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跟電視劇的區別其中一點就是，無論你現在身處什麼樣的場景，或悲傷，或喜悅，或壯闊，無論什麼樣的，都不會配樂響起。
沒有渲染也就沒了讓人怦然心動的土壤滋長，也就沒了其餘的很多東西。
此時面對面坐著的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但臉上都浮現著很顯而易見的假笑，一個在慶幸，一個在……高興？
一個在慶幸自己霸佔了很久的人依然還是自己的，一個在高興，被霸佔了這麼久的依然還在高興。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只不過楚景言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個勁兒的往嘴巴里塞沙拉，一盤各種葉子水果進了肚子，楚景言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能吃這麼多蔬菜。
放下叉子，小肥婆早就吃飽在一旁等著了，她以手撐額笑吟吟的看著楚景言：「你還是這麼能吃啊。」
「總比能吃但不敢多吃的要好。」楚景言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咧嘴笑了笑說道，「肥婆，我一直都很好奇關於你的一件事。」
「說。」小肥婆今天倒是顯得洒脫。
楚景言笑著說道：「你當初能瘦成這樣其實我是很驚訝的，但為什麼光身子和腿瘦了，這大臉盤子上的肉怎麼就不見掉的？」
小肥婆四下看了看，然後為自己沒有當場發飆而慶幸。
反正自己一個正常人，沒必要和一個賤人斤斤計較不是嗎，這人童年有陰影，是需要社會關愛的……小肥婆也就只能用這些無奈的理由安慰自己了，可即使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小肥婆依然還是捂住了自己的兩側臉頰。
等楚景言吃飽喝足離了餐廳，兩人坐上車之後楚景言問道：「去哪？」
「要回宿舍了，晚上還有行程。」小肥婆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楚景言說道，「我來找你的事情別告訴西卡哦，她會不開心的。」
楚景言啞然失笑，心想著鄭秀妍平時表現的佔有慾是有多強，才讓小肥婆能這麼的談虎色變，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語氣輕快的說道：「怎麼了，你還怕她吃醋不成？」
「倒不是怕西卡吃醋……我只是不想而已。」小肥婆的回答顯得有些無力。
聽著小肥婆的話，楚景言啟動了車子，笑著說道：「秀妍這人……心不壞，性子其實也不壞，只不過可能是從小被我帶壞了，不太會跟別人用正常的方式交流，這點，她確實得和你學習學習。」
小肥婆驚訝的看著楚景言，然後感慨道：「楚景言，認識你這麼多年，我總算是從你嘴裡聽到一句還算有自知之明的話了，真不容易，你終於承認西卡是被你帶壞的了。」
「喲呵，怎麼著，難道我以前說的都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話不成？」
「倒也不全是……九成吧。」
楚景言伸出了拳頭，小肥婆趕忙繫上安全帶，雙手抱頭，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見著小肥婆這模樣，楚景言握著的拳頭跟著鬆開，那手伸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哎呀……我們家帕尼現在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這樣挺好，我也能放心了，至少不怕以後出去被人佔便宜。」
小肥婆瞪了楚景言一眼，無言以對。
車子駛到了街上，小肥婆偷偷抬頭看了楚景言一眼，才發現從開始到現在，他臉上一直都洋溢著一股淡淡的笑容，那張俊俏的臉蛋終於不再是布滿烏雲顯得生人勿近，這麼些年相處下來，小肥婆必須得承認的是……
無論楚景言生氣還是高興，各種表情輪流轉換，心理活動起伏再大，他都很好看。
只是再好看的人整天聳拉著眼皮子，見誰都感覺是欠他一條命一般，說的話也讓人覺得不開心，整個人暮氣沉沉的，那時候小肥婆才發現，原來楚景言真的沒什麼朋友。
也是……沒人願意和一個晚上才出來走動的夜行動物交朋友的。
值得高興的是，這些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的原因，楚景言越來越好了。
這裡的好，指的是各個方面。
舉個例子，如果換做三年前剛剛重新遇見楚景言的時候，打死她也不信，楚景言會因為自己腳受傷特意跑過來給她做飯熬雞湯，還會帶她出去散心透氣。
不知不覺小肥婆看了楚景言很久，直到楚景言意識到之後，她也沒收回自己的目光：「楚景言，我覺得其實你心思挺重的，以前是表現在臉上，現在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最近發生了什麼……這樣不太好。」
楚景言沒弄明白小肥婆突然來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於是便笑著說道：「要是能被你看透我的心思，我還怎麼混？」
小肥婆嘟了嘟嘴，看著前面的車水馬龍說道：「這當上理事長就是不一樣，說話語氣都比以前硬了很多。」
前方正好是紅綠燈，楚景言鬆掉方向盤，一隻手搭在小肥婆座椅上，整個人傾斜了過去，臉貼著貼看著她，笑吟吟的說道：「這九連冠組合的成員就是不一樣，說話語氣都比以前厲害了很多，瞧這說話的語氣，我都害怕了。」
小肥婆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逐漸彙集到中心然後緩緩向下，看著自己的鼻尖就差那麼幾毫米就要貼到楚景言的鼻子，整個人想要往後退都不行。
刷的一下，便紅了臉龐。
看著雙手護胸的小肥婆，楚景言回到了原位然後哈哈大笑到：「怎麼著，肥婆，這就臉紅了？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這麼害羞，你再這樣下去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還這樣？」小肥婆捂了捂紅撲撲的臉，語氣不善，「你就是覺得我好欺負。」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
楚景言斜眼看了下小肥婆，笑著說道：「你怎麼證明？」
小肥婆冥思苦想了一陣子，才發現好像真的沒法證明。
車子繼續往前開，車內的安靜了一會之後，楚景言覺得有點無聊，便扭開電台放起了音樂，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為了應景，陰沉沉的天氣總會配上陰沉沉的歌。
Old and wise
楚景言聽著歌，轉過頭看著小肥婆說道：「你剛才那話……誰跟你提過？」
在楚景言心裡，小肥婆依然是以前那個不會有任何心事的小肥婆。
「沒人跟我提過。」小肥婆說道，「我就是這麼覺得，這麼多年我見過你真傷心，比如上次在體育場那會，誰看了都知道你真的捨不得秀晶出一點事，自己都成那樣了，還在拉人問秀晶在哪……可我從來沒見你真的開心過。」
楚景言笑意逐漸從臉上消失，表情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小肥婆頓了頓之後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和如今在做什麼，經歷了什麼，既然連西卡也不知道，我想這個世上應該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全部的事情。」
「你自己跟我過，如果能有幾個交心的朋友，那會很好。」
「可你自己怎麼就沒這麼做過呢？」
「我沒有碰到過什麼真的很難過去的坎兒，除了媽媽……可我覺得或許我最最傷心最最難過的事情，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特別大的苦難。」
「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你對而言又好像是可有可無，感覺就算真的再遇到也不會有什麼。」
「會不會再這麼下去……你丟了再多的東西，都會熟視無睹？」
「那樣太可怕了。」
小肥婆抬頭看向楚景言，頭一回用著完全對等的語氣說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也是最成熟的人，可我爸爸說過一句話，越是早熟的人，其實越晚成熟。」
「因為他們根本沒經歷過從不成熟到成熟的那個過程，沒了過程的事情，肯定不會是好事。」
「你會不會有一天就撐不下去了？」
能從小肥婆嘴裡聽到這麼語重心長並且有意義的話，饒是楚景言也有些驚訝，好像鄭秀妍有一句話說對了，不只是她，不只是秀晶，楚景言身邊的人都在長大，而就好像楚景言，從十七歲開始……就再也沒有長大過。
這當然很無奈，不過確實是事實。
楚景言當然知道自己的這些破事，只是沒想到忽然之間被小肥婆這麼挑明，他那有些無聊的自尊心便又開始發作了。
不過還好，沒表現出來。
男人永遠都長不大的，這也是為了他們這輩子喜歡的女人，都是年輕漂亮身材好的模板。
見楚景言沒有說話，小肥婆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問道：「管這麼大一家公司，其實很累吧？」
「沒你想的那麼難。」楚景言說道。
小肥婆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就知道你肯定是這種回答，我這麼關心你，你就這樣敷衍我？」
楚景言看了小肥婆一眼笑著說道：「難道我要告訴你我到底是怎麼工作的不成？」
「別唬我，我可聽不懂。」小肥婆很有自知之明。
一路上再也沒了再多的交流溝通。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