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原亂 第520章 楊廣之死

對於河北的歸降文武官員將士,既得防,更得用。

陳克複深深明白,河北平原之地,如果不能將河北的這些文武官員,及世家大族都拉到一起,那麼他的這個河北大本營也是不穩固的。不過在用的時候,卻又得要防,嚴防河北之地出現如江南般的局面。

自晉以來,世家門閥政治漸漸興盛,中央朝廷與皇帝皇權反而漸漸弱小。特別是南北朝之時,世家政治漸漸把持了朝廷與地方的大權,皇帝在很多時候都和傀儡無異。

隋朝一統南北,楊堅更是手段無雙,運用他無雙的政治手腕,楊堅漸漸讓大隋從世家政治中擺脫,力圖重振皇權至上。楊堅死,楊廣繼位,更是將打壓世家門閥作為他的主要目標。

可惜,楊廣終究是太過心急,最後還是在這數次的對外戰爭失敗,與對內役民過重時,又將世家門閥壓到了一個反彈的邊緣。終於,內外交困,統一數百年分裂的大隋朝二世將亡。

這對於陳破軍來說,實在是一個深深的警戒。他心中不希望自己將來打下的天下,會是一個被世家政治操控的皇朝,但他更不希望,因為急功近利,讓自己早早倒在爭霸之路上。

眼下薛世雄已死,河北降將又連接打了兩次大敗仗。郭洵與薛世雄這等河北軍領軍人物都接連戰死,可謂是對河北軍的重創。加上之前他對河北軍的整編,已經初步達到了陳破軍心中的期望。

失去了薛世雄、李景等河北軍大帥的威望,又有郭洵等一大批河北軍中高層將領紛紛陣亡。再加上羅藝的主動投誠,漸將河北軍分裂,如今又得到了薛家叔侄等人的徹底歸降。昔日強盛一時的河北軍已經徹底被分化了,對於這支強軍,陳破軍也終於放心了。

沒有了這支河北大軍,河北的那些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地方豪強,鄉間宗族大姓等勢力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倚靠。陳破軍也就能放心地對河北朝廷第二階段的佔領計畫。

分化拉攏,打壓原先最頭面的一批,拉攏原先並不處於最上層的一批,由北京朝廷監督,再由其自相制衡,這才是眼下當務之急。只要有了這些本土勢力的支持,那麼他才能對控制的各個郡縣,重新恢秩序,派遣官員,招撫遊民,剿滅山林盜匪,恢複生產。只有河北的局勢進一步的穩固了,陳破軍才能放心的率軍繼續南下。

夜已經深沉,大帳中燃著幾堆炭火,可那炭火的熱氣依然不敵晚夜之夜中的陣陣寒冷秋風。

陳破軍攏了攏衣服,終於停下筆,拿起案上的紙桌,陳破軍仔細的再檢查了一遍,放在桌上晾乾了墨跡,才將其封印好。雖然領兵在外,但是對於河北等地的治理,陳破軍自己也無法放下,他每日用飛鴿與北京聯繫,與房玄齡、杜如晦、毛喜等一文臣往來商議地方治理。

寂靜的秋夜,不時能聽到軍中打更的聲音。

聽到篤篤篤的梆子聲,陳克複起身左右伸展身體,心中苦笑一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已經到了三更天了。一想到晚上薛定國叔侄五人得了一萬兵馬統兵權,立即就迫不及待的率兵連夜追擊竇建德而去。陳破軍也不由的無法平靜,竇建德的逃跑本領超出了他的預計,一日夜銜尾急追。

可是一路之上,每每就要追上,竇建德軍中卻總會有數百騎留下來拚死抵擋。這些被留下來的騎士,居然人人悍不畏死,明知數百對上兩萬人是送死。可就算是戰死至最後一人,也從不會有人臨陣脫逃,也從沒有一個投降。

一路上,接二連三的數支騎兵斷後,雖然他們將這留下來的四五千騎通通斬殺,可卻也讓竇建德帶著剩下的五千餘騎遠遁。對於竇建德能讓這麼多農民軍騎士毫不畏死的留下斷後,他心中也是無比欽佩。作為一支統率,能得軍心至此,可以說是極其成功的。

如若竇建德不是微末農民出身,而是如薛世雄這般的身份,他要造反,只怕河北真是一呼百應。得到那些世家大族與地方豪強的支持,再得到百姓的擁護,別說做一個河北土皇帝,就是爭奪天下,那也是未知之數。

只可惜,竇建德出身農民,大隋天下的那些上層階級是永遠不會和他妥協的。雖然歷史之上,無賴出身的劉邦也得了天下,和尚出身的朱八八同樣開創了大明王朝。但眼下是隋末,世家政治最強盛之時的隋末。

出身農民,又是農民軍首領的竇建德只能和其它的農民軍一樣,他們只能是隋朝的送葬者,但他們卻永遠不可能成為新朝的開創者。他將與歷史上無數的農民起義軍首領一般,翻山倒海,浴血奮戰,可最後,得天下的永遠不會是他,這就是農民軍的悲哀。永遠不被此時社會的那一小部份掌握者所接受。

想到這些紛雜的念頭,陳破軍不由的披衣出帳,站在帳外仰望星空,天空星辰燦爛,萬年如一日,彷彿永恆不變。任由大地之上王朝興替,世間征伐,可與這恆久的星空相比,彷彿一切又都不過是一縷過眼雲煙。

一腳緊急的步伐聲傳了過來,營地的火光中有人影趕來。

「站住,口令!」

「日月山河!」

「飲馬黃河!」

聽到對上了口令,又有數名侍衛迎上前去,「是長史大人,請問長史大人這麼晚了過來,找殿下有事嗎?」

長孫無忌頭髮也沒有束起,披頭散髮,身上匆匆的披了一件袍子,腳下連靴子都忘了穿,穿著一雙白襪就那麼一路趕了過來。臉上更是神情肅然無比,手中還緊緊地捏著一封書信。

看到長孫無忌的這副樣子,迎過去的羽林將軍陳雷也知道定是大事,不敢怠慢,忙帶著他往陳破軍的營帳而來。

陳克複一眼看到長孫無忌的樣子也是大吃一驚,在他的印象中,長孫無忌一向都是風度翩翩,極重禮儀之人,雖然年青,卻十分的老成持重,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讓他做軍中長史。

「無忌,出什麼事情了?是無垢的來信嗎?」陳破軍看到無忌如此慌張失態,也不由趕上前去問道。

「殿下,大喜,大喜啊!」長孫無忌揮著手中的書信,激動興奮的語無倫次的大聲喊道。

原本陳克複還以為是北京城中出了什麼大事,可一看長孫無忌這麼高興,也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擔心,他不在的時候,北京城中出現了什麼棘手的大事。

鬆了一口氣的陳克複看著長孫無忌如此激動,不由問道:「難道是長孫有喜了?」長孫無垢身為陳王正妃,將來自然就是皇后,眼下陳破軍雖有三女,卻無子。如果長孫嫁給陳破軍不久,就能懷上,那可是有很大的機會生下一個兒子。萬一真的生下兒子,那就是嫡子。這對於長孫無垢穩定地位,那是至關重要的。甚至對於長孫家和高家來說,這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陳破軍想來想去,覺得似乎也只有此事,才能讓長孫無忌如此興奮激動。

果然,長孫無忌愣了一下,嘴裡喃喃地道:「殿下怎麼會知道此事?陳王妃有喜這事雖然已經得到孫神醫的確認,北京朝廷中不少留守的大臣們也都知道。可是陳王妃早有和大家交代過,為了避免殿下牽掛,這事情讓大家不要透露給殿下知道,只等殿下將來回京,當做是一個驚喜的。難道,是不是毛僕射忍不住先告訴殿下了?」

陳克複一聽長孫無垢果然有喜了,也是十分高興。不管如何,長孫無垢身為正妃,如果能生下嫡長子,那於陳家,甚至於他的勢力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如此一來,後繼有人,也要少許多爭端。

「此事當真?孫思藐確認過了嗎?」藥王孫思藐是他當初落難之時結識,後來一起上瓦崗,自己後來能脫險還多虧了他。之後陳破軍回遼東時,也將他帶回了遼東。這孫思藐本是一心遊歷四方,搜尋民間藥方的高人,不過陳克複後來提出給他建一個完備的新式醫館,不但能開館醫治病人,更是作為一所傳承醫術的醫學之院,讓其授課教人。陳破軍又全力物資金錢上支持,將醫院搞的十分有聲勢,孫思藐也就留下來了。

如今孫思藐不但是北京醫院中的五品山正,更是御醫院的首席御醫。有他的確認,那長孫無垢就絕對是懷孕了。

長孫無忌看到陳克複居然知道了,乾脆笑著道:「殿下恐怖還不知道,那孫神醫已經親口說了,說王妃懷的是一個男孩,這可是陳家的嫡長子啊。既長又嫡,不得了啊。」

聽到居然能確認是男孩,陳克複也不由的對這孫思藐十分佩服,人家沒有B超儀器,照樣能知道通胎兒男女。

陳克複笑著拍了拍長孫無忌的肩膀,指著他那一副好笑的樣子道:「就算是長孫有喜,你也不必高興成這般樣子啊。看你這個要當舅舅的,可比我這要當父親的高興的多啊。」

長孫無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也不由的笑出了聲。

「殿下,屬下這般裝束,卻不是為報陳王妃的喜訊而來。」

「哦,難道還有更大的喜訊?」陳破軍愣了一下,這大半夜的,還能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情?

長孫無忌揮著手中的信,又興奮起來,揮著信的手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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