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颯沓千里不流行 第021章 無間道?

小汽車開進了北平,吳銘從路邊的茶攤站起身,騎著自行車遠遠地跟隨。一定是剛才看錯了,他反覆地這樣想著。

汽車停在一個偏僻的街道上,合子跳下來,四下看了看,鑽進了小衚衕。

等吳銘繞到衚衕口時,她已經坐上了黃包車,直奔燕大而去。

吳銘又跟了段路程,直到合子走進了燕大校園,他獃獃地站了一會兒,才騎著自行車慢慢走遠。

周圍的亮光和聲音,都那麼令人討厭。吳銘的心像被許多小老鼠啃著一樣,又象一盆火在心裡燃燒。他想把什麼東西都摔破,來制止狂熱的感情的激蕩。

「咣當」,心不在焉的吳銘被一輛馬車撞出去老遠,重重地摔在地上,耳邊聽到行人的驚呼聲,右肩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撞擊和疼痛讓吳銘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想用手把身體撐起來,卻發現右肩已經脫臼,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好在左手的幫助下,勉強坐了起來。

「走路也不長眼睛,活該。」朱慧珍伸手攔住了紀采鳳,皺著眉望著坐在地上的吳銘。

吳銘的衣服褲子破了好幾條口子,滲出了點點鮮血,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朱慧珍和紀采鳳,朱慧珍的臉上滿是憎惡,紀采鳳的臉上表情很複雜,有一絲不忍,吳銘轉過頭,費力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摔壞的自行車,轉身走出了圍觀的人群,右胳膊在一側耷拉著,一晃一晃,背影顯得那麼落寞和孤單。

「別管他,沒撞死他算他運氣。」朱慧珍拉著紀采鳳向馬車上走去。

「我,我覺得這樣不好。」紀采鳳邊走邊回頭。

「別忘了他是日本特務,你還可憐他?」朱慧珍在紀采鳳耳旁輕聲告誡道。

紀采鳳無語,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雙小手伸了過來,扶住了正在走路的吳銘。

吳銘轉過頭,咧開嘴勉強笑了笑,「是你呀!」

「我送你上醫院。」洪月看著吳銘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就算我還你的人情。」

吳銘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走吧!」洪月執拗的拉著吳銘,臉上痛惜和求懇的表情讓吳銘難以拒絕,「你的胳膊看起來傷得很重,還是儘快檢查一下的好,我的馬車就在跟前,很快的。」

上了停在附近的馬車,吳銘將頭仰在靠背上,微閉上眼睛,輕輕說道:「找家不起眼的小診所就行,你帶的人不多嗎,家裡的事情擺平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洪月調皮地笑了笑,「我表哥他不幸得了重病,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呵呵。」吳銘笑了兩聲,用左手托起右臂,將右手支在座位上,左手捏住右肩,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向側面猛地使勁,喀吧一聲,肩部的脫臼被他接了上去。

呼,吳銘長出了一口氣,額頭上冒出了汗珠,看了旁邊驚訝得張大嘴巴的洪月笑著說道:「接上了,養兩天就沒事了。」

「你,對自己也這麼狠。」洪月抿了抿嘴唇,掏出手帕,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給吳銘擦了擦汗。

「謝謝。」吳銘感激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手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行動時還得隨身跟個醫生吧,手腕,肘部,腳踝,我都接過,我的左肘因為接得不好,還手術矯正過呢!」

洪月瞅了瞅吳銘,又好奇地伸手捏了捏吳銘的肩膀。

「疼啊,大姐。」吳銘呲牙咧嘴地向後躲了躲。

「剛才不是挺硬氣的嗎?現在又喊疼了。」洪月伸手拉開前面的小車窗,對車夫吩咐道:「去前門附近的那個小診所,再讓人去把這位先生的壞自行車拉上。」

「那個黑龍會怎麼樣了?還有那個新月衛門?」關上車窗,洪月低聲問道。

「沒怎麼樣。」吳銘輕輕搖了搖頭,「那個新月衛門倒真是挺厲害,要論身手的快速敏捷,我不如他。」

「你們倆打過了?」洪月興緻盎然地問道。

「是啊,打過了。」吳銘笑著說道:「半斤八兩,誰也沒吃大虧。」

「髒了,我不要。」洪月推開吳銘遞過來的手帕。

吳銘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想好了,當初玉霜也這麼說過,可後來,嘿嘿。」

「當你是誰呀?」洪月的臉紅了紅,嗔道:「本大小姐可不是那樣的人。」

「對了,你的護衛裡面沒有人認識我吧?」吳銘問道:「上次去贖你的時候,可是去了不少人哪!」

「放心好了,我不是沒有頭腦的人。」洪月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回來後,我想了很多。說實話,我哥哥的死也怨不得你,敵對的立場,任您也不會手下留情。再說,你對我又有救命之恩。只是,我爹,恐怕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怪只怪他自己選錯了道路。」吳銘輕輕揉著肩膀,「屈服於日本人的刺刀之下,並不在少數,可要是給日本人賣命,作日本人走狗,幫凶,那就不可饒恕了。」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洪月瞪了吳銘一眼,「人家可是在幫你,說話還這麼難聽。」

「嘿嘿,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呀!」吳銘發完感慨,開始閉目養神。

洪月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到了診所,簡單地檢查了一下,都是些擦傷挫傷,並不嚴重,醫生給抹了些葯,又包紮了一下,就算是完事了。

「讓你破費了。」吳銘吊著胳膊走出診所上了車,身後跟著洪月,手裡拎著葯。

「一點小錢而已。」洪月滿不在乎地說道:「說吧,住哪,我送你回家。」

「送我到XX街就行,你也出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早點回吧,省得你爹擔心。」吳銘說道。

洪月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有些幽怨地說道:「到了那裡,你再坐黃包車是吧?」

「不是我不相信你。」吳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是什麼人,知道得太多對你來說也是個負擔。」

「我理解。」洪月打開小車窗,對著車夫吩咐了幾句,默默地坐了回來。

「如果你有重要的事,可以在報紙上登消息。」吳銘見洪月生氣的樣子有些好笑,湊到洪月的耳旁,輕聲說道:「登個尋人啟事,這麼……這麼……,我如果看到,就會來找你。」

「主意不錯。」洪月點了點頭,笑了起來,「你的主意可真多,那要是你看不到怎麼辦?」

「連登三天,我如果在北平就會看到。」吳銘肯定地說道。

「好,你要是有事,就給我寫信,我把地址給你,在北平城裡可能也就是一兩天便能送到。」洪月說道:「大的事情也許幫不上,小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好。」吳銘不忍傷了她的心,接過紙條,鄭重地揣進兜里,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老爹不會檢查你的信件吧,要是露出馬腳,你老爹還不得揍你呀!」

「我爹哪有你說的那樣不堪。」洪月白了吳銘一眼,「再說,你用的是假名,別人根本猜不出來嗎!」

下了馬車,與洪月告別,吳銘又走了兩條街,確認無人跟蹤後,才叫了輛黃包車,直奔燕京大學而去。在那裡日本人不能進去搜查或抓人,倒是個比較安全的藏身之地。

來到了宿舍,大家看到吳銘又是一陣大驚小怪,治病倒治出一身傷來,任誰也有些驚訝。

等到大家都去吃飯了,吳銘躺在床上,靜下心來,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

沈百合與黑龍會有聯繫,那麼她進入燕京大學的目的就值得懷疑,再加上她好象很積極的樣子,一些違禁的話時常說出,雖然是在燕京大學校園內,但這種作法卻並不多見。要麼她是個胸大無胸的笨蛋,要麼她便是想藉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難道是為了抗團?她在想方設法接近抗團這個組織,明白了,吳銘的眼前有了一絲亮光,紀采鳳應該是抗團的,沈百合和她走得很近,是不是想藉此打入抗團,上演無間道。

思路在慢慢清晰,穩定了心態的吳銘頭腦靈活起來,但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黑龍會為什麼要插手抗團的事情呢?這應該屬於日本憲兵的工作範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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