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胡漢蒼穹 第166章 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

「我是楊信!」

只四個字,就讓全場鴉雀無聲。

在「西攻東守」戰略期間,東方雖然沒有大的戰意,但小規模的戰鬥其實接連不斷,內有甘州回紇的餘孽興風作浪、吐蕃酋長割據不奉政令,外部則是河湟地區(今青海的黃河、湟水流域一帶)不斷有吐蕃人沖入作亂,是靠著薛復用有限的兵力、用三個蘿蔔填五個坑的絕妙調兵手法,將這些內擾外亂消弭於無形——這句話說來輕鬆,實際上卻經歷了不知多少血戰!

因此他麾下的汗血騎兵團,也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翻滾出來的,戰鬥力比起之前更有了進一步的提升,若換了別人來只怕都會被他們身上的殺氣沖得無法從容說話,但楊信孤身前來,一人、一馬、一槍,氣勢卻能壓制全場!

「你們知道這次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嗎?」楊信問道。

「來打仗!」有人說。

「不對!」楊信道:「你們負責的防區,是蘭州與河湟,原本輪不到你們來打套南。我剛剛經歷了兩場大戰,走過的路至少有五六萬里,殺的人沒幾千也有幾百,身上的骨頭都快散了,本來應該在蘭州休息,也輪不到我來打!但我還是來了,為什麼呢?」

他頓了頓,沒等人回答,就道:「因為我聽說,契丹竟然衝到咱們家門口來了!還在我們家門口殺我們的同胞百姓!混賬啊!我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他欺負石敬瑭小兒可以,還欺負到咱頭上來,直娘賊!真當我們是擺設啊!當我們是軟蛋啊,當我們是任他們欺負不敢回擊的縮頭烏龜啊!」

他說著說著忽然大爆粗口,眾將士非但不以為意,反而生了共鳴,紛紛破口大罵,什麼直娘賊,什麼潑賊,用盡各種粗口問候了耶律德光的十八代祖宗。

一千五百零一人罵了有一炷香時間才漸漸靜下來,經過這一輪罵,兵將之間已經融洽了許多,楊信道:「我在蘭州,還休息了不到半個月,但直娘賊的契丹在我們的家門口燒我們同胞的房子,殺我們的父老兄弟,姦淫我們在套南、河東的婦女,這樣的仇恨我如果還能忍,他娘的我還是男人嗎!所以我性命也不要了,只求元帥讓我上戰場報仇雪恥、殺胡救人!我是志願來的,手下沒兵,只有一桿槍,一匹馬,我如今只當自己是一個小兵!上了戰場,殺得一個不賠本,殺得一對有賺頭!因聽說這裡還有一千五百個兄弟也和我一樣,志願去報仇救人,所以跑來問問……」

楊信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提高聲音大吼:「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不!」

一千五百人都爆炸起來一般,大叫:「去,去!怎麼不去!」

有人叫道:「殺盡胡狗,救我百姓!」

有人叫道:「去殺耶律德光去!」

數十人一起響應。

又有人叫道:「去入述律平去!」

數百人放聲大笑,有人道:「那老虔婆的逼,挨不挨得起咱楊將軍的銀槍啊?」

一千五百人轟然大笑。

自此楊信與這一千五百人同吃同住,一千五百人全部換了一套裝束,不用汗血騎兵團的番號,只擎兩面旗幟,一面大寫一個「仇」字,一面大寫一個「恥」字!

軍隊抵達黃河時,對面本有一座烏蘭堡,是河西五將中的竇建男負責防守。大軍西征期間,薛復統籌河西的整體防務,汗血騎兵團主要負責蘭州方面與河湟方面,而東北邊境以及涼州的防務則都是河西五將在周旋,他們五人雖也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將,與耶律朔古卻不是一個級數的人,如何是契丹皮室軍的對手?縱有薛復在後巧為安排,卻也只是守住了涼州本土,黃河以東只剩下一座烏蘭堡,那還是竇建男領著一千五百個兄弟拚死守住的。

這時耶律朔古抵擋黃河邊上的也只是前鋒人馬,主力還在圍攻靈州、夏州,若是靈、夏也失守,那憑著河西五將就是將命都撂上也無能為力了。

張邁大軍東移,塵煙飄起覆蓋數十里,契丹前鋒望見不敢造次,當日後退了兩箭之地。

郭威主持渡河,兩支衝鋒騎兵先過,東岸的碼頭就在烏蘭堡的保護下,楊信與折從適一過對岸,也不入堡,就以小部隊衝殺烏蘭堡附近的契丹。

契丹軍眼看唐軍來勢猛惡,後方又有大軍繼至,河東又有城堡為憑,不敢當其鋒芒,又向後退了三十餘里。

郭威這才指揮主力從容渡河。

竇建男迎到碼頭,匍匐在地。

張邁見他滿身都是傷口,頭皮缺了一大塊,扶起他道:「敵強我弱,非戰之罪!而且你能保住烏蘭堡,使我東進時在黃河以東有個落腳的地方,已經大不容易了。竇都尉非但無罪,而且有功。更別說這烏蘭堡的碼頭,渡過了三十萬條性命,卻沒放一個契丹人過去,只是這一點,竇都尉就當記一大功!在此死守的將士,也都是得載入史書的漢家英雄!」

竇建男五大三粗的漢子,聽了這話哇地哭了起來,道:「兄弟們拼死拼活,流血不惜,能得元帥這幾句話,這些日子的拚命就都值了!」

范質在旁邊道:「竇都尉浴血奮戰之事情,涼州多有傳誦,想當初石敬瑭逼近黃河之時,河北臨河堡壘兵將大多不戰而逃,若他們能有竇都尉一兩成的忠勇,中原也就不至如此糜爛了。」

那邊郭威已經安排了駐軍事宜,奚偉男自去處理一些細節,契丹前鋒雖然後撤,但周圍數十里仍然埋藏了不知多少眼線,要想一一拔出也還需要時間。

張邁與郭威登高,拿了千里鏡也時而看到一些端倪,不由得感慨道:「我的百姓和官員,素質可比李從珂的百姓官員強多了。當初石敬瑭才入河北,聽說洛陽就都亂了;到了黃河,洛陽就炸開了鍋,有議論求和的,有議論遷都的,全都變成一團糟!可你看看,從這裡到涼州才多少路程!契丹的騎兵都已經在這裡出沒了,烏蘭堡也經過了浴血大戰,但涼州的官民卻都沒怎麼震驚。」

郭威道:「不是涼州的百姓的素質比洛陽的百姓好,而是大伙兒對元帥有信心。其實元帥當初未到達時,涼州上下的心也都是虛的,等到元帥入城,大伙兒的心就都實了!」

張邁哈哈大笑,范質道:「如今我涼州上下一心,後方軍民振作,前線將士用命,元帥大纛移處,此戰必能一舉克胡,馬到成功!」

張邁卻搖頭道:「範文素你行政在行,軍事就不懂了。打仗不是有士氣就行。套南的這場仗,嘿嘿!不好打的。」范質聽了這話,若有所悟,從此閉上了嘴巴,對軍事上的事情便謹慎少言。

軍事具體指揮雖有郭威,但各種情報卻還是送到張邁手頭,但這些都是瑣碎細節的情報,充滿了各種數據,有一些宏觀觀察,就仍然要詢問東方之事情的負責人,他問魯嘉陵道:「契丹雖然強大,但朔方、定難也都不弱。雖然正面戰鬥肯定還是不如契丹,但他們有本土優勢,怎麼會敗得如此之快!」

魯嘉陵道:「套南、府麟之敗在情理之中,朔方之敗,敗於契丹的奇襲,張希崇野戰失利,退入城中,但只要他們還有足夠的信心與士氣守城,以實力來說契丹未必有那麼容易能攻進去。」

張邁道:「那麼定難軍呢?」

魯嘉陵沉默了一下,道:「那可不好說了。定難軍並未遭到像張希崇那樣的奇襲,他們與契丹接戰的時候,府麟、套南的消息早已傳來,李彝殷雖然也在野戰中被打敗,但並未打敗,而是緩緩撤退,而且與靈州被圍的情況不同,李彝殷雖然也被圍在夏州城內,但党項人仍然保有定難軍境內的許多據點。」

張邁聽到這裡冷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彝殷終究是有自己的小算盤,此戰他並未儘力。」

魯嘉陵道:「党項人一直是在中原朝廷、漠南強敵以及秦晉強藩之間周旋自保,會有這樣的舉止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並未正式向我們稱臣,所以未能拚死攔截敵人,我們也不能過責。」

張邁冷笑道:「他們若不能為我捍衛國門,那留著他們來幹什麼?他其實也還是心存觀望,要看我們能否穩住局面,哼,若契丹與石敬瑭勢大,開出的條件又合適的話,那時候他舉城投降也是可能的。我不在時他盡可打他的小算盤,但我既然回來了,就不允許有人跟我玩兩面雙刀!我們的書信,能到達李彝殷手中么?」

魯嘉陵道:「靈州被圍困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們只能派遣騎兵,潛伏到靈州城附近點煙火為信號。至於夏州雖然被圍,卻只是大路被堵截,我們可以派人經延州,從定難軍的南方進入。」

「好,那就給靈州發個信號,告訴張希崇,不管他是準備歸附我們,還是準備繼續給洛陽守節,我都敬佩他為國守土的忠心!只要有我張邁在一日,就不會坐視靈州陷落!至於李彝殷,也給他派個使者去,帶我的一句話!」張邁道:「我要叫他明白,在我手下可以有好處拿,卻沒有便宜占!」

張邁以大軍坐鎮烏蘭堡,將陣勢沿著地勢排開,背水為營,以示必勝無退之意!

消息傳開,整個河套地區漢民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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