罵道:「爺給你的錢呢,怡春不許再接客,你他媽的說話是放屁呀!」

「媽媽,把曲局長的錢還他,我雖然下濺,那幾個錢還買不走我的身子。」怡春冷笑道。

「吆嗬,怡春姑娘這脾氣見長啊」曲旭東皮笑肉不笑地往椅子上一坐,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說道:「嫌錢少,這好說。你的身子金貴,是論斤賣呢,還是論兩啊,爺掏得起。只要你答應陪木村先生——」

「日本人,我是絕計不會陪的。」怡春堅決地搖頭,「一個不想活的人,你們也沒辦法吧?」

「不想活?呵呵,是不識抬舉吧」曲旭東的臉陰沉下來,威脅道:「帶你去監獄看看,你就知道,想死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木村先生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別給臉不要臉,比你好看的婊子有的是,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千人騎萬人壓,裝什麼清雅高潔。」

「那個,請問——」黃曆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似笑非笑地說道:「請問木村先生是尊駕的什麼人,是你爹嗎?」

「嗨,你這個混蛋怎麼還不滾?」曲旭東光顧著和怡春鬥嘴,倒是忽略了黃曆,此時黃曆一插嘴,他便又將怒火轉移了目標,指著黃曆的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信不信我把你抓進憲兵隊,扒你三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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