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霓裳羽衣葬馬嵬 第469章 奇禍無憑汝自招

「殺!」

叛軍的逃竄並不讓葉暢意外,有過葉宅的第一戰,眾人都很清楚,遇到火藥武器之後,這些人會做什麼反應。

所以在安祿山撥轉馬頭的同時,葉暢也下達了命令。

「擲彈兵,原地防禦!」蔡晨旻在葉暢之後下令。

按照葉暢所編寫的《擲彈兵操典》,除非主官命令,擲彈兵不得參與追擊——他們可是這個時代的「技術兵種」,來之不易,短兵相接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就堅決不參與,免得在勝利之時受損失。

衝上去的是善直等近戰步卒,不過他們也未衝殺多久,便聽得身後響起了喇叭之聲。

這是葉暢軍系統的統一軍號,收兵之意,善直他們也明白。

安祿山抱著馬脖子,伏在馬身上,縱馬疾馳。他的馬踏翻了幾個部下,他都未曾發覺。

對未知事情的恐懼,讓他陷入極度的迷亂之中,他心中只有一個問題:葉暢使的是什麼妖法。

戰馬帶著他不辨方向亂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再看自己的位置,卻是逃回了自家宅邸。他身邊尚跟著幾十名親信,一個個也是失魂落魄,根本沒有了膽氣。

「安大夫,安大夫,大事可成否?」他正茫然失措之時,聽得有人叫道。

側臉一望,卻是嚴庄。

嚴庄回到他的府邸調度坐鎮,這是最初他們的布置,此時一見,安祿山不禁火起,揮鞭欲打:「就是你等教唆我與太子勾連起事,如今卻吃了這樣的敗仗,性命將要不保,如之奈何?」

嚴庄被抽了一鞭子,連閃都忘了閃,迭聲驚問:「這怎麼可能,我們早就推演過無數回,不可能出問題!」

「葉暢,葉暢,我們還是漏算了葉暢……」

「哪裡漏算了,葉暢便是有過千人馬,也是必死無疑……他莫非又施展出了撒豆成兵的本領?」

葉暢以退伍老兵和修武工人擊敗亂民之事,一直被傳說是有撒豆成兵的本領,嚴庄等深知內情者,自然知道這絕無可能,但此時驚慌之下,忍不住將這民間謠言的版本也拿了出來。

「比撒豆成兵還厲害,他會召雷,召來雷火!」

「不對,不對,若他真能召雷,安大夫,你哪裡還能活著回來?」嚴庄愣了好一會兒,然後道:「他一定是弄了什麼障眼法……」

「雷聲震天,火焰飛騰,死傷遍地,一雷之下,糜爛數里……」安祿山怒道:「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錯?」

「大夫莫要上當,葉暢慣於詭計……對了,他擅機巧之術,莫非是什麼新的武器?」

嚴庄算是頗有智計,也極為了解葉暢,他這話才是接觸到事情的本質。安祿山聞得此語,轉念一想,不禁將信將疑:「你確定?」

「確定,定然是如此!」嚴庄斬釘截鐵地道。

他將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都賭到了安祿山身上,安祿山如今喪氣而返,他哪怕是說謊,也得給他鼓足幹勁。

「也是……若真能召雷,他當追擊不停,而不是半道止步。」安祿山道。

「大夫,如今情形究竟如何,天子在何處,太子又在何處?」見他回過氣來,嚴庄又問道。

「天子被葉暢救走,太子正在興慶宮。」

「什麼,天子走脫了?」嚴庄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

「太子行事,太過粗率。」安祿山點評道:「處處是錯……無怪乎區區楊國忠,都可以壓制住他!」

「這等情形……事情急矣,安大夫當立刻回興慶宮,扶太子登基,召百官朝拜,宣示葉暢挾持上皇,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是當世操莽!」嚴庄道。

「是極,是極!」安祿山幡然醒悟。

此次政變,讓李隆基走脫,可謂未盡全功。無論葉暢使用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麼,接下來的事情,必然是大唐分裂成兩部分。他們如今要做的,就是藉助目前的優勢,儘可能籠絡更多的人在自己手中。

「與此同時,還得調集大軍繼續追擊葉暢,不可令其逃脫。」嚴庄又道。

追葉暢是假,追李隆基是真,葉暢之所以不惜代價將李隆基救出去,目的就是打著李隆基的旗號,方便號令四方。或許葉暢本人不在乎這大義的名份,可是對於大唐各地手握兵權的將帥來說,這個名份卻還有極大的影響力。

別的不說,葉暢自己下令,劍南的高適、北庭的南霽雲回軍,他們二人多少會猶豫,但若是通過李隆基的名義下令,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其餘象李光弼、哥舒翰等,更是不可能聽從葉暢,但會聽從李隆基。

挾持百官好說,但追擊葉暢之事,讓安祿山有些猶豫。嚴庄催促道:「葉暢兵力不足,便是有神兵利器,總也得靠人來施展。若不乘著他現在無兵將他消滅,待他捲土重來之時,則我方危矣。大夫既已舉事,別無退路,性命不可操持於別人之手,當銳意進取,豈因小挫而畏縮不前!」

安祿山悚然動容:「正是如此,我這就去!」

他自歸興慶宮再調集人馬不提,李隆基等在那數十名禁軍護衛之下,終於到了金光門,再回頭東望,整個長安城都已經騷動起來,原本祥和的過年氣氛,都蕩然無存了。

「不知葉暢能否阻住安賊。」李隆基喃喃自語。

「一定能阻止,一定能阻止!」旁邊的壽安道。

「可是,可是……」韋見素卻是一臉愴惶,怎麼也定不下心。

「說。」李隆基眼一翻,瞪著他道。

「城中,安祿山……安賊有近萬人,葉公只有幾百人,如何阻得住,便是阻住了他們,城外,安賊還有十萬軍馬,都是……都是忠於安賊的胡兵!」韋見素有些絕望:「安賊兵權過重,朝廷給的兵馬加上他自己養的私兵,足有二十萬……」

李隆基覺得眼前發黑,身體搖了搖,旁邊的壽安忙將他扶住。

韋見素說的事情,李隆基如何不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把希望寄托在葉暢身上,指望著葉暢能夠迅速擊敗安祿山,然後接手長安城的城防,憑藉堅城,擋住安祿山的大軍。

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感情又讓他不得不往這好的方面去想。韋見素揭破幻想,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若是葉暢失利,當如何是好。

楊國忠在那兒,眼珠子不停地轉動。

今夜局勢變化極快,到這個地步,他發覺自己竟然成了處境最危險之人。無論是李亨得勢,還是葉暢成功,他的下場都將不好過。

必須應變,必須想個法子!

「陳將軍回來了,陳將軍回來了!」楊國忠正琢磨間,聽得前方有人叫道。

方才他們逃亡途中,陳玄禮請纓,去金城坊等處將禁軍招來。長安城中原本還有幾千禁軍,因為除夕過年的緣故,大多數都回家與家人團聚,興慶宮中人手並不多,他估計此去應當可以招回一兩千人。李隆基自然是准了,現在聽得他回來,忍不住親自上前幾步,親自過去迎接。

「陛下,陛下!」陳玄禮帶著近兩千人趕來,這些人倒並非全部是禁軍,有些乃是禁軍將士的父兄子侄,聞得聖駕遭難,便覓了兵器前來護衛。見著李隆基親自來迎,陳玄禮既是感動又是慚愧:「臣等無能,致使陛下逢此劫難,怎敢當陛下親迎?」

「招此劫難者乃朕自身,朕偏信姦邪,令逆賊得志,幸好還有陳卿、安卿等忠心護衛……」

李隆基見人數不少,心中稍定,可說到這裡的時候,他話卻突然卡了一下。

楊國忠慣於揣摩,心念電轉之間,便猜到李隆基為何會卡這一下。

今夜功勞最大者,毫無疑問是葉暢,但李隆基卻對葉暢隻字未提!

安祿山至今未曾追來,證明葉暢已經將其擊退,但李隆基卻仍然是不放心,惴惴不安心懷忐忑!

他在擔心葉暢,即使如今要仰賴葉暢的能力,李隆基還是想能掌握一些力量,讓他更安全些。

安祿山能反,葉暢難道就不能反?

楊國忠心裡想明白這一點,當即上前道:「陛下,此地不可久留!」

李隆基側過臉,斜視著他,似笑非笑:「哦?」

「葉暢雖勇,兵力卻少,安祿山在城外有數萬兵馬,他既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何會沒有提前準備?想來他的兵馬,此時已快臨城矣。我們不知賊軍自何處攻城,若此時不退……腹背受敵,葉暢便有萬夫不擋之勇,又如何能應對?」

楊國忠並沒有攻擊葉暢,而是順著韋見素方才的話語往下講,但李隆基卻聽出了他的意思:「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長安距離隴右、河西並不遙遠,如今此二鎮節度使哥舒翰兵精將足,而且忠於陛下,陛下可以暫且西巡,召哥舒翰前來護佑。安祿山尚有一半兵馬在范陽、河東,可以一將為朔方節度副使,領朔方兵攻取范陽、河東,安逆士卒得知此情,必不戰自潰!」

楊國忠明白這番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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