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不經通報便走了進來，奉敬自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弟弟信刻。河套所有認識奉敬的人都知道，奉敬在獨處的時候很不喜歡別人的打擾。只有三個人例外，那就是昊天、天意和信刻。奉敬頭都沒抬，依舊是看著窗外對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說道：「酒放在柜子那邊，要喝酒自己拿。」
「還是算了，和你喝酒一點都不痛快。」信刻毫不在意的將門關上，走到奉敬的桌前，拿著桌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後，這才笑著說道：「雖然不痛快，但是很高興。」
奉敬總算是將頭轉了過來，臉上也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他自然明白信刻的意思。自從他們在定州起兵開始，當時的老兄弟們也就很少在聚在一起了。昊天現在在豫州路，天意留守河套三路，李孝在陰風山脈，魏鶴現在已經是一路太守，冠英整天行蹤不定。也就只有他們兩兄弟，還能夠這麼長時間的呆在一起喝酒，自然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嗎？」
「朱兆和燕悲歌率領的極樂殘軍在池州邊界被靖南公歐陽靖忠的南方軍團精銳所截住，雖然極樂大軍成功的逃走，但卻留下了上萬士兵的屍體，而南方軍團的損失不足三千。」信刻舔了一口酒說道。
「哦？南方軍團的戰鬥力居然強悍到了這種地步？」奉敬總算是有些動容了。
「我聽說歐陽靖忠治軍有方，南方軍團的整體戰鬥力都很平均。即使是他手下管轄的地方駐軍，戰鬥力都能夠和帝國的正規軍團相媲美。所以這抽調出來的名為南方軍團的精銳，但根據噬魂的情報，這也就是其中的一個萬人隊而已。」信刻平靜地說道。
「最終逃離我們的包圍的極樂士兵，至少有三萬多人，而且朱兆和燕悲歌都不是泛泛之輩，雖然他們已經是疲軍，但是歐陽靖忠能夠以一萬士兵擋住極樂聖教的退路，並且以微小的代價重創極樂大軍。這不僅說明靖南公確實是一代名將，更說明南方軍團的戰鬥力真的讓人吃驚。」奉敬左手支撐著下巴說道。
「我認為這裡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南方軍團一直駐守在江南三路，對這裡的地理環境已經習以為常。加上他們對於主帥的無限信任，因此戰鬥力才能夠如此的強悍。如果南方軍團的士兵被派調到北方作戰，戰鬥力必定會有所削弱。」信刻搖了搖頭說道。
奉敬飲了口酒，這才說道：「那你認為，如果我們河套大軍要掃蕩江南三路，那需要多少兵力？」
「二十萬，至少二十萬。」信刻沉吟了一下說道：「歐陽靖忠不同於帝國其他的將領，他駐守西江防線已經四十年。他治軍嚴謹又平易近人，因此在南方軍區的二十萬大軍中，他有著無比崇高的威望。而且我們河套大軍全部來自北方，要想適應這裡的地理環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況且我們若是真的要領兵南下，那麼滇南五族那裡也需要考慮進去。也許客水族會保持中立，但是要想將這些在這裡依仗地利土生土長數百年的死硬分子剿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二十萬，已經是我們考慮的最低兵力。」
「不，信刻。如果我們的大軍真的南下，那麼絕對不止是二十萬。」奉敬搖了搖頭：「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大軍一旦南下，那麼必然要順手將金花三越一併解決。金花三越的傾國兵力高達七十萬，雖然他們的戰鬥力比較低下，但是他們畢竟佔據了地利。而且西江以南的氣候比起江南三路更加的濕熱。所以沒有四十萬兵力，還是不要奢望平定江南的好。」
「那樣的話，不是要修改我們一開始的計畫了嗎？」信刻疑惑地說道。
「那僅僅是計畫，計畫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最開始我們制定這個計畫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靖南公麾下的二十萬將士戰鬥力居然如此精銳，也沒想到極樂聖教的戰鬥力也是如此強悍。況且滇南路叢林密布地表崎嶇，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或是他們並沒有叛國自立，主公絕對不會贊同我們將他們徹底滅族的。而若是不能夠將他們滅族，那我們必然會陷入泥潭之中。」奉敬閉目沉思道：「要想先拿下江南三路，還不如兵行險著，打打幽雲十六州的主意。」
信刻微微一笑：「這些都只是構思。不過如果二哥你真的準備打幽雲十六州的主意的話，這次你可要好好的留意一下河北三路的情況。不過不管是走哪條路，這個天下終究是我們河套的。」
「行了。你這句話在哪裡說都行，但是最好不要在主公和大姐的面前說，不然肯定又有你的好果子吃。」奉敬拍了一下信刻的腦袋說道。
信刻哈哈笑道：「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大姐了，說真的，我還真有些想念大姐的訓斥了。唉，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子現在怎麼樣了，既然他們已經會說話了，那我們回去的時候，他們也都會叫舅舅了吧。」
「那是當然。」奉敬也是笑著說道。不過臉上很快便浮起了一抹惆悵，然後轉過頭來望著窗外的大海發獃。
信刻和奉敬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明白奉敬這是在想什麼，於是試探著問道：「二哥，你這是在想念黛絲兒了？」
奉敬點了點頭，在這個弟弟面前，奉敬向來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嘆了口氣，奉敬這才說道：「我就一直在想，她為什麼就是柔然的公主呢？就算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柔然牧民，那都要好辦得多。可惜她偏偏是柔然的公主，這也就註定了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信刻安慰著說道：「柔然雖然與我們有仇，但是柔然在攻下西北二路的時候，並沒有造成太多的人口傷亡。況且銀鈴公主統治安西路的時候，對百姓們也還算公道。主公為人最重情誼，到時候未必不會放過銀鈴。」
奉敬苦笑了一下：「到時候我們和柔然必定會有一戰，這一戰我們若是敗落，那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身殉國。而柔然若是敗落，以主公的性子，必定要給當年慘死的百姓討還一個公道。我們河套現在上上下下都是嗜殺成性，到時候你說我們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到時候她還會跟著我嗎？」
信刻一陣沉默，奉敬的話已經是說得很委婉了。河套現在的五十萬將士，大多數都是西北二路和河套本部的原有百姓，大多數都經過了壺口會戰那場悲劇，對於周邊異族來說，一個個是恨之入骨。如果有機會，這些將士是絕對不會介意將周邊異族徹底滅族的。而駱祥和楚相成兩人明顯就是典型的冷血劊子手，對於這方面的思想，他們也是儘力灌輸。久而久之，河套上下現在全部成為了戰場上的冷血殺手。要是河套大軍到時候真的遠征柔然，那麼柔然一旦戰敗，估計也就是和滅族差不多了。
奉敬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總是儘可能的不去想念黛絲兒，也不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她。不過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根本不以人的主觀意志改變。他越是不讓自己去想念她，對黛絲兒的思念也就越深。
看到奉敬這副模樣，信刻只是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站起身子走出了船艙，順便將房間的門關上。有些東西，別人是幫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戰勝。
站在城樓之上，邊重行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堅毅沉靜。雖然已經是十月初，然而嘉峪關這裡白天的氣候還是那樣的炎熱，而來自死亡之海的大風還是那樣狂野。不過邊重行依然是淵渟岳峙的站立在城牆上，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颯珊聯軍已經在嘉峪關下進攻了兩個月了，不過除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颯珊聯軍的攻擊力度已經小了許多。而他們在嘉峪關下折損的人馬，前前後後已經超過了八萬。其中，大部分都是颯珊士兵。不過也許是寸功未建，所以西布加沙的大軍一直沒有想過撤退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邊重行一直在嘉峪關這裡保持了十萬左右的兵力。畢竟西布加沙稱雄中大陸多年，即使有雄關在手，邊重行也不敢掉以輕心。
河套留守的兵力總計二十八萬，除了姚強的三萬士兵一直停留在血色高原，其餘的二十五萬士兵，已經全部在嘉峪關上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實戰訓練。雖然每次輪換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在經過了和颯珊聯軍的戰鬥之後，也勉強有了幾分老兵的樣子。只是這些士兵要想和已經南下的大軍相比，還要遜色許多。
「朱希高！」邊重行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皺著眉頭喝道。
「大帥！有何吩咐？」朱希高連忙跑了上來屁顛屁顛地問道。
邊重行依舊是面對著蒼茫的死亡之海，僅剩的右手摸了摸下巴說道：「本帥讓你盯緊颯珊聯軍的情況，你馬上給本帥詳細的講述一下。」
「是。」朱希高恭恭敬敬地說道：「回大帥，颯珊聯軍最近並沒有什麼大的舉動。西域三十六國那邊，他們已經有了撤退的跡象。庫車和樓蘭的大軍已經下降到了一萬五千，不過也許是迫於颯珊的壓力，西域聯軍現在還有六萬。不過颯珊本部倒是安之若素，這些天他們是不斷的將軍用物資運送到大營之中，有長期堅持的跡象。」
邊重行皺了皺眉頭：「不可能吧。聽說由於前段時間柔然的領地一直沒有下雨，所以柔然已經在準備搶掠西域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