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東望 第069章 換將

曹元德鐵青著臉,回到喀喇瓦所住的秘密住所之中,喀喇瓦見了他的臉色,問道:「怎麼了?」曹元德道:「老頭子已經派人前往晉昌,要我四弟領兵出城,聽張邁號令。」

喀喇瓦驚道:「曹令公莫非真的病糊塗了?這樣的命令,你怎麼能讓他發出去!」曹元德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喀喇瓦道:「大公子,是時候決斷了!謀落戈山那邊早就來和你交過底,甘州葯羅葛氏一定會撐你到底,閻家是葯羅葛氏的外甥,肯定也會支持你的。康家是我們毗伽大汗的親戚,只要你肯下決心,康隆一定會上船!我也不瞞你,嶺西回紇那邊,阿爾斯蘭大汗也早已頷首要對付張邁,眼下就等你一個人的決定了。」

曹元德一凜:「阿爾斯蘭也……」

「不錯!不止嶺西回紇,契丹皇帝陛下也是支持我們的。所以我們這一戰,可以說是有勝無敗!」喀喇瓦道:「你可以想想,一旦我們四家聯手,歸義軍與甘州兵馬圍攻張邁本人,我毗伽大汗屆時將率領大軍直撲高昌,阿爾斯蘭大汗則進攻寧遠、疏勒,安西軍首尾不能相應,必然會被切成數段,到了那個地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更別說我們還有大契丹陛下做後盾!四公子,此事絕無懸念,現在就看你一念之間了!」

「但是我這樣干……」曹元德道:「只怕回頭百姓們……」

「百姓,哈哈哈哈……」喀喇瓦是秘密躲在曹府的,本來不該如此猖狂,但這一刻他卻忍耐不住一般:「百姓,那是拿來交稅的螞蟻!事情辦成之後,隨便給張邁安個罪名就是,誰敢為張邁說話就殺!對付這些蟻民就該如此。哼,要我說,曹家這些年對這些蟻民也太好說話了,以至於他們都全無畏懼,要不然也不至於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四公子,你快些決定吧,我們大汗說了,打敗安西之後,我們只取高昌、焉耆、龜茲三鎮,伊州仍然歸曹家。當日的毀盟相攻的事情就一筆勾銷,現在就看四公子你的決斷了。」

「決斷,決斷……決斷……」曹元德一咬牙:「好,那就干吧!」

……

靈俊人在敦煌城外三界寺,耳目卻遍及全城,但這日靈俊卻不知為何忽然有一種耳聾目盲的感覺。

就在他感覺到不對的時候,慕容家竟然秘密派人來讓他小心,也沒說發生什麼事情,靈俊便決定派海印入城去與李臏聯繫。因見慕容家的人話傳得蹊蹺,卻命海印穿成俗家打扮再入城。

海印換了一套商人裝束後又纏了頭,戴了帽,走出寺門沒多久忽見遠處沙塵揚起,似乎有騎兵趕來,他暗暗納罕:「看那沙塵這隊騎兵人數不少,而且來得急,莫非有什麼要事發生?」躲在了路邊的灌木叢中,卻見有五百餘騎如箭奔來,竟然直朝三界寺去!

海印大吃一驚,暗道不好,要回寺,料已來不及,便朝敦煌城奔去,要尋李臏、張毅等想辦法。

沒走多久,忽有所警覺,又躲入小路邊的草叢裡頭,從草間望見有四五個人急急忙忙趕來,其中一個道:「快些走,眼下怕只有三界寺能藏身了。」

靈俊出自張氏,作為他的徒兒,海印與張家也有很多聯繫,這時一聽就知道是張毅的次子張中略,從草叢間一看,只見那幾個人裡頭還有嘉陵——也是扮作俗家裝束,心知有異,出聲叫道:「你們去哪裡!」

嘉陵與張中略都吃了一驚,齊齊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海印道:「你們呢?你們怎麼又在這裡?還說什麼要去三界寺。」

此時事態顯然頗急,嘉陵便長話短說,道:「城內出事了!張家還有李司馬所在的張氏舊宅都毫無徵兆地就被人圍住了,李家也被人盯住了!我幸而出來辦事,要回去時被一個混在商販中的密探示警,便沒再回去,路上遇到張中略,知道城中有變,就趕緊喬裝混了出來,正要趕往三界寺。你怎麼在這裡!」

海印頓足道:「我正要往城內找你們商量呢,路上卻見有數百騎兵奔三界寺而去,這會我師父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三界寺萬萬去不得了,我們得趕緊走。」

嘉陵與張中略面面相覷,張中略乃是個二十齣頭的書生,書雖然讀得不少,但歷練卻嫌不足,一時間慌亂了起來,反而是嘉陵經歷過了這麼多事人已成長了不少,當即道:「敦煌城如今必然是出大事了!李司馬目標太大,被人盯住了那也沒辦法,為今之計,卻要趕緊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免得我們的人被打個措手不及。」

一直以來,嘉陵都只是作為輔助人員在辦事,但在這個危難時刻,周圍再沒有一個人能指導他、指揮他,他不擔當也得擔當了,當即道:「如今城內必然已經十分危險,回去不得了,但我們在城外仍然安插有三撥人馬,料來不至於被一網打盡!我這就去給高昌、瓜北傳警,但這兩個警報雖然能傳得快,卻無法詳細,還得有兩個人分別去瓜北、高昌詳述此間情況。」

張中略道:「我去瓜北吧,我哥哥在那裡。」

嘉陵卻道:「不,你去高昌。」

張中略一奇:「為什麼?」

嘉陵道:「此後的事情禍福難卜,你們張家已經被圍,萬一形勢再度轉惡,你們兄弟二人一在東,一在西,至少能保住一個,而不至於被一網打盡。」

張中略聽嘉陵這般說,那是為自己的家族打算,心中既有一點感動,卻又更有一種害怕,知道事情果然來得猛惡,要不然嘉陵也不會作出這樣最壞的打算。

海印則點頭道:「不錯,反正瓜北那邊的道路我也熟,我可以去。」

「那好!」嘉陵道:「你們一個去瓜北,一個去高昌。」三人交換了彼此的情報後,嘉陵又摸出一塊布帛和一支炭筆來,就在田野間刷刷刷寫了兩封打亂文字次序的秘密文書,交給他們二人:「這文書能夠證明你們是自己人,現在就去吧。我會留在敦煌附近,以待有變。」

海印收了文書便走了,他是曾經行腳過千萬里的人,此去瓜北路途雖險嘉陵對他卻有信心,張中略卻有些躊躇,道:「去高昌,那可得經過伊州啊。」

張家有兩個心腹老家人跟著他出城的,這時叫道:「二公子,伊州萬萬去不得的,現在道路一定盤查得很嚴!」

「不,不去伊州,去蒲昌海!」嘉陵道:「現在敦煌城內局勢險詭,動手的人要先控制城內,然後才是城外,通往伊州、瓜州的道路首先會被監視起來,但通往蒲昌海的道路這時應該還來不及封鎖,那條荒漠之路雖然艱苦些,但你快些走,應該還能趕在對方鎖路之前過去。到了蒲昌海西北角的樓蘭古城便找馬繼榮馬太尉,他會派人送你們去焉耆的。」

張中略道:「馬繼榮?他于闐可是曹家的女婿,可別……」

「放心吧!」嘉陵道:「于闐是我們可以信任的朋友,馬太尉更是我們可以信任的人。你只要去到樓蘭古城那就安全了。」

張中略的一個老家人卻知道去蒲昌海的道路,當即引了少主前往,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嘉陵喃喃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場圍捕,竟然來得沒有半點跡象,李家都被盯住了,張家的人只逃了三個出來!還有慕容家,似乎也被圍住了……」

他沉思了片刻,心想:「于闐太子還有福安公主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如果能夠設法得到他們的消息就好了。」

他揭下了帽子,帽子裡頭竟是兩三寸長的頭髮,原來這段時間李臏預計到隨時可能有變,便讓嘉陵暗中蓄髮,以待危急之時或可作掩飾之用,平時則以僧帽示人。這時李臏將頭髮撫散了,從包袱里拿出一身褐衣草鞋換了,卻去找安西軍安排在城外的情報探子,路上遇到人,便自稱姓魯,叫魯二郎。

……

海印行走在前往瓜北的路上,不敢圖快,五日以後才越過沙瓜邊界,這日忽望見道路上灰塵飛滾,暗伏著打量,待發現來的有數百人,為首的是兩面旗幟,一面是「曹」字,一面是「慕容」,心中暗暗納罕:「曹……慕容……又是從晉昌方向來,莫非……是曹元深和慕容騰?他們怎麼會在這裡,看這走勢,竟然是要去沙州!」

他雖然極想去看個究竟,但終究不敢妄動。

但海印的猜測卻沒有錯,這數百人正是曹元深與慕容騰及其護衛,他們剛剛接到曹議金的命令,要他們即刻趕回沙州,兵權由前往傳令的閻肅代管。曹元深為人行孝,聽說父親病情又發,驚嚇得趕緊卸了兵權趕回去。雖然在領命之後他的心腹提醒此事可能另有蹊蹺,但那時候曹元深已經領命,也便沒辦法了。

兩人趕到沙州境內時,在敦煌城外已經覺得氣氛有些古怪,曹元深望著城頭有些踟躕,不料城內早派出一千多騎兵出來護送,這股架勢倒像怕他不肯進城一般。

即至進城,更覺得城內瀰漫著一股死氣,自安西唐軍開通絲路以來那種生機盎然的氣氛全然不見了,城門雖然沒關閉,但對進出的人盤查得甚緊,就像防賊一般,官家作出如此敏感的行徑,民間的日子哪裡會好過?市井之中店鋪也十閉其三,剩下的也甚不景氣。

進城不久慕容騰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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