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63章 當老師的機會

對於程盈秋,這是第一次,她是完全憑著本能和感覺做著這一切。而面對赤裸的程盈秋,黃曆便面對了一種最純潔的美麗,那些輪廓、線條和色彩,讓他感受了一種全新的人體,他惶恐了,縮手縮腳。兩個人在床上做得戰戰兢兢,從接吻到撫摸,從吮吸到擠壓,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事情的發生髮展就是這樣的無法預料,冥冥中是命中的註定,但卻無人事先能告訴你。該發生的始終要發生,發生了就是事實,就是真理。儘管它們與你近在咫尺,或遠在天涯。儘管事情的發生有時不合邏輯,但也總能順理成章。

激情暴雨過後,黃曆從床單上多出的紅色花瓣,更深地感覺到了程盈秋的真情,同時,他覺得程盈秋象是一條繩子,或許以後還能變成一口陷阱。

黃曆躺在床上,程盈秋枕著他的胸膛,點著根香煙,黃曆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地說道:「盈秋,我想好了,你不要去考燕大了,到後方去,聽說北大、清華、南開的學生們已經撤離長沙遷往昆明,國府決定成立西南聯合大學,你去雲南找他們,繼續完成學業吧!」

程盈秋微微皺了皺眉,但隨後便釋然了,她用手在黃曆的胸膛上劃著圈,柔聲說道:「你心疼我,愛我,不願讓我冒險?」

「嗯,那個,算是吧」黃曆有些不太好意思,說這話也覺得彆扭。

「我有一個條件。」程盈秋狡黠地眨著眼睛。

「講吧。」黃曆說道:「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你陪著我一起去雲南。」程盈秋笑得很暢快,「否則我就不走。」

黃曆嘆了口氣:「唉,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安心呢?你留在淪陷區,我便要擔驚受怕,很容易做出衝動的決定。你不希望我因此而犧牲——」

程盈秋伸手捂住了黃曆的嘴,柔聲說道:「別趕我走,讓我和你一起戰鬥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感激你的好意,你不忍見心愛的人受到傷害,所以騙走了夢雨。但你不覺得讓我在千里之外為你擔心,為你牽掛,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嗎?現在這個環境,這個時代,能和你有這麼一段感情,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哪怕我明天就死去,也沒什麼遺憾——」

程盈秋說完這些話,臉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低沉地吟誦道:「愛情,希望,平靜的光榮。並不能長久地把我們欺誑,就是青春的歡樂,也已經像夢,像朝霧一樣消亡;但我們的內心還燃燒著願望,在殘暴的侵略者的重壓之下,我們正懷著焦急的心情,在傾聽祖國的召喚……現在我們的內心還燃燒著自由之火,現在我們為了榮譽獻身的心還沒有死亡,我的朋友,我們要把我們心靈的美好的激情,都呈現給我們的祖邦莊嚴的剎那就是永恆你生命的火花,在人類的歷史上,也將同那些輝煌的名字一起,放射光芒……」

黃曆苦笑,即便是要捨身報國,程盈秋還是不脫浪漫的心懷,這詩歌想必就是她現在的人生追求,還放射光芒,很天真,很高尚。看來多說無益,這些時間的相處,程盈秋的脾氣,他還是了解得比較深的。

……

玉泉山的泉水還在閑適的流著,積水灘,後海,三海的剛冒頭的野草還在吐放著鄉野的清香;北面與西面的青山還在藍而發亮的天光下面雄偉的立著;天壇,公園中的蒼松翠柏還伴著紅牆金瓦構成最壯美的景色;可是北平的人已和北平失掉了往日的關係;北平已不是北平人的北平了。在蒼松與金瓦的上面,懸著的是日本旗人們的眼,畫家的手,詩人的心,已經不敢看,不敢畫,不敢想北平的雄壯偉麗了北平的一切已都塗上恥辱與污垢。

整個的北平變成了一隻失去舵的孤舟,在野水上飄蕩舟上的人們,誰都想作一點有益的事情,而誰的力量也不夠拯救他自己的。人人的心中有一團苦悶的霧氣。

黃曆再次來到了這塊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感受到這天壤般的不同,看到了日本鬼子的皮靴和車輪在蹂躪著北平的土地。

一夜的纏綿並沒有象黃曆想像的那樣,程盈秋會變成千依百順的小媳婦兒。沒有戀戀不捨的挽留,程盈秋是笑著給他收拾好行李,笑著陪他一路,笑著送他上的火車。在程盈秋看來,國難期間,男女間的關係是含淚相誓,各自珍重,為國效勞。任何事情只有和國家聯繫起來才有意義,愛情也是如此。

「今天你是國家的人,而不是我的愛人,我的丈夫,我不准你再停留一會兒,趕緊去,好好地盡職戰鬥。死是你的、我的,也是一切人的必然的歸宿;但是我們要死得光榮。殉國是不分地方的,帶著我的愛,我的祝福,去吧等著我」程盈秋的送行語還在黃曆耳旁縈繞,臨別擁吻的甜蜜,還在黃曆心中蕩漾。

真是一個既天真,又可愛的女子,黃曆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雖然身隔兩地,但他感覺已經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住了,他叫了輛黃包車,直接向著燕大駛去。

燕京大學當時由校長與校務長雙重領導。校長之設立完全是為了應付國民政府關於教會學校要由中國人當校長的規定。而校務長的職務,則是為了向美國託事部和基金組織負責。校務長的英文名稱叫President,校長的英文名稱叫ellor。這兩個字在美國人看來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大學的一校之長。不過在當時的燕大,學校實權主要掌握在校長手裡。

黃曆到了燕大,拿出推薦函,原代理校長陸志韋在辦公室接待了他。陸志韋給人的印象是莊重嚴肅,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是十分幽默的。

「嗯,身體健壯,學過國術——」陸志韋看著這封軍統搞來的推薦函,抬頭看了看黃曆,又低下了頭,「哦,會英語,品質優良——」

陸志韋看完了推薦函,突然用英語對著黃曆發問,黃曆微微一笑,同樣用英語回答。陸志韋笑了,說道:「我說嗎,老朋友怎麼會騙我。只是這職務安排有些為難,當老師肯定是不合適,可干雜役,又有些對不住……」

「陸校長,我是不嫌職務高低,薪水多少的。」黃曆趕緊介面道:「我沒上過大學,視為今生的遺憾。但能留在這一流的學府里,感受上大學的氣氛,也算是一個彌補。」

「嗯,嗯,我理解,我理解。」陸志韋點了點頭,說道:「陳先生——」

「陸校長,叫我小陳就行。」黃曆趕緊表示謙遜。

陸志韋撫著額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的國術水平如何?」

黃曆不明所以,謹慎地說道:「馬馬虎虎,還可以吧!」

陸志韋明顯有失望的表情,說道:「本來是個機會,可惜——算了,你還是不要去冒險和那兩個人比試了。」

有機會?黃曆覺察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緊改口道:「陸校長,請您說得明白一些,我的國術水平其實也很不錯的。」

陸志韋呵呵一笑,說道:「是這樣的,學校原來是有體育課的,都是些強身健體的簡單活動。但現在,學生們覺得不太滿意,覺得體育課的內容滿足不了他們的需要,提議請一位國術老師,學些自衛防身的技藝。你知道,現在這個年月,學會這些,確實有用處。學校經過研究,認為這個提議還是可行的。學國術和搞軍訓是兩碼事,就算是日本人,也沒有干涉的理由。所以,就在外面請了兩位國術大家,準備甄選後聘任其中一位。」

「我願意與這兩位國術大家切磋一下。」黃曆一聽,來了精神,這還真是個好機會,從打雜的一下能升為老師,有意思。至於什麼國術大家,既然是競爭上崗,那就拳腳下見真章,誰怕誰呀!

陸志韋看了黃曆一會兒,勉為其難地說道:「好吧,可以去試一試。其實我還是很看好你的,那兩位國術大家一位年齡偏大,另一位呢,嘿嘿,實在是不好恭維。如果你能勝出,會外語,年紀和學生們又差距不大,估計學生們也很樂意。」

「陸校長,這什麼時候比試?」黃曆有些躍躍欲試。

「別急嘛!」陸志韋笑道:「你還有兩天的準備時間,我這就把你的名字寫上去,希望你能旗開得勝。」

「我一定全力以赴,多謝陸校長。」黃曆笑著表示感謝。

「不要叫我校長了,我只是協助辦理校務而已。」陸志韋笑著搖了搖頭,又關心地問道:「你還沒找到住處吧?」

「我下了火車就直接來了,一會兒去找家旅館。」黃曆說道。

「旅館不好,日本人查得很緊,你初來乍到,容易出事。」陸志韋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樣,你先住在我家裡,等事情定下來,再搬去宿舍。」

「太謝謝您了,陸校長。」黃曆起身鞠了一躬。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