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試身手 第047章 教訓

「反對分割領土的自治運動」,「反對簽訂密約」……一群學生們從旅館前的大街上走過,揮舞著標語,呼喊著口號。

黃曆站在窗前,看著這景象,轉瞬間,他的眼睛盯在了一個人身上。這個人穿著很普通,站在電線杆下,正悠閑地吸著煙。這個傢伙,黃曆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拳頭下意識地握緊,然後又慢慢鬆開,離開了窗口。

暫時將這個不明身份的跟蹤者放到一旁,黃曆坐在桌前,翻開了報紙。

報上披露了六月份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和國民黨華北軍分會負責人何應欽秘密簽定的《何梅協定》,聲稱「東北淪亡,時逾五載,國權凌夷、疆土日蹙,《淞滬協定》,屈辱於前,《塘沽協定》、《何梅協定》,繼之於後。凡屬國人,無不痛心……」

在各一份報紙上,黃曆看到了冀東各地一批親日分子致電宋哲元、韓復榘,攻擊南京政府內外政策,要求實現「華北自治」的報道。

緩緩放下報紙,黃曆伸手揉著太陽穴,腦袋裡亂鬨哄的,如真如幻的那種複雜感覺,讓他頭痛得很。儘管前世他對抗日戰爭這段歷史所知不多,但也不是一無所知,而記憶的支離破碎,讓他始終象是處於迷霧之中,既像在親身經歷,又象是一個旁觀者。

儘管如此,黃曆也有自己的價值取向,對侵略者,對漢奸,打心裡有種憎惡之感。這不是什麼高尚、偉大的情操,而是出於很傳統、很普通、很大眾的想法和判斷。亂臣賊子、賣國求榮,自然會被唾棄,這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使勁晃了晃頭,黃曆依然沒有感到輕鬆,他站起身,穿上外套,轉身走了出去。

時近初秋,天氣依然很熱,但走在外面,買賣鋪戶,人來人往,多少能分散些注意力。隨便逛了一會兒,黃曆走進了一家商店,透過玻璃門看了看,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現在已經可以確認,那個傢伙確實在跟蹤自己。

隨便買了個玩具娃娃,黃曆若無其事地走出商店,帶著尾巴,繼續閑逛。轉過兩條街,黃曆發現這裡圍了一堆人,原來是幾個青年學生正在搞愛國宣傳。

一個俊俏的女學生,穿著淺藍色的衣服,留著齊耳短髮,正在一塊大石頭上慷慨激昂的演講,幾個男女學生手裡拿著傳單,在人群中走動著散發。

「您好,先生。」黃曆剛駐足觀看,便有學生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張傳單,黃曆隨手接過。

呆了半晌,黃曆覺得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奇怪地轉過頭。

這是一個女學生,穿著白洋布短旗袍,白線襪,白運動鞋,兩隻大眼睛又黑又亮,但神情卻是不善。

「怎麼了,有事嗎?」黃曆皺了皺眉,拿眼睛死盯著別人,這很不禮貌,就算你長得挺好看。

「先生,你買的是日本娃娃。」女學生揚了揚眉毛,很是不悅地批評道:「在現在這樣的形勢下,你不認為購買日貨是很不妥當的事情嘛?」

哦,這娃娃是個中國人模樣,還真沒注意這是日本生產的。黃曆稍有些理虧,抱歉地說道:「對不起,買東西時沒注意到產地,我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女學生不依不饒地說道:「恐怕不是沒注意到,而是你的愛國之心太淡薄……」

黃曆不高興了,自己一個無心的失誤,犯得著上綱上線,喋喋不休嗎?你不知道我在這站著聽,是捧你們的場。現在可好,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弄得自己尷尬異常。

哼,黃曆陰沉下臉,白了女學生一眼,反唇相譏道:「就你愛國,怎麼不拿槍去打仗?除了會耍嘴皮功夫,你還會幹什麼?」說完轉身欲走。

「先生,宣傳鼓動也是愛國的一種形式,希望你能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女學生邁了一步,伸手抓住了黃曆手中的玩具娃娃。

嗨,還動手了?黃曆用力一拉,女學生踉蹌一下,差點與他撞了個滿懷。奪過玩具,黃曆轉身就走,那女學生吃了虧,還想擋住黃曆,可黃曆微微一側身,腳下一個滑步,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後背。

女學生怔了一下,望著黃曆漸行漸遠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一撇嘴,重重地哼了一聲。

出來閑逛倒惹了一肚子氣,黃曆用力撕掉玩具娃娃上面的商標,實際行動?我偏不聽你的,這就是我的實際行動。更讓他不爽的是身後的尾巴,還在不識趣地跟著,該給這傢伙點教訓了。

跟蹤者突然發現黃曆的腳步加快了,左轉右轉,鑽入了一個小巷,他來不及細想,趕緊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咦,人呢,轉過一條窄窄的小巷,跟蹤者發現黃曆不見了,他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腳步。這條小巷直直的,並沒有什麼藏身之處啊!

黃曆用手腳撐著牆面,居高臨下地看著跟蹤者慢慢走過,突然跳了下來,直到跟蹤者的身後。在空中他便伸出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跟蹤者的脖子,用力一扭。跟蹤者的頸骨發出了「咭」地一下響聲,隨即後背被大力推了一把,向前跌倒,身後傳來了一聲冷哼。

……

曾澈放下了手裡的情報,輕輕撫著額頭,感到工作困難重重,遠超過自己原先的預計。

「九一八」事變之後,日本侵佔了東北,扶植了傀儡政權,又將目標盯住了華北。如今在華北,日本特務如過江之鯽,化裝成郎中,化裝成商人,化裝成遊民,化裝成闊佬,星羅棋布地撒滿各處。刺探情報,描繪地理形勢,收買漢奸走狗,行動幾近囂張。

而南京政府的一再退讓,也使曾澈感到處處掣肘,難以大展拳腳。不說遠的,剛剛簽訂的《何梅協定》就是因為天津日租界漢奸報《國權》社長鬍恩溥、《振報》社長白逾桓相繼被殺,導致日本向國民政府施加壓力所致。

既要遏制日本特務的活動,又不能因為涉及官方而引起太大的外交糾紛,對此曾澈感到很是為難。但同時,他也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儘管還不十分成熟,但他覺得,在現在的形勢下,或許是一個可以奏效的辦法。

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禮帽幾乎把臉全部擋住的男人闖了進來,回手把門關上,摘下了禮帽,嘴裡唔唔連聲。

曾澈剛要發火,卻吃驚地看到自己派出跟蹤監視的特工以奇怪的姿態出現在面前,他的頭歪向一邊,口對準了他的肩頭,額上的青筋綻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來,眼睜得老大,手在胡亂比劃著,口唇在抖動著,但是除了「唔唔」的聲音之外,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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