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力第五大道，虹橋醫院太平間入口附近。
一檯面包車停在街道旁邊，林軍坐在副駕駛里，右肘戳著車窗，嘴上叼著煙，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的看著遠方。
后座上，於亮和方圓坐在一排，一個靜靜的不吭聲，而另外一個則是渾身不停的哆嗦著。
「咋了你，從上車就亂顫？」於亮扭頭沖方圓問了一句。
「沒事兒，軍開著窗戶呢，我有點冷。」方圓從兜里掏出煙盒，自己叼了一根，又給於亮嘴上插了一根，但他在給於亮用打火機點火的時候，足足打了四五次都沒打著，手掌一直哆嗦著。
「園，要不你回去吧。」於亮十分認真的勸了一句，此刻，他並沒有任何鄙視的意思，只有關心。
「……破逼打火機，不……不太好使。」方圓硬著頭皮說道。
「哎。」於亮嘆息一聲，自己點著了火機，伸手摟住方圓的脖子，就沒再說話。
「哥，我姐是不是喜歡上你了？」杜子騰沒話找話的問道。
「……我和你姐，碰見的時候不好，趕上的事兒不好。」林軍憋了半天，也認真地回道。
「行啊，你倆不處對象也好。你都不知道，她脾氣可沖了，而且還任性，你真不一定能降住她。」杜子騰只能如此勸說了一句。
嘮完這個話題，車內再次寂靜無聲。而這四個人里，有的人很怕，但是不願意走，有的人不怕，但卻無可奈何的拿起了槍刺和大卡簧。
北風卷著雪花在街道上刮著，麵包車像是在暴雨中前行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的等待著，忐忑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眨眼間來到了九點半。
……
江南，水上公園廣場內，一台台計程車摻雜著私家車支著大燈停在原地，足有二十幾輛。這些車的車牌子被抹布擋上，四個車門敞開，露出座椅上放著的刀槍棍棒。
大批二十啷噹歲的青年，穿的溜光水滑，不是在打著電話，就是三五成群的站在一塊嘮嗑。如果從遠處望去，一眼就可以看見，這裡聚集了起碼一百多人。
「喂，鐵子，我遙遙。啊，對，我們還沒走呢，馬上去辦事兒。呵呵，不是我的事兒，幫一個哥哥，叫小魚你聽過吧？對，恩，就是他！對伙？我沒聽說過，好像雞巴叫啥軍，恩，沒名兒的一個籃子。沒事兒，我給你打電話就是問問，你們今天晚上接沒接到辦事兒的信，我想知道對伙搖沒搖人！沒接到啊？啊，那行了，我知道了。呵呵，行，你要願意過來就過來，我們這兒都一百多人了。恩，人頭二百點，行，過來打電話吧。」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坐在一台CRV車裡，車門敞開著，一半身子在裡面，一半身子在外面的打著電話。
大概過了五分鐘以後，小魚開著一台豐田霸道，帶著四個漢子走到了廣場中央。隨即小魚沖著CRV車裡的青年問道：「還有人嗎？」
「再過十分鐘，還來三十人。」青年笑著回道。
「尼瑪的，這都啥樣了？一百多號了，就這些人去，就嚇縮縮他，你不用搖了。」小魚身後的一個壯漢，大咧咧地回道。
「你打聽了嗎，對伙今天搖沒搖號？」小魚背手沖青年問了一句。
「我問了，今天晚上除了咱辦事兒，其他人都沒有在市區接到活兒的。」青年非常肯定地說道。
「行，攏一攏隊伍，咱走了。」小魚大手一揮。
「來，人都往這邊聚一聚，左手戴上白手套，帶隊的人，右胳膊給我纏上手巾！有刀的拿刀，沒刀的拿鎬把子，快點上車！」青年走下CRV，一邊提著褲腰帶，一邊高聲喊道。
「呼啦啦！」
大批青年開始分散，各就各位的拿武器，分手套。兩分鐘過去，人已經基本都上車了，眼瞅著就要走了，但這時，中磊開著大切諾基趕到了公園廣場邊上。
「你們先整，大哥來了。」小魚一看中磊駕到，頓時夾著褲襠跑了過去。
「唰！」
大切諾基的車窗降下，中磊坐在副駕駛里抻著脖子問道：「咋地，要去啊？」
「必須滴啊！」小魚毫不猶豫地說道：「草泥馬的，他不叫號嗎？今天我就給他砸太平間里。」
「來，你上車，我跟你說。」中磊沉默一下，隨即沖著小魚勾了勾手。
……
群力第五大道。
「嘀鈴鈴。」
林軍褲兜里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來電，隨後接起說道：「寶哥？」
「你去了嗎？」萬寶直接問道。
「啊，來了。」林軍也沒隱瞞。
「對伙去了一百多人，呵呵，中磊剛剛過去檢閱，咋地，你真要干啊？」萬寶笑著問道。
「不幹，我來幹啥啊？」林軍撓著鼻子反問了一句。
「軍，今晚來我家吧。」萬寶思考了一下，語氣挺認真地說道。
「呵呵，不用。」林軍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是緊跟著補了一句：「哥，你意思我明白，我也謝謝你。但說好約在這兒，那今晚只要我不死，肯定就不走。」
「咋那麼犟呢？」
「哈哈，寶哥，一百人我見過，但一百個敢殺人的人，我還真沒見過！我們就四個人，四把刀，一會準備用繩子捆在電線杆子上，只要腿不給我砸折，我讓他們靠前一個，就躺下一個！」林軍雖然是笑著，但語氣非常認真。
「你想明白了，我就不勸你了！」萬寶沉默一下，繼續說道：「完事兒來我家喝酒。」
「妥了！」林軍乾脆的掛斷了電話。
……
與此同時，北伐貨場。
「北哥，小魚他們叫了一百多號，林軍好像還真去了。咋樣，咱攙和一下，幫小魚捅林軍一刀，我帶點人過去？」周哥躍躍欲試地說道。
「老周，你說人生下來都一樣，但為啥有的能幹房地產，有的就只能賣菜呢？」滿北伐玩著QQ鬥地主，頭都沒抬的問道。
周哥一愣。
「眼光決定發展，心態決定命運。干房地產的人，會把思維層面停留在跟賣菜的人合夥做買賣上嗎？你跟小魚一塊辦事兒，你管他叫朋友，還是叫大哥？」滿北伐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
周哥聽到這話，臉唰一下的紅了。
「……別跟下三濫一塊玩，跟點像樣的人往一塊湊湊，說不定，你還能提升提升。」滿北伐說著就擺了擺手。
……
「九點五十了，人咋還沒到呢？」杜子騰等的有點煩了，不停的看著手錶說道。
「唰唰。」
話音剛落，昏暗的道路對面，突然泛起晃眼的大燈光芒。
「嘩啦！」
於亮猛然坐直身體，直接攥住了一把十幾厘米長的八一軍刺。
「來了昂！！」
杜子騰喊了一聲，直接攥住鎬把子。
「噹啷啷！」
方圓手裡抓著片刀，眼睛盯著對面過來的車輛，身體哆嗦的更加明顯。手臂的顫抖直接造成刀背磕在前方座椅上，泛起悅耳的叮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