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試身手 第110章 聚會(三)

聚會的主人白夢雪出現了,幾個女孩的加入,無疑使氣氛更熱烈起來。

「大家好,今天這個聚會,是第一次。這是個大好的事情……好事情……」開始的時候,白夢雪講話還有點兒結巴,但是說下去,卻越來越流暢,「這件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們這些青年,在日本侵略者步步緊逼、中華民族就要亡國滅種的生死關頭,覺醒了,忍耐不住了,我們要團結起來,我們要抱成一個團體行動起來。而且,我們已經有了政府相關部門作為後盾,我們就要拋掉光說不幹的名聲,真正的與萬惡的侵略者和卑鄙無恥的漢奸們去戰鬥,對,就是去戰鬥,不怕流血犧牲的去戰鬥……」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白夢雪的臉因為興奮而漲紅著,伸手示意李振英也上前講幾句。

李振英走上兩步,以主持人的身份蠻有風度地說道:「如果大家覺得合適,我覺得可以在學習之餘,分出一部分時間,討論一下目前的形勢,以及大家最關心的時局問題,還可以交換下自己得到的秘密消息,今天的聚會是不是就可以開始這樣嘗試一下?」

象開閘的洪水,參加聚會的男女青年呼啦一聲伸出胳膊喊了起來:「贊成!贊成……」、「太好啦!太好啦……」

黃曆從洗手間里出來了,但他並沒有靠近那群情緒熱烈的青年,而是走到一扇窗前,緊靠著窗帘站住了,側著身子望著窗外的景色,聽著他們在談論。

蘇婉茹最先發現了他,微蹙眉頭想了想,趁人沒注意,緩緩走了過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在看什麼?好象要藏到窗帘後面去似的。」

「我在聽啊!」黃曆回頭一笑,伸手撫了下窗帘,淡淡地說道:「但顯然,他們並不十分了解所謂戰鬥的危險程度和殘酷程度,有些高談闊論,不切實際了。」

「但他們的熱情值得讚揚。」蘇婉茹辯解道:「總比麻木不仁,漠不關心要強吧?」

「我說得太簡單了,以至於你產生了錯誤的理解。」黃曆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無意貶低他們的愛國熱情,只是想說他們要想成為合格的鬥士,還需要磨鍊和學習。」

蘇婉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希望你能給他們一個機會,我知道你今天是來觀察和評估的。」

黃曆苦有所思,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或許我會有一定的話語權,對於他們,嘿嘿,年輕人嘛,犯了錯,上帝都會原諒。對了,你一直在說他們,你和他們有不同嗎?」

「有。」蘇婉茹走上一步,和黃曆來了個並肩,也向窗外看著,「我還要回北平讀書,我覺得要先充實自己的學問和知識,否則喊啞了嗓子也只有自己難受而已。別說我不勇敢,吝嗇生命,為民族和國家奮鬥,並不只是有流血犧牲一途。但是當我面前只剩下死亡和屈服兩條路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死亡。」

「哈哈,人家在談論大事,你倆倒躲在這裡卿卿我我。快讓我們看看,婉茹姐的白馬王子是個什麼樣兒?」一個取笑的聲音傳了過來,何夢雪和程盈秋扶著何夢雨笑著走近。

黃曆和蘇婉茹轉過身子,何夢雨和程盈秋立時瞪大了眼睛,「是你——」兩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呵呵,不是我。」黃曆怔了一下,馬上笑著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何夢雨眨了眨眼睛,自失地一笑,說道:「長得很象我的一個朋友,原來是我認錯人了。」

黃曆已經認出了程盈秋,微微一笑,說道:「這位我認識,搶過我的玩具,很頑皮的小妹妹。」

程盈秋翻了翻眼睛,咽了口唾沫,算了,看在救過我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蘇婉茹看出何夢雨有些言不由衷,心中奇怪,卻也沒說什麼。她和黃曆只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並沒有什麼感情,即便黃曆與何夢雨有些什麼,對她來說,也沒什麼關係。

幾個人做了介紹,坐下來聊了幾句,何夢雪便去招呼其他人,回頭又叫程盈秋和何夢雨,「妞妞,雨雨,走啊,想當電燈泡啊——」

黃曆愣了一下,緊盯著程盈秋,臉上的表情很怪異,他沒想到那個裝在麻袋裡的花臉貓竟然是她,這仔細一瞅,方才辨認出來。

程盈秋被叫出小名,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何夢雪一眼,又白了黃曆一下,伸手扶著何夢雨走開了。

蘇婉茹轉著手裡的酒杯,似笑非笑地說道:「遇見熟人兒了?夢雨那丫頭的表情很怪異呀,似乎不想走呢!」

「是嗎?沒看出來呀!」黃曆不以為意地笑著,「那你可真夠壞的,為啥不給那個小丫頭創造個機會,讓我倆單獨探討一下人生啦,愛情啦,生活啦——」

「停,說得這麼肉麻。」蘇婉茹不滿地打斷了黃曆的話,「雖然我不在乎,可你也不能讓我太難堪,否則——」

「開個玩笑,你以為我會對你們這些小孩子感興趣呀?」黃曆輕輕搖了搖頭,往沙發上一靠,揶揄著說道:「還有你,大孩子一個,被別人叫幾聲學姐,也改不了你天真幼稚的一面。」

蘇婉茹擰著眉頭,偏著腦袋使勁瞅黃曆,卻被黃曆的泰然自若打敗了。她想了想,突然問道:「你多大了?」

「我——」黃曆被問住了,抓耳撓腮,冥思苦想,然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而立,不惑,古稀——」

「失敬啊,老人家——」蘇婉茹覺得很好笑,也覺得扳回了一局,得意地笑了起來。

「嘿嘿,總比你們都大就是了。」黃曆自嘲地指了指腦袋,「你知道的,我這裡有點毛病,有些事情記得不大清楚,你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蘇婉茹撇了撇嘴,起身上洗手間了。黃曆摸著下巴,真的在想,自己到底多少歲呢,這還真是個比較有趣的問題。

噹噹當,何夢雨輕輕敲了敲酒杯,看著黃曆抬起頭,笑著眨了眨眼睛,說道:「在想什麼,這麼專註。」

黃曆笑了,目光移到她的腿部,問道:「傷好得差不多了?不會留下什麼殘疾吧?」

「你希望我以後變成瘸子呀?」何夢雨扶著椅子扶手,坐了下來,微笑著說道:「什麼時候來的天津,又有任務了?」

黃曆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來辦點事情,那個何紹基老先生是你伯父吧,我已經得到他的首肯,要跟著他學正骨醫術了。」

何夢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了想,苦笑道:「搞不懂你,不過,看到你活蹦亂跳的,還交上了婉茹姐這樣的好朋友,也覺得高興。」

「什麼話。」黃曆失笑道:「好歹是共患難的朋友,怎麼還拿話損我呢?」

「把我弄到醫院就不聞不問,這也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何夢雨不滿地說道。

黃曆點了點頭,明白了,這丫頭還在為此耿耿於懷,他有些無奈地說道:「臨時出了些事情,我忙著處理。當然,不拎點水果去看你,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嗯,嗯,現在就借花獻佛,算是補償。」說著,他拿起桌上盤裡的一個蘋果,遞了過去。

何夢雨抿嘴一笑,伸手接過蘋果,嗔道:「你可真會圖省事,拿人家的蘋果就把我打發了?」

黃曆嘿嘿一笑,舉起酒杯,向何夢雨示意,一口乾掉了裡面的汽水,「祝你身體健康。」

何夢雨聞了聞手中的蘋果,微微點頭,誠懇地說道:「謝謝,我祝你永遠平安。」

永遠平安,簡簡單單的一句祝福話,卻是個異常難以完成的任務。黃曆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借你吉言,我會永遠平安的。」

何夢雨也沉默了下來,當初刺殺殷汝耕時的驚心動魄,死裡逃生,讓她明白平安是多麼難得。而象黃曆,能力越強,擔負的責任越重,執行的任務會越艱巨危險。在生與死之間打滾,誰又能保證自己會永遠平安。雖然明知道黃曆在安慰自己,但她還是覺得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

「最近我看了些書,很有些心得。」黃曆從心理上講,更願意同這位與自己共過生死的女孩子說些話,「書上說『重氣節,同時又過度地愛和平,是中國文化的最大矛盾。在必要的時,人們可以去自殺,而絕不伸出拳頭去打人』,呵呵,我卻恰恰屬於另一種,自殺對我來說,是很難想像的一件事情。或許,是沒遇到過那樣的環境吧!」

「這本書我也看了。」何夢雨笑了笑,幽幽地說道:「書里說『國難當頭,而缺乏在行動上的壯烈與宏毅,是莫大的恥辱。你必須任勞任怨的去做事,生也好,死也好,偉大的國民必須敢去死,才足以證明民族的文化有根,才足以自由的雄立於宇宙間。設若空有一套仁義禮智的講章,而沒有熱血去作保證,文化便是虛偽』。所以,我是極羨慕,極欽佩你的。以行動能力來講,身體、精神和心理三者兼備,而我們,只能做些高談闊論般的發泄,在你眼中顯得幼稚而浮躁。」

「只要有熱血,其他方面是可以培養的。」黃曆停頓了一下,又有些擔心地說道:「我只怕大家不願人不知鬼不覺地去作無名英雄,甚至壯烈地死去也不會被大眾所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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