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026章 再遇忍者

抗團作為軍統的外圍組織,負責對偽組織中高級人員的打擊,軍統則負責對日軍人員和偽組織頂級人員的打擊,職責的明析,行動的分工,使得抗團的三個小組都對制裁漢奸表現了極大的熱情。畢竟這比起縱火破壞,更加令人激動振奮。

夜幕降臨,天津豐澤園門前人聲嘈雜,酒足飯飽的客人紅著臉走出,拱手互相告別。前來就餐的笑容滿面,匆匆而進。廚房內煙霧瀰漫,烹調燒炒一片聲響。跑堂的上上下下川流不息。餐廳內燈火通明,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酒香魚腥。

程盈秋再次將手伸進挎包,握住手槍,這多少讓她焦急煩躁的心情得到了緩解。已經一個多小時了,漢奸王竹林還沒有出現,那輛423號汽車還停在遠處,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盯漏,王竹林還在豐澤園內。

王竹林是天津偽商業協會會長,也是維持會委員,他不僅大力吹捧日軍的豐功偉績,而且在報紙上全文登載,更重要的是他對天津商界苦苦逼迫,為日寇侵略戰爭勒索資金。

第一次擔任刺殺任務的主射手,程盈秋既興奮又緊張,這是她大力爭取來的,也是組內成員照顧她的結果。如果按綜合能力來算,馮運修更為適合。

吃吧,喝吧,這是你個狗漢奸黃泉路上的送行飯。程盈秋望著豐澤園的門口,暗暗咬牙發狠。這次刺殺的工夫下的很足,沈棟、李振英等人昨天已經得知王竹林要到豐澤園赴宴,事先便對附近的道路情況進行了偵察,研究好了事後如何撤退,主攻、副攻、掩護都安排妥當,程盈秋的腳踏車就停在離飯店約二十多米遠的一個衚衕里。

人算不如天算,儘管沈棟這組把這次行動策劃得相當周密,但卻沒料到豐澤園內竟然還有日本人在吃喝。秋野誠一、服部小五郎,再加上混混兒幫的侯八爺,此時正在豐澤園內商談著事情。

混混兒中人分上、下角,是以河北大街為分界的。當年河北大街離御河不遠有一座收稅的大關,清廷內用的米和旗人發放的口糧都由南方運來,經過大關收一筆稅,大關以西名為關上,以東稱作關下,「上角」、「下角」的名稱即由此而來。

為了獨霸河北全境,混混兒幫眾幾次爭鬥,最後一次會戰更是聲勢浩大,差不多天津的混混兒一律來到。自此以後,凡被關上約請的鍋伙概屬上角,被關下約請的盡稱下角。

上下角既分之後,成為世仇,而各鄉各鎮所有鍋伙也都分了界限,由此成為習慣。有的隔幾條巷即不同角,有的一條街上也分兩角,界限很嚴,彼此不得越界。上角的混混兒誤入下角地帶,被認出來即遭攢毆;下角誤入上角也是同樣。他們更有一種習慣,素日無論交情如何深,一朝反目,終身不忘。不但避不見面,連對方住的街巷也不肯走。而且,除本人之外,尚傳及子孫。結下累世解不開的芥蒂。只有侯家後的混混兒,因為環境關係,不分上下角,有事兩角都可約請,因此被稱為「活軸子」。

「秋野先生,東耀華和我不過有一面之交,況且此人心狠手辣,翻臉無情,我替你們牽線搭橋,一旦你們反目,我可就裡外不是人了。」侯八爺捻著酒杯,頗為疑慮地說道。

「侯先生自然會擔點風險,但這忙可不是白幫的哦」秋野誠一淡淡地笑著,將一張銀行單據推到侯八爺面前,中國人就是這個德行,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什麼事情總要裝出很難辦的樣子,不過是自抬身價而已。

「秋野先生客氣了,朋友之間,弄這個豈不是瞧不起我侯八了。」侯八作勢謙讓,手卻按著銀行單據沒有動。

「朋友歸朋友,這點小意思是給侯八爺的運作經費,不可混為一談。」秋野誠一心中鄙夷,但臉上卻是春風滿面。

「既然是這樣,那侯某就不客氣。」侯八收起票據,一拍胸脯說道:「為了朋友,這件事情我一定全力去辦,否則可就不夠義氣。秋野先生放心,十天之內,定有迴音。」

「好,那我就靜聽佳音了。」秋野誠一舉杯示意,「來,干一杯。」

「干!」

……

有動靜了,豐澤園門口負責報信兒的李振英快步走開,手中的摺扇搖得象電風扇般飛快。要在平時,程盈秋肯定會笑出聲來,但現在她陡然緊張起來,手伸向挎包,握住了裡面早已打開保險的手槍,急促地走向門口,斜對面,馮運修與她相向而來。

王竹林的汽車從遠處緩緩開過來,這表明王竹林來的最晚,而他卻要先走,因為他是被請的主客。王竹林在送客的簇擁下,走出豐澤園,來到汽車門前,回頭與眾送客拱手道別。

七米,五米,程盈秋拔出手槍,向王竹林射出了第一槍。槍聲刺耳,尖叫紛起,王竹林的酒肉朋友被這意外情況驚呆,紛紛掉頭向飯店裡跑。馮運修也抽槍射擊,同時高聲喊道:「抗團殺奸,抗日報國」他用的正是那把大威力的左輪槍,在極短的時間內,程盈秋和馮運修便連發七槍,王竹林頭部,肩臂腹胸處多處中彈,鮮血迸濺,倒在了地上。

程盈秋和馮運修轉身就跑,兩人都是乾淨利索的打扮,臉上也作了些化裝,程盈秋甚至是一身男裝,現場很亂,沒有人注意到兇手的具體特徵。擔任掩護的沈棟和孫湘德衝天開了兩槍,加劇了豐澤園前的混亂,抗團的人員開始分頭撤離。

黃曆輕輕舒了口氣,成功了,這次行動雖有瑕疵,但也算布置周詳,進退如風了。明天報紙上該怎麼說,豐澤園門前抗團製造暗殺血案,兇手得手後神秘消失,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標題了。只是不知道馮運修為何要高喊口號,是即興發揮,還是事先計畫,這頗像有些小說中高手比武的描寫,每出一招都要高喊出招數的名字,是看起來比較威風,還是——

突然,從豐澤園二樓窗口跳下一個人,落地後輕輕一滾卸去了力道,快速向程盈秋離去的方向追去。好利索的身手,似曾相識,黃曆的眼睛眯了眯,是那個傢伙,與自己交過手的日本人。要壞事,黃曆來不及多想,四下一張望,快步跑上街道,一把將一個陌生的騎車人拉了下來,摔倒在地,他飛身上了腳踏車,身子向傾,用力猛蹬,身後傳來了那個陌生人的叫罵聲。

成功嘍,脫險嘍,程盈秋稍微放慢了節奏,蹬著腳踏車拐進了一條很黑的衚衕。原來親手開槍殺人就是這麼一回事,興許是對漢奸的憤恨壓倒了內心的害怕,看著王竹林在自己槍下鮮血迸濺,頹然倒下,程盈秋心中有一種很暢快的感覺,只是不知道她晚上睡覺會不會做惡夢。

剛剛要騎出黑衚衕,已經能看見前面路燈的光芒,腳踏車突然停下,這太突然,程盈秋差點栽出去,她有些狼狽地跳下車,回頭一看,借著路燈射過來的光,一個瘦削的男人冷冷地盯著她,手使勁拉著車後架。

「你幹什麼?」程盈秋瞪起了眼睛,呵斥道:「放手,否則我可不客氣了。」

程盈秋一身男裝,頭上還戴著頂鴨舌帽,將長發盤在了裡面,只是這一張嘴說話,便暴露了她的性別。

服部小五郎眨了眨眼睛,冷冰冰地說道:「女人?抗團的,你跑不了了,跟我去日本憲兵隊。」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明白這傢伙不是什麼想搶劫的流氓地痞,而是真正的敵人,她將手伸向挎包,我有槍,還剛剛殺過一個人,你還想攔得住我?

服部小五郎突然靠近了程盈秋,動作非常快,幾乎與程盈秋來了個面對面,程盈秋一驚,劇痛從摸槍的手腕傳來,象上了一道大力的鐵箍,捏得她骨頭都要碎了。

「不要作無謂的抵抗,乖乖地跟我走。」服部小五郎用力一扯,程盈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偏不。」程盈秋倔強的性子發作,咬牙忍痛,左手揮拳打向服部小五郎。

服部小五郎用力一擋,程盈秋的拳頭象打在鐵板上一樣,疼得她不由得哼一聲。

衚衕那邊傳來了腳踏車的聲音,然後又消失了,服部小五郎有些狐疑,那邊很黑,他處的位置卻有不遠處的路燈照著,他下意識地將程盈秋擋在身前,這是長期嚴格訓練的本能,盡量不使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

沒錯,黃曆追來了,他將車子扔掉,躲在黑影里沒有貿然前進,這是一個很有利的局面,敵明我暗,他對這個身手異常敏捷的傢伙有些忌憚。

「什麼人,出來。」服部小五郎沉聲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程盈秋扭動著身子,卻無法脫出服部小五郎的控制。

服部小五郎躲在程盈秋身後,緩緩後退,他想擺脫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面,要麼大家都在暗處,要麼大家都在明處,這樣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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