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試身手 第001章 山裡人家

1936年上半年,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發生了很多震驚中外的大事:中國中央紅軍陝甘支隊與陝北紅軍組成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東渡黃河,開始東征;二二六事件日本青年軍官發動政變,未遂;張學良與周恩來密談合作抗日業;國民政府頒布《中華民國憲法草案》;影片《風雲兒女》的主題歌《義勇軍進行曲》迅速傳唱全國……

在這紛亂複雜、大事頻繁的世道里,偏遠山區有一位不速之客降臨了。然而,就好象大海里扔進了塊小石頭,連小小的波浪都不會激起,更不會引起人們的絲毫注意。誰能知道他會在幾年後聲名大震,令鬼子漢奸聞名喪膽。

山東昆崙山一帶,到處是連綿的山巒,一眼望去,象鋸齒牙,又象海洋里起伏不平的波浪。山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繁茂稠密的草木,人走進去,連影兒也看不見。

在數不盡的山窪里,山坡上,山麓下,點綴著如同星星一般的村莊。村子的大小不一,有一兩家三四家的,有十幾家幾十家的,也有少數一百家以上的。村子的周圍都長滿了樹木,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只要看到遠處一片灰蓬蓬的樹林,那就是個村莊了。

這條溝叫栗子溝,從溝口曲曲折折地上去,越走越高,越走越窄,石頭越來越多,田地越來越少,直到半山腰的溝掌,足有十二三里。

溝掌雖然地少石多,卻也住著一戶人家。緊靠著山坡是用石頭壘起的一小塊一小塊的梯田,有的要壘丈把高,再一籃一筐地把土從山下背上來填成平地。在這高高低低的梯田裡,高粱、穀子、豆子、玉米都快熟了,斜坡上長的是綠油油的蘿蔔、蔓菁,不能種莊稼的砂溝里栽的是滿是柿子樹、棗樹和栗子樹。

張老鎖懷裡兜滿了西紅柿從地角站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和裸露著的胳膊,曬得黑黑的,和他周圍的石頭泥土一個顏色,但腰板還是挺直的。他看了看偏了西的太陽,用他那沙啞的聲音向豆莢架後面喊道:「還沒摘夠嗎?珍娘。」

「夠了!」從豆莢架的綠葉叢里露出一個年輕的女人的臉,衣服雖然是粗布所做,但裁剪合體,顯出她那清晰而苗條的身材,烏黑的頭髮盤成圓髻,再配上五官勻稱的瓜子臉,十足一個俊俏的小媳婦兒。

珍娘答應了公爹一聲,就提起滿滿一籃豆莢,走了過來,兜起衣襟,把張老鎖摘的西紅柿接過來。

珍娘提了菜跟著公爹往家走去,走到前面的張老鎖突然停下了腳步,手搭涼棚向坡下望去。珍娘也看到了,年輕人眼力好,一下子就看出是自己的男人回來了。

「把菜放下,你去迎一迎小鎖。」張老鎖向她翹了翹下巴,說道:「在坡下溪水裡順便把野物收拾乾淨。」

哎,珍娘答應一聲,將菜往地上一放,興許是心急了,幾個西紅杮像球一樣在地上亂滾。

「快去吧,我來撿。」張老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催促道。

珍娘抿了抿嘴角,臉上多了些紅暈,低聲答應著,向坡下走去。

張小鎖左肩上扛著頭野狼,還有隻山雞,右肩背著老舊的獵槍,腰裡拴著火藥葫蘆,興沖沖地來到溪水邊,將獵物扔在地上,笑眯眯地望著從坡上走來的妻子。

成親也有幾年了,可這媳婦兒論年齡才二十齣頭,戳在那就跟水蔥兒似的,在小鎖眼裡簡直比年畫上的美人還好看。以至於小鎖經常暗自尋思:這是我老張家哪輩子做了有德性的事了,能娶上這麼一房媳婦兒。

珍娘走到近前,輕輕地白了小鎖一眼,嗔道:「怔怔的直著兩眼,傻乎乎的樣兒。」

嘿嘿,小鎖乾笑兩聲,撓了撓腦袋,伸手去拉珍娘,嘴裡說道:「來,看我今天打到什麼了,山雞,妞妞最愛吃的。」

珍娘一甩手,臉紅紅的,「洗洗手啊,又是雞毛,又是血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媳婦兒總是愛臉紅,就像剛成親時那樣,這更讓小鎖心裡痒痒的,總有稀罕不夠的感覺。對珍娘,他確實是疼愛得過分,只要媳婦兒開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辦法去摘。平常,也是曲意溫存,珍娘的一個開心的笑容,都能讓這傻小子高興半天。

張小鎖訕訕地收回手,走到溪水邊,蹲下身子,洗了兩把手,又象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將獵物拉過來,洗剝起來。

「這把刀是那個,那個胖子的?」珍娘好奇地問道。

「是啊!」張小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說道:「這玩藝,真帶勁,不僅飛快飛快的,還能鋸、銼、剪、刺——嗯,是他告訴我的。」

其實張小鎖並沒有說全這匕首的功能,這外觀是匕首,卻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它既是匕首又是手槍,是「隱形」武器的一種,能夠連續射擊四次,能起到出其不意、以奇制勝的效果。

「那個胖子——不是個平常人。」珍娘湊到丈夫身旁,隨手撿起根樹枝,輕輕拔拉著水面,有些擔心地說道。

張小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緩緩說道:「爹經的事兒多,看人也准,他說既然把人背回來了,不管他是紅鬍子,還是被打劫的富家子,能從黑石谷里跑出來,就不是一般人,治好傷就讓他走,得罪了反倒不好。都怪我,多管閑事,惹你煩惱了。」

「咱人雖窮,可不像地主老財那樣生就見死不救的黑心腸。」珍娘有些氣惱地說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說錯話了,珍娘,你莫生氣。」張小鎖忙抖擻著兩隻濕手,急著辯道:「我知道你是怕受了牽累,前些年的事情——唉,那人處處透著古怪,我這心裡也不踏實。你是心慈面軟,菩薩心腸,頂好頂好的好人,我這心裡明白著呢!」

珍娘看著男人急得臉都漲紅了,臉色慢慢緩和下來,張嘴說道:「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差一點死了不說,現在連自己是誰,家在哪裡都記不得了,你說,他家裡人老不見他回去,該多著急呀!」

「是,是很著急。」張小鎖忙不迭地附和道。

「他的東西雖好,咱一樣也不要,免得招惹禍端。」珍娘自顧自地說道:「那刀,你也儘早還給人家。」

「還,還,回去就還。珍娘,你就別再生氣了。」張小鎖使勁點著頭,可憐巴巴地說道。

嗯,珍娘輕輕應了一聲,走上兩步,掏出汗巾,給丈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嘿嘿,張小鎖咧開大嘴,像喝了蜜水似的,笑著說道:「珍娘,你搭把手,幫我拉著這狼腿。」

珍娘抿了抿嘴,蹲在張小鎖身旁,伸手去拉狼腿。張小鎖冷不丁一把將珍娘摟過來,「叭唧」一聲,在珍娘那紅潤的臉蛋上,重重地耍了個響乖乖。

哎,珍娘驚叫一聲,伸手就推,可張小鎖的胳膊又粗又有力,將她箍得緊緊的,自己男人粗糙的臉比她的還要熱,象一塊烤溫的烙鐵,在她臉上來回輕輕地熨著,熨著。一股股熱氣直衝她的耳垂,那熟悉的聲音在耳旁喃喃地說道:「珍娘,你可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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