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55章 趁火打劫(二)

五個人?黃曆的目光飛速掃過,只有四個呀,那一個呢?他決定等一會兒,便裝出急切的樣子,說道:「請打開大門,把拖把和水桶借給我們,棉花啊,全是要運往本土的棉花,都要燒得精光了。」說完,便用力去搖鐵欄杆,一副惶急心痛的樣子。

「好,好,馬上就借給你,別推啦」一個警衛慌忙去掏鑰匙。

遠處的火勢越發大了,消防車的尖嘯催人心急,黃曆的表演十分逼真,這幾名警衛根本沒料到竟是催命鬼來了。

大鐵門一開,黃曆便和馮運修擠了進去,著急忙慌地向樓門跑。

「哎,你們別亂跑,在這等著——」兩名警衛趕忙尾隨著,不斷呼喊著。

馮運修緊跟著黃曆,每次和黃曆出來行動,都能學到新的東西,他欽佩黃曆的從容不迫,逼真表演,以及流利的日語,原來是可以這樣騙人的,學會日語還真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技能。想想,什麼人最安全,當然是日本人了,即便是碰上戒嚴,冒充日本人,也可以化險為夷吧?

黃曆剛跑進樓門,迎面急匆匆過來一個日本人,滿面的不悅,呵斥道:「站住,誰讓你們進來的?」

第五個,黃曆向馮運修使了個眼色,挺身上前說道:「我是來借消防工具的,那邊倉庫的火燒得很大——」

這個日本人看來是警衛們的頭兒,緊跟黃曆他們跑進來的兩個警衛來到近前,解釋道:「山田君,把消防工具借給他們吧,咱們不能出去幫忙,盡點力也是應該的,聽說那倉庫里可都是要運往祖國的物資呢!」

叫山田的日本人眨著眼睛,微皺著眉頭望著黃曆,黃曆趕緊陪上笑臉,向前湊了一步,沒等山田說話,他已經動手了。一掌猛戳在山田的喉嚨上,隨即側身,化掌為拳,一個上鉤,打在一名警衛的下巴上,力量之大,幾乎將警衛打飛。馮運修也猛然抽出匕首,一手摟脖,另一隻手持刀狠狠插入了一名警衛的後心。

山田咽喉的軟骨被黃曆擊碎了,痛苦地跪倒在地,他捂著脖子,瞪大著眼睛,非但說不出話,呼吸也變得極為困難。黃曆一個側踢,大腳重重地踢在他的太陽穴上……

「快上。」李如鵬的眼睛盯得都有些發酸,終於看到了鐵門處發來的信號,連划了兩根火柴。

幾個抗團成員飛快地跑進了大鐵門裡面,按照計畫,各司其職,看門的看門,搜索的搜索,不一會兒便完全控制了這座大樓。嗯,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樓,自然很容易控制。

黃曆拿著警衛室里的鑰匙,直奔總經理室,這應該是最有價值的房間。果然不出所料,在一個壁櫥里,黃曆找到了保險柜。找倒是找到了,但如何打開呢?

通常來說,對付保險柜有兩種辦法:明的,暗的。或者說是軟的,硬的。所謂硬的就是指無後顧之憂的一次性買賣,不管是用手鑽、焊槍,甚至是炸藥,只要能把東西弄出來就行。軟的就不同了,它要求既把保險柜打開,又不能讓保險柜的主人覺察,這就決定不能動用任何破性的工具。

黃曆倒是想圖省事,可手鑽、焊槍不易攜帶,用炸藥,又怕聲音太大。搬走保險柜,嘿嘿,這東西是鑲在牆裡的,談何容易。那麼就只有用萬能鑰匙,再加上他的耳朵,運用他的開鎖技能,打開這個保險柜了。

把鑰匙盤交給李如鵬,讓他帶人去搜索別的房間,黃曆則雙腿跪地,耳朵緊貼在保險柜的鋼門上,雙手扭動櫃門把手和那個圓碼盤。這是一個二級保險柜,採取了當時世界上最為普遍的簧片式結構,黃曆全神貫注地聽了片刻,從兜里掏出了萬能鑰匙,從中拿出一根三寸來長的小金屬桿,插進鎖孔,慢慢轉動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十分鐘過去了,周圍一片寂靜,依靠著耐心和經驗,以及敏銳的聽力,黃曆靠著這個小工具,把卡住橫杆的簧片位置逐一弄清,他緊皺的眉頭突然揚開了,用力一扳把手,保險柜被打開了。

不出所料,保險柜果然有文件資料、紙幣、金條,以及幾張空白通行證,黃曆毫不客氣地全部笑納,又將辦公桌的鎖頭砸開,將抽屜里的東西翻揀了一通,轉身走了出去……

火車站倉庫的火海滿天橫流,瘋狂的火浪一個接著一個,張牙舞爪地彷彿想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下方煙霧瀰漫,彷彿浸透了烏煙的濃雲降到了地面。它的上前,好象矗立著一座顫巍巍的、搖晃不息的喜馬拉雅火山。消防隊澆的水,彷彿是給火海解渴似的。

日軍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人敢在他們的頭上動土。他們既沒有隔離易燃易爆品,也沒有消防通道之類的設計,火勢蔓延,出動了二十多輛消防車也無濟於事,只好睜睜地看著這個華北最大的倉庫被燒成一片白地。

燒吧,燒吧,讓侵略者知道憤怒之火的厲害,讓侵略者掠奪來的物資化為灰燼。黃曆帶著抗團人員過了海河的法國橋,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火場,又向興中公司的樓房瞥了一眼,那裡不久也將燃起熊熊大火。他抿了抿嘴,今天是火神的生日,盛大的焰火晚會,擺了擺手,大家在興奮中分散逸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外面的院門似乎響了,程盈秋趕緊隔著窗戶向外張望,什麼也沒有,是自己的錯覺。她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望著桌上的飯菜皺起了眉頭。呆了一會兒,程盈秋起身穿上了大衣,走了出去。

天已經黑透了,黃曆和眾人分手後,又走了幾條街,方才叫了輛黃包車,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累點也絕對值得。

情報到手了,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有價值的,黃曆覺得有些餓,出來時沒吃飯,只在路上買了個夾肉火燒,那點食物早就消耗在劇烈的運動中了。算了,回家自己弄點飯吃吧,這麼晚了,早點回去才安全。在妓院安插眼線,或者收買消息,已經被曾澈所認可,已經在著手進行。自己要離開天津了,順便把春窈安排好,錢,現在有了一大筆,除了留給抗團的經費,還綽綽有餘。

北平,黃曆輕輕出了一口長氣,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一個溫婉賢惠,又愛臉紅害羞的女人的形象,珍娘,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昏黃的路燈下,程盈秋緊了緊大衣的領子,回來挪動著腳步,夜裡還是很冷的,讓黃曆空著肚子出去行動,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很過分?為什麼要生氣,他和自己不過算任務夫妻,而且兩人之間什麼也沒發生,他即使在外面有了喜歡的女人,自己也沒什麼權力干涉呀!

難道——,不會的,不會的,程盈秋使勁搖著頭,絕不是愛情,只是有那麼點,那麼點喜歡,對,就是喜歡,不討厭,有好感,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

「小姐,天冷了,我帶你去旅館暖和暖和吧!」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很有禮貌地停下腳步,對程盈秋說道。

程盈秋被打斷了思考,不悅地橫了這個男人一眼,使勁擺了擺手,「走開啦,我不冷。」

眼鏡男看著程盈秋的俏臉,咽了口唾沫,鏡片後的目光很淫邪,「小姐,價錢不是問題,隨你開,而且我讀過書,很有素質——」

程盈秋的眼睛瞪了起來,這回她聽明白了,敢情這傢伙把自己當成站街拉客的妓女了,不可饒恕,她心情正煩躁,這眼鏡男正碰到槍口上。

「好啊,你很有錢,還很有素質,那我們好好談談吧!」程盈秋的笑很怪異,似乎是在咬著牙,但眼鏡男色迷心竅,竟沒有注意到。

呼,程盈秋的拳頭突然打在眼鏡男的鼻樑上,緊接著是一招斷子絕孫腳,帶尖的皮鞋狠狠踢在眼鏡男的胯下。

嘔,眼鏡男象個小雞子似的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聲音,雙眼發直,手捂著要害,昏厥在地。

「敢把我當那個——踢不死你。」程盈秋的怒火隨著這一拳一腳發泄完畢,輕輕揉著手,過了一會兒,她發現眼鏡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得害怕起來,不會是打死人了吧?這傢伙雖然可惡,可也罪不至死呀!

黃曆坐在車上,看見了遠處前面路燈下的人影,程盈秋,她在那裡幹什麼?腳下好象還躺著個人,日本特務?他一腦子問號,趕忙指揮車夫拐彎停下,付完錢,他看著車夫走開,才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黃曆一把拉住程盈秋,急切地問道。

「我,我,我打死人了。」程盈秋嘴一癟,差點哭出來,手指躺在地上的眼鏡男。

黃曆皺了皺眉,蹲下身子,探了探眼鏡男的鼻子,還有呼吸,不過是暫時的昏厥。

「他是誰?為什麼打他。」黃曆的手移到了眼鏡男的脖子上,準備殺人滅口。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驚魂不定地說道:「他調戲我,我就——」

黃曆稍微鬆了口氣,起身拉起程盈秋,快步向衚衕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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