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東南 第203章 攔截(三)

耶律遲顯的猜測並沒有錯,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河套大軍這次兩路夾擊,其主要目的居然是要迎回當日戰死在晉州城外的十多萬將士的屍骨。盡最大可能的殺傷對方固然重要,但是收斂將士骸骨才是重中之重。若非如此,以河套現在在太行路的兵力,加上奉敬和信刻的存在,他們完全有實力對耶律遲顯的大軍進行伏擊。然而機會只有一次,卡辛巴斯是何等人物,如果這次不能夠成功完成任務,那麼除非是河套大軍以優勢兵力挺進幽雲十六州,否則休想成功。耶律遲顯若是明白了這一點,那麼他現在只需要做出不惜一切代價馳援晉州的態勢,那麼奉敬和信刻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上前攔截。那樣以曼丹士兵的精銳和兵力上的優勢,捨棄了自己機動性的河套騎兵必然在劫難逃。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耶律遲顯猜中了其一,卻沒有猜中其二,這也就給了河套騎兵一個機會。

不過當耶律遲顯真正定下了心來決定先殲滅這支河套騎兵之後,河套騎兵的處境就變得有些艱難了。耶律遲顯用兵屬於那種最典型的中規中矩,雖然變通上是有不足,但是在面對著像奉敬這樣擅長於奇詭戰術的將領的時候,確實有著不小的作用。並以正合以奇勝,耶律遲顯畢竟是在沙場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的將領,況且曼丹士兵的素質確實特別優秀。東北三國中,拜京雖然有著卡辛巴斯這等沙場名帥,但是也依然以曼丹為首,主要便是曼丹王朝的雄厚實力。而他們的軍方將領的謹慎沉穩,許多時候也讓對方無可奈何。而這個時候,奉敬和信刻才真正感受到了壓力。

如果他們率領的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部下,那麼就算是正面拼不過耶律遲顯,他們也有把握用最小的代價拖住曼丹大軍。但是這支騎兵的素質比起河套的百戰老兵來,確實差了不是一個檔次。曼丹士兵的素質本來就較高,加上耶律遲顯的穩打穩紮,只是一個小時的時間,河套騎兵便已經減員到了兩萬,而曼丹大軍的傷亡也就是一萬多一點。

眼看河套騎兵就要被自己的大軍合圍,耶律遲顯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幾分笑容。而奉敬和信刻的臉上則是一臉的嚴肅,他們兩個並不害怕身陷重圍,自從定州起兵以來,他們曾無數次的面對比自己強大敵人,也無數次的在對方的陣營中穿鑿衝刺。雖然手下只還有兩萬左右的騎兵,而且大多還不是合格的戰士,但是他們依然有信心從耶律遲顯的包圍圈裡衝出去。但是突圍容易,可一旦沖了出去恐怕就很難在保持自己的戰略攻勢了。

就在這時,晉州方向總算是升起了數朵久違的煙花,看見這個信號,奉敬二人的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只是對視了一眼,兩人便已經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味。畢竟十多年的朝夕相處,讓他們二人之間形成了常人難有的默契。奉敬手中的梨花槍一揮,趁著曼丹大軍還沒有完全合圍,率先沖了出去,而信刻則是揮舞著自己手中的雙刃戰斧,毫無懼色的率領著自己的親兵在最後面斷後。

在河套騎兵撤退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那就是原本一直龜縮在曼丹中軍中的耶律明雄,看見河套騎兵已經開始逃跑,頓時以為自己的機會已經來了。晉州大營現在也不知道被攻破沒有,如果這樣灰溜溜的回到國內,那麼必定會遭遇到其餘三個弟兄的落井下石。而看見信刻一身血污,耶律明雄頓時動起了心思。這個將領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能夠拿下這個悍將的腦袋,那麼自己在父王的面前,也多少可以炫耀一下。耶律明雄對自己的武藝還是挺自信的,他們四兄弟從小就跟著王叔耶律滄浪學武,他的武藝在四個人之中也是最出類拔萃的。趁著信刻不注意,一挺手中的長槍就刺向了信刻。

兵恆曾經斷言,戰場之上,燕悲歌甚至能夠和神州十大高手級別的人物叫板。而信刻能夠在和燕悲歌的單打獨鬥之中佔到上風,自然不會比燕悲歌差。耶律明雄只不過是一個連十大英傑的水準都沒有達到的王族子弟,戰場之上豈能和信刻這等沙場老將相比?長槍剛一刺出,信刻的雙刃戰斧已經劈到了他的頭上。頓時,長槍斷裂,盔甲破碎,然後是鮮血飆出,三個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中間是一點停頓都沒有。等到耶律遲顯回過神來的時候,曼丹的三王子耶律明雄殿下已經身首分離的從戰馬上掉了下去,然後被無數的馬蹄踏的血肉模糊。

看著絕塵而去的河套騎兵,耶律遲顯是欲哭無淚,甚至連派兵追擊的心情都沒有了。而已經跑出了曼丹大軍攻擊範圍的信刻則是突然停住了腳步,哈哈大笑著長聲笑道:「耶律遲顯將軍,信刻近日領教了。將軍不用氣餒,他日有暇,某人必定會親自前往曼丹拜會將軍。但願將軍到時候不要讓某人失望才是,哈哈!曼丹王族,也不過如此!」

饒是耶律遲顯心理素質極好,但是看著耶律明雄血肉模糊的屍體,聽著信刻的這一聲長笑,當場就噴出了一口鮮血。喘了老半天氣之後,耶律遲顯這才在部將的協助下跨上了馬背,朝著晉州軍營奔去。

不過耶律遲顯今天的運氣還不算太壞,由於天意的主要心思是收斂將士的屍骨,而曼丹士兵也堪稱精銳,因此等到天意率領著將士們返回安州的時候,圖門所圖的大營之中居然還有近兩萬士兵。雖然大部分都身上帶傷,不過好歹還是活著不是?

看著大河對岸正在大辦喪事的河套百姓,耶律遲顯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了一抹憂慮。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軍人,耶律遲顯也是看慣了死亡。這一次自己雖然折損了超過四萬大軍,不過河套也至少留下了兩萬五千具屍體。以曼丹現在在太行路的實力,耶律遲顯還沒有將這點損失放在心上。他所擔心的,其實是河套方那出人意料的戰略目的。

河套騎兵以天馬行空之態登陸東海路,以奉敬和信刻二人的才能和幽雲十六州的現狀,雖然只有一萬六七騎兵,但是他們必定能夠將幽雲十六州鬧一個天翻地覆。不過他們並沒有選擇這條道路,而是冒險穿過北原路,千里奔襲晉州,和河套留守大軍兩面夾擊,以運回當日戰死的近二十萬士兵的屍骨。軍人就應當以戰死沙場為榮,如果是自己,雖然對這些戰死的將士會特別敬佩,但是絕不會這樣冒險。而河套能夠只為了這些屍體而大動干戈,窺一斑而見全豹,那他們對於己方當年在幽雲十六州的屠戮也必然不會放過。看看河套騎兵當日鐵蹄出塞和在東海路的表現,耶律遲顯實在不敢想像若是河套大軍有朝一日突入塞外,他們究竟會怎樣。看來,清風最大的憂患不應該是已經搖搖欲墜的清風皇室,也不是一直隱藏實力的秦川李家,而是坐擁五十萬大軍手下能人異士輩出的河套昊天。只是,宰相大人和卡辛巴斯會同意自己的判斷嗎?再說,布局了這麼久,他們又捨得放棄嗎?

大河對岸,河套軍民已經在天意的組織下開始了規模浩大的祭祀,哀樂聲聲中,壺口渡口之上都似乎籠罩著一陣濃濃的哀慟。看著對岸那漫天飛舞的紙錢,耶律遲顯順著迎面吹來的河風,隱約可以聽見天意那堅定的聲音:「我天朝將士的鮮血必定不會白流,我們一定會沿著他們的道路,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在將奉敬和信刻的一萬七千騎兵運送到東海路之後,張月婉的水師便立刻離開了。奉敬和信刻一旦發動,卡辛巴斯必然會知道自己這支水師的存在。而這裡距離大河入海口也太近了一些,東倭的十萬水師隨時都有可能發現自己的存在。張月婉倒不是懼怕了東倭水師,只是現在還不是和對方硬拼的時候,況且,她也是有事在身。

沒有南下江南,張月婉選擇了向東直接殺向東倭本土。上次趁著東倭水師疏忽,張月婉率領著一萬水師曾經偷襲了東倭的下關大港,將港口附近付之一炬。不過下關終究是東倭西海岸最大的港口,為了運輸物資的方便,東倭在最短的時間裡便將下關重建了起來。當然,戒備也比以前森嚴了許多。張月婉並不認為自己的兩萬水師現在就具備了挑戰東倭水師的水準,也不認為自己這次能夠像上次一樣偷襲成功。她的目的其實只是呆在下關駛往揚州路的航線附近,偷襲東倭的運輸船隻,給加藤鷹一個驚喜而已。當然,如果遇上東倭的小股水師,張月婉也不介意將它吃掉。

東倭現在大約有十五萬陸軍和十三萬左右的水師駐紮在清風境內,雖然極樂聖教為東倭王朝提供了不少的戰略物資,但是極樂聖教現在的物資也不甚豐富,因此東倭至少有半數的糧草物資是由東倭本土運載到揚州路。雖然清風水師現在已經捉襟見肘,但是老練的加藤鷹也並沒有放鬆對運輸船隊的警惕,每次至少都會派出十餘艘戰艦護航。這樣水師將士加上運輸船上的戰鬥人員,也有接近萬人,對付清風一些小型的游擊戰艦,還是綽綽有餘了。而就算是遇上了大型艦隊,只要能夠堅守四到六個小時,那加藤鷹的水師必定能夠前來援助。以東倭水師現在的強勢,加藤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清風水師根本沒有征戰東海的能力。只是他沒有想到,清風還有河套這支向來不按理出牌的人存在。而張月婉也是膽大至極,居然只率領著兩萬水師便溜到了東倭的地盤之上。

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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