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征戰天下 第334章 清風帝國輓歌(二)

龐燁的心中一動,他知道司馬當歸說的是他的兩個在巡防大河防線的時候失足溺水而死的兒子司馬衷和司馬憂。司馬當歸家教甚嚴,司馬衷和司馬憂兄弟在他的嚴厲教導之下,也甚有乃父風範。不過司馬當歸向來自謙,每每稱呼那兄弟二人都是以孽子叫喚。在龐燁看來,如果他們兄弟二人都是孽子,那天下之人恐怕十有八九都是孽子了。只是,奈何天命?

龐燁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有鐵猛將軍。太師,你後悔嗎?」

「老夫傷心,但是絕不後悔。」司馬當歸堅定的搖了搖頭,只是臉上那難以掩飾的傷懷卻是越來越明顯。

龐燁不再言語,看著三里外已經炊煙渺渺的東北聯軍大營,苦笑著說道:「人生百年,到頭來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啊。」

「只要氣節風骨能夠千古流傳,那不就行了嗎?」司馬當歸笑著說道,然後兩人的臉上都是同樣的表情。

龐燁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也罷,今天老夫就與許州城共存亡,陛下既然有君王死社稷之心,那我們做臣子的又豈能落後?咦,東北聯軍的怎麼這麼猴急,居然這塊早就準備攻城了?」

天機谷中,氤氳的霧氣從緩緩流淌的小溪之中冒起,彙集在小盆地的頂部,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金黃色的陽光有如利劍一般從霧氣之中穿插而過,給盆地之中的屋舍農田灑上了點點金錢。

這個時候,淡泊已經從竹林背後高達十餘丈的觀星樓上走了下來。身為窺天一脈的傳人,淡泊每天都在刻苦的鑽研著傳自上古鬼谷先師的窺天之術。這些天他一直心緒不定,知道應該是有事情發生,只是限於法力,他還無法窺得天機,因此很是憂心忡忡。

「師兄,谷主讓你立刻前去,說有要事吩咐。」剛剛走出觀星樓的大門,一個垂髫童子上前說道。他叫顛末,乃是窺天居士的侍童。

淡泊的眉毛一皺,師父身體虛弱,已經好些日子不問外事,這突然叫自己前去,難道是師父的身體,想到這裡,淡泊不由得著急地說道:「顛末,是不是師父的身體?」

「應該不是。谷主的精神看起來不錯,只不過神情很是哀婉。」顛末搖頭道。

淡泊猜不透師父的用意,連忙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窺天居士的卧室之外。

「淡泊,你進來吧。」窺天居士的聲音依舊虛弱,不過語氣之中自有一股寧靜淡泊的氣息,讓淡泊本來有些激蕩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淡泊恭恭敬敬的走近卧室,將房門關上。窺天居士受不得風,因此淡泊不得不小心翼翼。

「師父,不知道你叫徒兒前來,有什麼事情?」

天機老人裹著虎皮坐在書桌之前,看了淡泊一眼,輕聲說道:「是有些事情。淡泊,你也三十二歲了吧?為師在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將你收歸門下。」

「那是徒兒的福分。」淡泊恭敬地說道。

天機老人也不答話,只是淡淡地說道:「為師身子越來越不行了,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天機谷這些年來都是你在打點,為師對你也很是放心。你去通知一下你水渡刺皇兩位師弟準備一下,天機谷也應該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淡泊的心中一驚,水渡乃是神機一脈龐燁的記名弟子。雖然龐燁對這個弟子並沒有教導什麼,水渡也是在天機谷長大,是玄機的師弟,不過自從玄機離開天機谷之後,水渡便隱隱成為了神機一脈的下一代繼承人。而刺皇則是英武一脈的大弟子,師父居然同時召集了天機三脈的下一代弟子,究竟是什麼用意?

天機老人喃喃地說道:「本來是應該通知你玄機師弟的,不過你這個師弟雖然會回來,卻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為師的身體也等不到那一天了,趁為師還有這個精力,還是先將水渡的身份定下來的好。」

淡泊越聽越心驚。按照天機谷的慣例,除非二代子弟年齡太小,否則只要一代長輩中天機三脈的三個傳人任何一個以身隕落,其餘二人便應該將自己支脈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給二代的三個弟子。也就是說,天機老人、英武居士和龐燁三人,若是任何一個人身死,淡泊水渡和刺皇三人便應該著手接任他們的地位。而現在,師父的身體雖然虛弱,可是至少還能支撐一兩年,而英武居士的實力冠絕天下,難道,是龐燁師叔那邊有事?

想到這裡,淡泊不由得張口問道:「師父,是不是龐燁師叔那邊?」

天機老人點了點頭:「你先出去準備一下,讓為師一個人靜一下。」

淡泊不再言語,緩緩退出了房門,順手將門關上。而天機老人則是雙目無神的看著窗外的翠竹,眼中滿是傷感。

許州的攻城戰在一開始便陷入了白熱狀態。雖然金宗彪還沒有收到河套騎兵來襲的消息,但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形勢,自然要全力拿下許州。

許州城內的守軍現在不足萬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有傷在身,不過禁衛軍團不愧為帝國戰鬥力最強的軍團,雖然陷入如此的必死境地,但卻是毫無懼色,依舊是在龐燁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戰鬥。只是今日金宗彪為求速勝,除了許州北門,充分發揮了自身的兵力優勢,同時攻打許州的東南西三面城門。這樣一來,守軍的壓力頓時又增大了幾分,只是一個小時不到,三面城牆便已經被東北聯軍攻上來了好幾次,雖然被龐燁的拚死反擊給壓了下去,不過禁衛軍團的後備力量也被消耗一空。

金宗彪大喜,他是沙場宿將,自然看穿了許州城的虛實,於是不再猶豫,下令士兵們加緊攻城,務必在這一輪攻擊之中拿下許州。

「啟稟將軍,許州西城門已經被耶律哥山將軍拿下,看門的清風偏將劉洪舉等十餘人全部戰死。」一個親兵前來報道。

金宗彪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特別是這個看門的用的好。告訴耶律哥山將軍,這筆功勞本將軍會給他記下,希望他再接再厲,從城內攻擊許州南門看門的後背,和我軍前後夾擊,儘快拿下許州。」

「啟稟將軍,許州東門被莫亞多爾將軍攻破,清風將領劉江帆等七人全部自殺。」

金宗彪的臉上一喜,不過卻迅速陰沉了下來,他現在麾下的十餘萬士兵乃是東北三國的聯軍,現在拜京的莫亞多爾和曼丹的耶律哥山都已經完成給了任務,可是擁有著六萬兵力的自己卻還沒有拿下南門,雖然有南門集中了清風絕大部分的高級將領和主要兵力的緣故,不過金宗彪的臉上依舊很不好看。

「金旺麻,你率領你的一萬士兵上陣,要是這一輪你拿不下南門,你自己也別回來了。」金宗彪陰沉著臉說道。

金旺麻連忙說道:「末將遵命。如果拿不下許州,那就請王子殿下拿下末將的狗頭!」

他自然明白金宗彪的想法,金宗彪因為卡辛巴斯受傷而登上這個代總指揮的職位,雖然可以趁機削弱拜京和曼丹的兵力,但是如果自己沒有拿得出手的戰果,那麼面子上也說不過去。事已至此,自然沒有了退路,因此金旺麻也就難得的表現了一下自己的慷慨激昂。

說完,金旺麻連忙帶著自己的萬人隊踏著剛剛撤退下來的士兵的腳步沖了上去。許州南面城牆早已經是殘破不堪,不少的地方都已經被投石機和工程車打開了缺口,只是禁衛軍團的士兵確實是悍不畏死,居然拚命將這些缺口給堵上了。但是憑著手中這一萬生力軍,金旺麻相信自己必定鞥能夠一鼓作氣拿下南門。

城牆上的龐燁見狀,臉色也更加凝重。東西二門已經陷落,北門的士兵早就已經撤到了南面這裡。現在的許州城中,就只有南面城牆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但是這裡所有的士兵加上隨軍出征的王公貴族的親兵,也不到五千人。憑這點兵力,恐怕這一輪攻擊自己便難以擋住。

英烈帝毫不在意的一笑:「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戰死沙場。身為軍人,在踏入軍營的第一天開始,便應該有馬革裹屍的覺悟。朕雖然不是軍人,但為國為民,戰死沙場又有何妨?」

「陛下勇武,只要我神州一日不滅,陛下的英名必定會萬古流傳!」司馬當歸心悅誠服地說道。

這個時候,也沒人勸說英烈帝突圍離開了。一是沒有這個實力,禁衛軍團所有的騎兵都在鐵真夜襲東北聯軍大營的時候交代在了那裡,退守許州的三萬多士兵幾乎全是步兵。而現在總兵力更是只剩下傷痕纍纍的數千士兵,根本無法掩護英烈帝撤退。二是英烈帝早已經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對於他這個皇帝來說,也許現在戰死沙場,才是他最後的歸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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