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黑金大廈的鏡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碩大的會議室內員工們正在忙碌的走來走去,為大會做著最後的準備。
最頂端的那間屋子內,一整排的窗戶被拉上了百葉窗,一絲光線都沒法透進屋子,所以顯得整個內部環境昏暗無比。
楚景言端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陷在黑暗之中。
偶爾有光閃過,能看見楚景言那雙原本清湛的眸子,此時此刻充斥著陰霾。
一旁的宋佳站在楚景言的身邊,有些擔憂的看著他,這些窗子都是她關上的,按照楚景言的意思,一點光都不允許透進來。
宋佳不清楚楚景言為什麼要讓她這麼做,只是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不時的接受到新的消息,很多重要的人物到了,想要在大會之前見一見楚景言,宋佳理應把這些消息在第一時間內告之楚景言,這是她的職責。
但看著楚景言此時此刻的狀態,宋佳看著那一排的未讀消息,按滅了屏幕。
良久之後,昏暗的屋子內忽然想起了一道略顯空洞的聲音:「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在為什麼生氣和迷茫?」
聽到這話,楚景言緩緩抬起了頭,望向屋子深處。
一個身影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沈東換掉了那件破舊的衣裳,換上了一聲嶄新的西裝,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楚景言說道:「你知道了想要的事情,所以你怕了。」
楚景言沒有說話。
沈東嗤笑了一下:「原來你也會怕。」
宋佳緊張的看了眼楚景言,又看了看這位一出現就能讓周圍溫度下降許多的古怪老頭,心想著在這棟大廈里能用這種語氣和楚景言說話的人,估計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但好像理事長大人一點都沒應為這個而有發怒的跡象。
「為什麼……秀妍和秀晶,也會被邀請。」楚景言抬起了頭,看著沈東說道,「到底是誰安排的?」
「還是用我的名義。」
打火石摩擦著金屬瀰漫出了火油獨有的味道,對著火光點燃了煙,煙霧開始繚繞在沈東的身前。
楚景言靜靜的看著沈東,等他抽完了半根煙之後,才再次說道:「這回有人告訴我,沒了主席先生,就連這棟大廈里的人我都沒辦法全部掌握。」
「那些空降的高層有多少是真的願意呆我手頭下面的,那些個股東董事們,又有多少只是忌憚那位主席先生而不是怕我?」
「現在他們察覺到不對勁兒了,所以準備小試牛刀。」
說到這,楚景言陰測測的笑了起來:「原來我是這麼好的一個目標,夠大夠重,還不怕會惹禍上身。」
抬起了頭,楚景言笑著說道:「那幫人……好算計。」
沈東看著楚景言緩緩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為什麼還要派人把她們接過來……說白了,你是願意和他們玩玩的。」
「只不過區別就是跟以前不一樣,這回,你心裡沒底。」
楚景言回頭看了宋佳一眼,會意之後,宋佳微微鞠躬,便走出了辦公室。
沈東望著宋佳離開的背影,直到房門輕輕的關上之後,才接著說道:「我們以前一直都刻意去遺忘一件事情,無論是你弄垮黃東政,還是後來的白繼明,你都是有恃無恐的。」
「因為你背後有陳朔。」
「他才是你最大的依仗。」
看著黑暗之中楚景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沈東雙手撐在桌上,歪著腦袋輕笑道:「所以當你知道陳朔要不行了,或許沒辦法給你提供以往最強大的支持了,你就怕了對不對?」
氣氛瞬間壓抑了起來。
空氣里瀰漫著刺鼻的煙味,楚景言微微皺著眉頭,就在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抬頭望去,葉溫婉走了進來,或許對於屋內的光線環境有些不適應,她站在門口愣了一會之後才走進了屋子。
畢恭畢敬的問候之後,葉溫婉才對楚景言說道:「董事會的時間快到了,您該去會議現場了。」
楚景言點了點頭,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站了起來。
「你剛才說的,我並不否認,因為那是事實。」楚景言穿上了外套,跟在葉溫婉身後的宋佳急忙上前,開始為楚景言打理一些衣著上的細節問題。
撇過頭,楚景言看著沈東接著說道:「不過有一句話說錯了,我沒在怕。」
「是氣的。」
宋佳已經為了楚景言收拾好了衣著的邊邊角角,理事長大人衣冠已正。
身後的女職員抬過來了一人多高的鏡子,楚景言站在鏡子前看了看之後,便點了點頭,兩位女職員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生氣過。」楚景言對沈東說道,「我以為走到這步,多少一斤能被尊重和認可一些……可我又失望了,還是什麼都沒變。」
「那些人,我很不喜歡。」
說完,楚景言最後看了沈東一眼,便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近一個月的籌劃和準備,浩浩蕩蕩上百人的股東們聚集在黑金大廈,交頭接耳的人,沉默不語的人,讓碩大的會議室顯得熱鬧非凡。
當鄭秀妍跟著宮秀走進會議室時,先到的鄭秀晶立刻站了起來跑到鄭秀妍身邊,挽住她的胳膊便不願意撒手。
原先被顧白帶到這裡之後,便由顧白陪同著,十分鐘前開始大批的人開始入場,顧白便開始無法顧及鄭秀晶,便只好讓她一個人坐在那。
鄭秀晶覺得自己簡直可憐到沒有人比她更可憐了,直到鄭秀妍出現,她才終於又找到了主心骨。
「姐,你怎麼才來呀,我都怕死了。」鄭秀晶可憐兮兮的說道。
聽著鄭秀晶的話,鄭秀妍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著那長的好像看不見盡頭的桌上坐著的形形色色的人,她可也沒見過這種大場面,提心弔膽的同時,也只能緊緊抓著鄭秀晶的小手,看了看身邊的宮秀。
「你們的位置就在那。」宮秀指了指長桌的最末端,隨即笑著對鄭秀妍說道,「不用怕,楚景言不在你們身邊還有我呢,放心……我答應過楚景言這次照看你們。」
聽著宮秀的話,鄭秀妍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其實相比較心中的惶恐,說實在的興奮的感覺更加多一些,鄭秀妍覺得這次的機會難得,因為從某種層次上來說,這回,她可以和楚景言並肩作戰。
雖然這樣說有點牽強,但鄭秀妍依然這麼認為。
「秀妍。」
一聲招呼打斷了鄭秀妍的思緒,轉過頭看去,衣冠楚楚的戚清榮正笑盈盈的站在她的身後,見鄭秀妍回過頭來,戚清榮笑著說道:「還真沒想到,楚景言會讓你也過來。」
鄭秀妍領著鄭秀晶沖戚清榮微微鞠躬表示問候,她是認得戚清榮的,雖然沒見過幾次,但也知道,這個男人和楚景言的關係有多麼的親厚。
「我也沒想到。」鄭秀妍直起了身子,看著戚清榮說道:「哥哥,楚景言呢?」
「他?」戚清榮四下看了看,隨即笑道,「大人物當然得最後才能出場,理事長大人嘛……排場自然也得大一些才行。」
望著鄭秀妍,戚清榮笑道:「千萬別抱怨他,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見鄭秀妍撇了撇嘴,戚清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又沖鄭秀晶打了聲招呼之後,便自顧自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位置很靠前,相比較戚清榮身邊那些人過中年的股東們,戚清榮顯得太年輕,這麼一個細微的發現,自然能說明一些事情。
帶著鄭秀妍和鄭秀晶坐下,宮秀鬆了松領帶之後小聲說道:「他是洛杉磯那邊的代表,說來也好笑,主席總共派了一個董事負責洛杉磯的事宜,這回來的不是那位董事倒還說得過去,但是主席的那位養女卻沒來。」
「最最合適的人選沒有來,來的卻是戚清榮,這裡面有問題。」
鄭秀妍沒能弄明白宮秀話里的意思,只好低頭不語,一旁的鄭秀晶私下張望,相比較剛才的不安,現在好奇卻佔了極大的部分。
「你的意思是,那位戚先生,或許可能不會再是楚景言的朋友了嗎?」鄭秀妍組織了很久的措辭沒法真正的表達出來,但宮秀卻聽懂了。
意外於鄭秀妍的敏感,宮秀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說任何沒有依據的話,但他確實得到了許多股東的授意和支持,交給他的股權……很多,洛杉磯的,日本的,甚至首爾的都有。」
「我不知道他要這些有什麼用處,所以……」宮秀沒辦法再對鄭秀妍說更多的東西。
鄭秀妍靜靜的坐在那,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百餘位來自各地的股東們齊聚在這裡,等待著那位傳說中的理事長大人的駕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董事會進入了倒計時。
正堂頂端的那座立鐘響了起來,整點報時。
毫無預兆的,那扇硃紅色的大門被推開,一時間原本還有些喧鬧的屋內瞬間鴉雀無聲,緊接著的,便是一陣密集的拖拉椅子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