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65章 沈棟的憤怒

陰暗潮濕的監牢,隔著鐵欄杆,能看見兩個日本鬼子低聲說笑,偶一轉頭,那臉竟是綠油油的,眼睛也放著綠光,象黑夜中野獸的眼睛,象看老鼠一樣凝視著他。忽然的,嘴一咧,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啊,沈棟從噩夢中驚醒,滿頭都是冷汗,一隻白凈的手拿著毛巾伸了過來,溫柔地給他擦著。

「啊,我,我沒事。」沈棟緩緩閉上眼睛,但胸脯劇烈起伏著。

武秀蘭輕輕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吃點飯吧,我扶你起來。」

「我,我能走。」沈棟的腿還疼痛得很,但他咬著牙,下了地,艱難地向前邁步。

在組織的安排下,沈棟和武秀蘭來到了北平,冒充成姐弟,和先期到來的武先生住在一處小房子里。沈棟心急,不待組織打聽到游擊隊的確切消息,便獨自去北平西北的黑山尋找,因為昨晚那裡響了半夜的槍炮,他認為游擊隊肯定在那裡與鬼子戰鬥。可不幸,他在路上被鬼子抓住了,在拘留所里被關了五天。

這是怎樣的五天啊,它讓沈棟明白了戰爭的殘酷,鬼子的毫無人性,經受了刑訊拷打,堅強了自己的意志。那裡面的情景,已經成了他永久的記憶,使他更加迫切地要去戰鬥,才能把他心中要爆炸的憤怒噴發出去。

剛被關進拘留所時,當沈棟看清監牢里一連串排列著的七八個人時,他差點驚倒,頭腦暈眩了。

這八個人都沒有鼻子,再仔細看,耳朵那裡紫的血凝成一堆,代替了耳朵原來的位置。他們是用一條鐵絲串在一起的,而且是讓鐵絲通過嘴巴,把兩頰穿兩個孔,從牙關中間穿過去。

他們是中華民族最最英勇的戰士,是北平近郊的游擊隊員,北平淪陷後,他們還在作著頑強的抵抗,後來被俘虜了,就受著這樣的待遇。

他們被捕來兩天了,天天被拉出去拷問,問不出來的時候,日本野獸就把穿過他們嘴巴的鐵絲燒紅,聞著那股腥臭味,聽著象煎油條似的聲音在狂笑。

這還不算,這八個人中有四個已經沒有了第一根肋骨。據說這是一位有名的日本醫博士的「新發明」,首先拿中國人做實驗,這四個人,就是這位殘忍的醫博士的實驗品。

八個人的小腿肚子被割開一條一條的縫,裡面放著沈棟說不出來的葯。在審訊的時候,叫他們跪著,把杠子壓在他們的小腿上,肌肉都被壓成扁平狀。

過了三天,八個人當中的班長死了,臨死前他低聲地對沈棟說道:「你要是能夠出去,我很希望你能夠出去,好把我們的死……告訴全國人民,叫全國打日本打到底,只要打到底,我們死了也值得……」就是這麼說的,沈棟聽得清清楚楚,儘管由於鐵絲穿過了他的嘴,字眼說得模糊而無力,但他永遠也記得。

班長的身子軟了下去,鐵絲在其他人的嘴上加了重量,沈棟扶著那個死者,眼淚象潮水一樣流著,流在死者的臉上,溶解了他凝結的血跡。

沈棟也遭到了拷打,鬼子把他吊起來,用棍子打他的大腿根,精液都流了出來。但這些不算什麼,與那些英勇的戰士相比,沈棟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我不死,我就要讓你們血債血償,讓你們為殘暴的行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字:殺,殺,殺……

幸好,他沒有什麼口供,鬼子沒有什麼證據,再加上武先生和組織的努力,花了一筆錢將他從監獄裡救了出來。

想到這些,沈棟的眼淚又不可遏制地落下來,武秀蘭遞過手帕,卻被沈棟輕輕推開。

「我,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流淚。」沈棟胡亂擦了一把,咬牙切齒地說道:「以後,我能流的,只有這一腔的血。我,我要去殺鬼子,一個不留,見一個殺一個。我……」

「好,殺鬼子。」武秀蘭象安慰小孩子一樣,柔聲說道:「那也得吃飽飯,養好身體呀,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

沈棟愕然地瞅著這個象大姐姐一樣的女人,武秀蘭微微一笑,說道:「你不知道嗎?我會騎馬,也會打槍,你的槍法不一定比我好呢!」

嘿嘿,沈棟訕訕一笑,低聲嘟囔著,「要論槍法,沒人比得上他,要是能跟把他的本事學會就好了。」

……

此時,沈棟嘴裡的他,也就是黃曆,正在燕大的體育館裡競爭上崗呢!

嗯,這位一綹長髯,白色寬鬆的國術練功服,腳下軟底布鞋,坐在那裡眼睛似睜似閉,很有些宗師的風範。聽說是什麼門派的掌門人,果然很深沉,很有譜。黃曆暗自警惕,再看另一位。哦,這位便是陸志韋口中的不敢恭維了,粗壯,塊頭相當大,瞪著鈴鐺般的牛眼,倒像是天橋摔跤的那位?

穿得都很傳統,黃曆瞅瞅自己,覺得有些慚愧,國術嘛,就應該穿成那樣,自己怎麼能穿皮鞋呢,穿著西服,竟然還沒打領帶,也太休閑了。

陸志韋和幾個老師簡單商量了一下,笑著宣佈道:「三位熱心來應聘,我代表燕園師生表示熱烈的歡迎。只是這名額只有一個,就需要競爭一下。大家都知道,我們燕園的學生都是青年,這身子和骨骼已經長成,有些功夫是不太適合了。所以呢,我們挑選老師的標準便是以實用為主,按江湖上的話說,就是以拳會友。」

哼,掌門人捋了捋鬍子,不高興了,他身後有個小徒弟,趕緊上前說道:「陸校長,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師傅那是什麼身份,一代宗師,形意拳掌門,肯來燕大授徒,那是給你們多大的面子。怎麼著,以拳會友?說白了,也就是打擂台唄,那可不行。讓江湖上的朋友聽見,該說我師傅是以大欺小,以老壓少,我師傅可丟不起那個人。」

「得了吧,什麼宗師,掌門人,自己胡吹大氣。」不敢恭維滿臉的不屑,譏諷道:「我看哪,怕人笑話是假,您那兩下子中看不中用,才是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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