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胡漢蒼穹 第199章 留給我一個完整的長安

張邁所惦念的那大將正是劉知遠,他以奇謀襲渡渭水,擊退來犯兵將,跟著奪取牧場,組成騎兵,這時安申、馬旭聯兵趕來,劉知遠卻已經穩住了陣腳,放火燒了牧場,背火而戰,全軍上下士氣百倍,副將王峻突入唐軍陣中,斬了馬旭,竟爾擊潰了唐軍。

劉知遠在後觀看,見所來兵馬中秦西附屬兵馬一擊即潰,但天策正規府兵卻還有抵抗的餘力,戰局既勝,副將便要追擊,劉知遠道:「此去秦州,快馬加鞭接力需半日,正常行軍,不停不歇也要明天才抵達,我軍渡河、岸戰、奪牧場、背火取勝,一夜之內連續四遭,力氣已衰,必須稍作休息,再逼秦州。否則趕到秦州城下時,我們的人連騎馬的力氣都沒了。那時候張邁只需數百親衛就能擊垮我們。」

王峻道:「他敢自己出戰?」

劉知遠道:「從他以往行事來看,若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他多半會出城與我一決!因此我們更要養好力氣,期待一戰成功!」

王峻道:「只是咱們遠在敵後,只怕睡未安穩,天策又來。」

劉知遠道:「我們渡渭奇襲,那是在張邁的眼睛裡打入一顆釘子,這時候他若有精兵強將早該派出來了,如今來的卻是這樣二三流的貨色,天策軍中名將宿將一個未到,我對天策秦州空虛的判斷,看來十有八九沒錯了!我料張邁如果內部空虛,便絕對無力野戰。而我軍人少,無法攻城,只能攻心,咱們且自休息,讓張邁慌去吧!我料半日之內天策再無強軍前來,待咱們力氣養足,那時候殺向秦州不遲。」

諸將聞言凜從。

劉知遠卻還有一番話沒說出來,他知道,自己的勝敗並不僅僅取決於自己,而取決於天策軍的虛實以及蜀軍的行動。他算算從牧場大火衝天而起到現在,蜀軍應該已經看見,如果孟昶能夠順利渡河那麼此戰便還有可為,否則憑著自己區區數千人,要想取得多大的勝算那絕無可能。

「當然,如果張邁真的虛弱到了極點那又另當別論!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設法與張邁在這秦州的嫡系一戰!」

……

劉知遠預料的沒錯,他雖然沒有出現,但秦州城內人心卻更加慌亂,不知道西面來的這支強軍究竟是個什麼底細。那場大火忽然在西面燒起來,而且火起之後秦州天策軍的行動顯得有些異樣,這些都加重了城中軍民的疑心。

不過天亮之後,情況似乎就有所變化,城內城外的行動都變得流暢了起來——這時正是張邁正式授權安審琦,他與安審琦交心之後,彷彿得一臂膀而少了一份對肘腋之患的憂心,因此能放開手來處理別的事情。就連一些原本用來防備秦西的兵力也能緩出手來。

安審琦得了張邁的命令,心中歡喜,他當初因為北方諸隘失守而被張邁調來秦州文化,許多得力幹將也都一同被調到秦州城外,只是主從之間聯繫被隔開,這時得了命令與將兵聯繫,上下級都是精神一振。然而他想:「我手中人馬挑選出來,強兵不過五千餘人,這件事情要做成,必須得到楊禿子的支持。但楊禿子威望在我之上,如果拉上了他,那就是他為主,我為副,但元帥卻未必就信得過他。有了,我讓楊承勛來做我的副手。」

便先向張邁請命,張邁一口答應,安審琦出去時,剛好馬繼榮前來稟報渭河的巡河戰,兩人擦肩而過,馬繼榮說道:「據安守慎回報,渭南蜀軍連夜進攻,攻勢比之前都更加猛烈,不過卻總是讓人覺得他們少了昨夜渡河奇兵的那份拚命的勁兒。」

張邁沉思著,點頭道:「知道了。」

馬繼榮又道:「聽說元帥讓安審琦組軍去了?此人先背叛李從珂,再背叛石敬瑭,並非忠義之人,當此局勢瞬息千變之際,讓這樣的人在心腹之地帶兵,會不會太過冒險?」

張邁道:「我們這盤大棋,本來就是冒險。現在回想,都覺我在這秦州的戰術層面太保守了。安審琦雖然兩次叛主,但如果按照曾否投降這個標準,秦西十餘州投降將兵就無可用之人。這個人我觀察了他很久了,應該沒問題。」

馬繼榮道:「雖然如此,是否也該謹慎一點,比如說,派個人去『輔佐』他?」

張邁低了低頭沉思,馬繼榮道:「都尉慕容顯,心思細密,洞察力強,又能隨機應變,不如就派他去吧。」

慕容春華在旁邊道:「阿顯這幾年也確實歷練出來了,可以當此重任。」

張邁沒有回應,馬繼榮道:「那我就去辦了。」才要出門,張邁忽然道:「等等!」他頓了頓,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有八成把握安審琦會實心辦事,但如果慕容顯去了,卻反而會增他疑慮。與其限制他,不如放權。」

慕容春華道:「那難道就真的放任他?」

張邁道:「我自有主張。」叫道:「小春!進來。」

……

那邊安審琦找到了楊光遠,轉達了張邁的命令後說道:「老楊,元帥好不容易給我們這個機會!咱們可得倍加努力才是!」

楊光遠反應卻十分冷淡,道:「他是手下人緊,不得不如此,你道他是真信任我們?狡兔未得,自然要給走狗一點念想。但你要真以為他信任你,那未免太過天真!你看吧,回頭他必定派個監軍來。」

安審琦聽了臉色一變。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尋來,卻是馬小春,楊光遠看了安審琦一眼,低聲道:「看,來了吧。」

馬小春是張邁的貼身之人,職位雖然不高卻人人不敢不奉承,楊光遠見到了他馬上換了一副笑容,對張邁委任楊承勛為出擊副將一事連聲稱謝,楊承勛也凜然道:「末將父子得元帥如此信任,自當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馬小春笑嘻嘻的,似模似樣地勉力了兩句,卻來到安審琦面前道:「元帥有令,安審琦聽令!」

安審琦連忙聽令,馬小春朗聲道:「元帥有令,命安審琦接掌秦州西面防務,自秦州以西、蘭州以東、義州以南,一應兵務,許安審琦便宜行事。」便取出一把鞘鑲金虎頭的橫刀來,道:「安將軍,這時元帥所頒虎鞘金刀,於上述戰區之中,全軍中將軍以下,可憑此刀斬決!」

楊光遠聽得愕然,安審琦卻激動得差點發抖,雙拳一抱道:「元帥如此信任,末將肝腦塗地亦無以為報!」

他的說辭與楊承勛幾乎一樣,但楊承勛說這句話時口中聲音大而心中誠意無,楊光遠這兩句話聲音不大,卻是從肺腑中吐出,馬小春將刀交遞過後便即離開,安審琦執了金刀,道:「承勛侄兒,我們走吧!」

他帶了楊承勛,便去點選楊光遠的部將,他與楊光遠多有來往,屬地又近,所以頗知楊光遠麾下誰人善戰,誰人忠勇,選出十餘名部將來,這些人又互相推舉點兵,約有半日,便得六千餘人,合一萬二千人,引兵出城,馬繼榮果然將西門防務交了給他。

安審琦並不信任楊承勛,只是讓他呆在自己身邊,自己直接掌控諸部將。

軍馬出城不久,前方便即告緊,說有騎兵衝來,人數將近一萬,楊承勛未戰先怯,大驚道:「不是說只有幾千人嗎?怎麼多了這麼多?難道……是契丹後援到了?」

安審琦也是心中一凜然,然而卻想:「契丹縱有萬騎,我也當力戰!若叫他們衝到秦州城下,城內軍民望見,只怕秦州會不戰而潰!」

他將楊承勛喝退,望了望沙塵,見敵軍左翼塵層散亂,便指著道:「攻他左翼,再破中軍!」

原來來犯軍隊,中軍與右翼的大部分都是劉知遠的人馬,右翼的小部分以及左翼的大部分則是剛剛投降的秦西軍隊,劉知遠稍加布勒之後便驅之作戰,以壯聲威——遠遠望去倒也步騎都有,聲威煊赫。

這時雙方漸漸接近,安審琦看清了來敵,叫道:「不是契丹人!也不是蜀軍!是中原的部隊!」

楊承勛驚道:「中原的軍隊?那怎麼會在這裡?他們飛過來的么?」

安審琦默念道:「劉……王?那是誰啊?」沉吟間雙方相距已不過三百步,安審琦不再猶豫,道:「不管是誰,打垮了再說!」一馬當先,直衝敵軍左翼。

劉知遠望見對面開來軍馬萬餘,急沖自己左翼,尤其當先千餘騎動作甚是神速,微驚道:「這是誰的部隊!」

有望見的道:「是安字旗號。」

劉知遠道:「安?莫非是安守敬?還是安守慎?看他的行動如此迅疾,我左翼怕要糟糕!」

參軍便建議趕緊支援左翼,劉知遠道:「不可!來不及了!」卻催動前鋒,命王峻疾陷敵人中軍!

王峻得令便沖,安審琦回頭一望,暗贊:「我先沖其左翼,已經佔了先機,若對方來救,未能勝我,自己卻要陷入混亂,這員大將好果斷!」

這時楊承勛眼看敵軍精銳衝來,急叫人向安審琦求救,安審琦身邊的副將也問他應該如何,安審琦道:「不可!臨陣回援,兵家大忌!」仍然沖了過去!

這時戰場之上,王峻已經威脅到了天策的中軍,而安審琦卻已先一步沖入石晉軍隊的左翼,石晉軍隊的左翼大都是剛剛投降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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