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41章 血腥殺戮

黃曆帶著抗團的三個人在小土丘後隱藏,程盈秋聽說行動沒有他們的份,立刻變得沮喪而生氣。李如鵬和馮運修雖然也不高興,但命令就是命令,在黃曆面前,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瞎忙乎一陣兒,倒給他人作嫁衣,什麼事兒嘛?」程盈秋嘟囔著,拿出白郎寧手槍擺弄著。

「把保險關上,你不知道協作和配合是什麼嘛?你一個人,一把破槍,就能把鬼子漢奸都殺光了。」黃曆不假辭色,厲聲呵斥道。

平常可以和言細語,但在行動中,黃厲一向是嚴厲認真,對誰都是一樣。

程盈秋咬了咬嘴唇,悶聲不響地將手槍的保險關上,趴在地上不吭聲,眼睛裡隱隱有絲亮光在閃動。

黃曆沒工夫哄她,也不想哄她,自顧自地將狙擊步槍組裝好,又拿起架雙筒望遠鏡觀測距離,察看風向,設定標尺,調整瞄準鏡。

動作靈活而迅速,精準而仔細,黃曆一顆一顆地壓好子彈,並且預留了兩個彈夾,放到自己順手的地方,趴在雪地上,找好了射擊位置。

馮運修見程盈秋那委屈的模樣,有些不忍,拿起望遠鏡,輕輕地塞給了她。程盈秋猶豫了一下,默默地接了過來。

伏擊打響了,除了黃曆,其他三個人都是第一次見識這種野戰的激烈場面,都目不轉睛地瞪大了眼睛。游擊隊共來了不到二十人,除了一挺機關槍外,其餘大多是長槍,由於人數也不算多,並沒有形成完全的包圍。但突然而來的襲擊,還是使袁文會的這夥人遭到了不小的損失。

黃曆的槍口移動著,用單筒瞄準鏡尋找著袁文會的身影,沒有觀察員,他的視野到底還是受到了影響。找到袁文會時,郭小波拉著這個身形略顯臃腫的傢伙已經接近了道溝,而且郭小波的身體很討厭地擋住了袁文會的大半。

「袁文會——」程盈秋也發現了奔逃中的目標。

袁文會所帶的都是親信,在最初的慌亂過後,倖存的傢伙紛紛跳下汽車,以汽車作掩護,拚命射擊著,幾支二十響駁殼槍的火力還是很可觀。

呯,黃曆發出了一槍,然後飛快地拉動槍栓,推彈上膛。

郭小波的胸口象挨了一錘,奔跑中的身體猛地一頓,轟然倒下。特意處理過的彈頭在他的身體里產生的內爆效應,一瞬間便震碎了他胸腔里的無數個肺泡,隨著呼吸,鮮血從他的口鼻中噴出,馬上鮮血就會堵住他的氣管,他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袁文會附庸風雅,穿著老式的長袍大褂,身體又不靈便,郭小波一倒,竟把他也帶了個跟斗。摔得七葷八素,這傢伙倒還沒忘了逃命,象烏龜似的,四腳齊用,繼續爬向近在眼前的道溝。

呯,黃曆射出了第二槍,子彈斜著從袁文會的左肋射入,打進了他滿是肥油的肚子,扯斷了幾根腸子,又從另一側鑽出,扎進了地里。袁文會趴在了地上,喘著氣,動彈不了了。

程盈秋疑惑地放下望遠鏡,看了看旁邊的黃曆,她有些弄不清這兩個敵人的倒下跟黃曆到底有沒有關係。

黃曆全神貫注,根本沒注意旁邊的情況,而是再次尋找目標。三四個敵人以汽車作掩護,拚命頑抗著,在黃曆的位置,也沒有好的射擊角度。

呯,子彈沖膛而出,正中汽車的油箱,但只是打穿了個洞,卻沒有起火燃燒。黃曆微微皺眉,拉動槍栓,再次瞄準,冷靜施射。這次,鈍頭子彈終於和汽車的金屬板擦出了火花,火呼地一下燒了起來,幾個敵人驚惶地叫著,逃開這個燃燒的「火車」。

呯,一個敵人甩掉了駁殼槍,身體一下子矮了一截,捂著胸口慢慢頹然倒下;呯,一個敵人剛剛回身打了一串漂亮的長點射,子彈突然飛來,鑽進了他的後背,迸出一朵血花,打斷了他的脊梁骨……

程盈秋張大了嘴巴,舉著望遠鏡愣愣地看著,耳旁每響起一槍,便有一個敵人倒下,這絕不是碰巧,真的是他在一槍一個地消滅敵人。這,這有多遠,就算自己估算得不太准,可也有三百米吧,太驚人了。

黃曆所處的位置與游擊隊的埋伏陣地是平行對望,正好形成了夾擊之勢,三百米對程盈秋等人來說,咋舌不已,對黃曆,卻不是什麼困難。敵人一個個倒下去,戰鬥接近了尾聲。

轟,一輛燃燒的汽車發生了爆炸,鐵片、螺絲、碎玻璃飛得到處都是,將最後兩個頑抗的敵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游擊隊的士兵沖了上去,戰鬥結束了。

血淋淋的死屍,或倒或卧,或是燒得焦黑,或是腸穿肚爛,或是血肉模糊,各式各樣。當這些都活生生的呈現在程盈秋面前時,她差點要閉上眼睛驚叫起來。這就是戰場,充滿血腥的戰場,她強迫自己不表現出異樣,拉了下圍巾,掩住了小嘴,跟在黃曆的身邊,緩步向前走著。

袁文會竟然還沒有死,一個游擊隊士兵粗暴地用腳將他踢翻轉,這個傢伙睜著無神的眼睛,正在勉強呼吸著最後的空氣。

嘿嘿,游擊隊士兵冷笑著,抽出一把刀,狠狠地向袁文會的脖子砍去。

程盈秋偏轉了頭,隨即手被黃曆拉住,並被用力地捏了捏,這似乎給了她一些力量,她主動地反握過去,緊緊抓著這給予自己精神安慰的溫暖的大手。

「很順利,很順利呀」曾澈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袁文會授首,我們終於除去了這個禍害。」

黃曆微微笑了笑,簡單地說道:「我們要繞路回去了,曾兄,你呢?」

「我待會兒再走。」曾澈猶豫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我得和齊參謀長打個招呼。」

齊慶斌若有所思地走了過來,看黃曆的眼神有些怪,曾澈在他耳邊沒少誇黃曆的厲害,戰鬥一結束,他便跑去查看屍體,作為一個軍人,從傷口上看出子彈的方向,這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齊參謀長,我們要先撤了,這打掃戰場的事,就得麻煩您和弟兄們了。」曾澈先開口說道。

「好,你們請便。」齊慶斌點了點頭,又微微露出些笑意說道:「有機會,還請曾兄和黃兄去兄弟那裡逛逛,別的沒有,酒肉管夠。」

這便是善意的表示了,曾澈了解齊慶斌的作派,很驕傲的一個人,肯定是看到了些什麼,才會這麼客氣。

再次握手告別,黃曆分明看出齊慶斌眼神的變化,但這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如何繞個大遠,安全地回去天津。

……

戰場,殺戮,血腥,殘忍……這些場面深深地扎進了程盈秋的腦海之中,她開過槍,殺過人,但這血淋淋的場景絕對超過了她的想像。血肉模糊、腸穿肚爛、人頭滾落,特別是那形形色色的死人,或半睜著死魚樣的眼睛,或大睜著死灰的雙目,彷彿在盯著她,令她感到後背陣陣發涼。

回到家裡,程盈秋變得沉默,也不愛動彈,連晚飯都沒吃幾口。黃曆多少猜到了些原因,這種事情很正常,完全靠自身的適應能力,有的需要時間長些,有的只需很短的時間。

「他們為什麼要砍袁文會的腦袋?」程盈秋髮了會兒呆,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向黃曆徵詢答案。

「立威——震懾——」黃曆簡短地回答道,停了一下,又覺得很有詳細解釋的必要,「象袁文會這樣為日本人服務的漢奸太多了,而且威脅更大,所以,他們要用比較血腥的手段震懾宵小。就如同,如同古時候的凌遲之刑一樣,不是為了有趣,而是為了警示後人。」

程盈秋輕輕嗯了一聲,又輕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戰爭,血腥程度和殘酷程度都出乎意料了吧?」黃曆勸慰道:「這才剛剛開始,你要調整好心態,該死的,無辜的,以後會在你的眼前不斷死亡。憐憫和恐懼是沒用的,你要甩掉令你恐懼和不安的東西,這樣你才能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生存。」

程盈秋下意識地啃起了手指,過了一會兒,勉強一笑,說道:「別小瞧我,只是有些不適應而已,我沒那麼脆弱。還有啊,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大聲地吼我。」

「那你也不要任性。」黃曆淡淡地笑道:「呵呵,差點哭出來吧,我還等著接金豆兒呢!」

「才沒有。」程盈秋嘴硬道:「我已經十年沒掉過眼淚了,怎麼樣,佩服吧?」

「早點睡吧今天真是有些累了。」黃曆起身洗漱,心裡對程盈秋自誇的堅強表示懷疑。

果然,自稱堅強的程盈秋在惡夢中驚醒,出了一頭冷汗,呼呼喘氣,好在黃曆在她旁邊,她可以抓著黃曆的手,尋找到一些依靠。

「沒事,沒事,我剛見過死屍的時候,也做惡夢。」黃曆輕聲安慰著,睡眼惺忪地拿起枕巾給程盈秋擦著汗。

程盈秋舔了舔嘴唇,再次躺下,抓著黃曆的手不放,慢慢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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