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最是人間留不住 第199章 來自逝者的饋贈

墓碑前的那束白花靜靜擱在上面,一陣風吹來過來,更顯得嬌艷欲滴。

或許是因為感慨,在外多年的遊子終於有機會過來盡了自己的孝義。

儘管他們毫無血緣關係。

坐進車內,關憶北嘴裡叼著根煙,見楚景言一臉的沉默便從煙盒內抽出一根給他:「抽不抽的慣萬寶路?」

「我也只抽這個。」楚景言接過,點上。

雪白的煙身燃著腥紅的火光,這種廉價的煙滿大街都是,楚景言愛抽只是因為從以前養成的習慣,他沒想到關憶北這種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貴公子也會喜歡。

關憶北打開車窗,讓煙霧散了出去,笑著說道:「我是第三代移民,小時候跟著爺爺回過幾次中國,但大多是情況都是類似於觀光旅遊,爺爺當然是故地重遊,還想著等以後落葉歸根,這煙,當然是我父親的最愛。」

「因為便宜,那時候他們還沒發達起來,什麼都是有的吃就好,有的用就好,煙這種東西,自然也就是隨意了,第一次學會抽煙就是它,然後就懶得去嘗試別的了。」

關憶北說著,又點燃了一根,看得出這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煙癮十分的重。

「你是哪兒人?」楚景言問道。

「看我名字就該知道了,當然是東北人。」關憶北生吸了口煙之後說道,「這名字是也是爺爺取得,他是個很有故土情懷的老頭。」

關憶北把煙夾在之間,看了楚景言一眼問道:「你呢。」

「我?」楚景言笑著搖了搖頭,「不太清楚。」

「那剛才墓地里葬著的是?」

「我養父母。」

「抱歉。」關憶北的語氣很誠懇。

「沒事。」

這個話題就此終止,關憶北掐滅煙之後舒服的緩了口氣說道:「具體的事情清榮並沒有跟我詳說,我只是按著他的思路去幫你找到了那些人,其餘的你自己安排,張律師是個意外,我沒想到你要找的人竟然就是我們家公司的法律顧問。」

楚景言沉默了一會問道:「他這人如何?」

「知人知面不知心。」關憶北淡淡的說道,「律師是什麼,說白了就是一群鑽空洞的傢伙,每天腦子裡想的就是栽贓和幫人脫罪,就算是個正人君子,這麼多年下來也不會好到哪去。」

「張律師我跟他的接觸不多,但一個華人能把自己的事務所做到西海岸鼎鼎有名的地步,你覺得呢?」

「上帝保佑。」楚景言笑著說了句小肥婆常掛在嘴邊的話。

關憶北看著窗外的街景說道:「你的事情我不會多問,但如果有需要的話盡量開口,大事我沒發打包票,小事情還是可以出面解決的。」

「你是清榮的朋友,那麼一定值得結交。」關憶北很坦然的說道。

戴維斯律師事務所到了。

這家律事務所的主人是個華人,姓張,張玉成,很典型的一個八十年代人的男性名字,上世紀八十年代是出國潮流的最熱事情,那時候諸多有理想有抱負的知識分子漂洋過海來到這個夢想之國,想要大展拳腳一番。

可大多折戟沉沙,默默無聞。

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在洛杉磯有一席之地,這個男人自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和讓人值得贊道的地方。

楚景言跟著關憶北下了車,在前台的指引下,跟著來到了那位張律師的辦公室。

「我今天是突然到訪,沒來得及提前預約,只是臨來之前打了個電話。」關憶北對身後的楚景言說道,「所以待會解釋起來又得麻煩,這人脾氣很大,我懶得跟他說話。」

「我來。」楚景言笑著說道。

門開了,關憶北站在門口給了楚景言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後,便跟著秘書走到會客廳享受咖啡。

辦公桌上一個中年男人正在伏案工作,頭也沒抬的說道:「把門關上,謝謝。」

楚景言反手把門關上,扣上外套的扣子,開口說道:「張叔叔,好久不見。」

張玉成握在手中的鋼筆一停,抬頭看著楚景言,目光透過鏡片打量著楚景言,疑惑之後是一陣的驚訝。

「我是楚景言。」見張玉成已經想起了什麼,但依然無法確定的表情,楚景言說道,「楚天佑和寧馨的兒子。」

張玉成猛地站了起來,推開椅子大步走到楚景言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沉默了一會。

然後放聲大笑。

楚景言微笑著後退一步,然後恭敬的鞠了一躬。

楚景言的養父叫楚天佑,和眼前這個張大律師是同鄉,大學畢業之後一起來的美國,一個投身研究事業,一個做起了自己當初在國內時的老本行。

當年楚天佑夫婦慘遭橫禍,楚景言因為害怕進孤兒院抱著一個儲蓄罐便逃出了家門,之後楚天佑夫婦的後事,應該都是這位張大律師在打理。

楚景言依稀記得這人和自己的養父母關係非同尋常,所以才會找上門來。

這層關係沒多少人知道,楚景言誰都沒告訴。

楚景言找上張玉成沒有別的原因,想要的只是通過他的關係,看看李赫林當初在洛杉磯到底知道了自己多少事情。

如果包括那兩個黑人的橫屍街頭,那麼或許宮秀就得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好,好啊。」張玉成拍了派楚景言,那雙手緊緊抓著楚景言的肩膀大笑道,「當年我記得你才幾歲來著,我只是去做過幾次客而已,你怎麼可能還記得我?」

「可能我這個人記性比較好。」楚景言說道。

「我認得你,當然認得你,你跟小時候沒有多大的變化。」張玉成說道,「從小你就長得跟女孩一樣,當年寧馨那麼一個不會過日子的女人也因為你學會逛去了百貨市場,怎麼著,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楚景言笑道:「還不錯。」

「坐下說話。」張玉成喚來秘書送進來了兩杯咖啡,看著楚景言之後長嘆了聲氣說道,「當初你父母出事,我原本想著由我出面收養你,沒想到當天晚上你一個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找了兩年都沒找到,這一直都是我的一塊心病。」

楚景言深吸口氣說道:「那時候我以為又要去孤兒院,就逃了。」

「那時候你不該走啊,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麻煩事了。」張玉成說道。

「現在你這麼健康的站在我面前,等以後老了我也有臉去見你父母。」

語氣很感慨,看樣子確實是發自肺腑。

楚景言習慣說話做事都開門見山,和張玉成敘舊了這麼久,剛要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時,張玉成忽然嚴肅並且感嘆了起來:「不過你能在這種時候忽然出現,確實讓我欣慰。」

楚景言疑惑了起來,難道有關於他的事情不成?

張玉成看著楚景言說道:「不是關於你,而是你的父母。」

聽完張玉成的話,楚景言更加的疑惑,楚天佑夫婦已經去世了將近二十年,難道他們還有什麼事情一直拖到了現在還沒解決的?

張玉成站了起來,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找出一疊厚厚的文件,推到楚景言面前抬頭望向他問道:「對於你父母的工作,你了解多少?」

楚景言看了眼那些繁雜的文件,大都是生僻和專業的英文辭彙,竟然有大部分看不懂,於是便搖了搖頭說道:「那時候太小,只知道他們在一家很出名的實驗室工作,做生物方面的研究。」

「對,天佑和寧馨都是生物學博士,造詣十分的深奧,當年在業內也是最被看好的神鵰俠侶。」張玉成顯然是金庸老先生的讀者,他看著楚景言說道,「景言,你要知道這種研究花費數以萬計,但回報卻能夠造福蒼生。」

「並且賺得龐大的財富。」

楚景言抬頭看向張玉成,隱隱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或許猜到了。」張玉成走向保險柜,輸入密碼之後打開,從裡面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楚景言面前說道,「這就是你父母的遺囑。」

遺囑?當年楚天佑夫婦全都不過三十來歲,正當壯年,怎麼可能會立遺囑?

張玉成解釋道:「他們研究的方向很複雜,除非是專業人士不然連解釋起來都麻煩,同樣的也很危險,所以不只是他們,整個研究室的人都有這種遺囑,你的父母跟我從學生開始就認識,這份遺囑的見證人自然是我。」

楚景言打開那份文件,粗濾的一看,楚天佑夫婦名下的房產,存款和其餘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受益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們的養子,也就是楚景言。

張玉成沉凝了一會後接著說道:「這些東西都是你父母留給你的,當然其實值不了多少錢,那套房子最近倒是升值的很厲害,我常派人去打掃維護,不過也就是在幾百萬上下浮動。」

「但他們給你最大的饋贈,是這個。」張玉成拍了拍那份厚厚的資料說道,「景言,這些才是你父母畢生的心血,是他們嘔心瀝血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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