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江湖鼓動天下聞 第448章 反覆無常為官宦

「哈,哈,哈!」

袁晁仰天大笑,只覺得胸中憋悶,在此一掃而空。

不怪他如此,他自己都沒有料想到,會得來這般一場大勝。

在他面前,駱奉先與達奚珣兩個敗軍之將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這讓袁晁身邊的賊人都是滿臉噁心與輕蔑。

「這二位,一個就是兩腿生風駱奉先,一個就是渾身是膽達奚珣。」一個賊首笑呵呵地對袁晁道:「袁公英武,果然一鼓破城,擒獲這兩個廢物!」

這確實是一場奇襲,袁晁抹著鬍鬚,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冷笑著道:「兩個不知死活的廢物,也不知他們怎麼敢與我相鬥!」

「安大夫大軍已經入中原,葉公便屯軍在洛陽,賊子,遲早有一日要在長安城見到你的首績!」

駱奉先與達奚珣在那抱著一團面如土色,他們旁邊一小吏倒是膽大,指著袁晁破口大罵道。

賊人頓時將那小吏按住,那小吏跪在地上兀自罵個不休,袁晁上前一步,用靴尖點了點小吏的下巴。

「某最喜這種剛直強項之輩。」袁晁笑著道。

達奚珣顫巍巍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見眼前白光閃動,緊接著喀的一聲,紅光撲面,濕濕熱熱地淋了他一臉。

濃烈的血腥味傳來,讓達奚珣與駱奉先都大聲慘叫,那小吏的人頭,便滾到了他們面前。

拎著還在滴血的刀,袁晁到了二人面前,臉上笑容不改:「因為這種人脖子比較硬,砍下去咯崩一聲,甚是清脆……不知二位脖子硬否?」

「我降,我降,我願降!」

駱奉先還在那裡抖,他逃來逃去,原本都逃出生天,只因為不甘心,召來達奚珣守上蔡,卻不曾想達奚珣比起程千里更為不堪,原本停下來看似不再北進的賊人又如此狡猾,竟然連夜突襲,兩人合在一起兩萬兵馬只被賊人一個衝鋒便潰敗,他二人這次連逃出城的機會都沒有。

他這個時候心裡對達奚珣那個怨啊,但是沒有想到,他這個太監還沒有說要降,達奚珣竟然先搶著降了。

駱奉先目瞪口呆看著達奚珣,便見達奚珣伏倒在地,連連叩首,說起話來又快又急,他心裡頓時大怒:這廝怎麼這麼貪生怕死?

男子漢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怎麼能這麼貪生怕死?

他這等沒有本領沒有氣魄沒有運道的人,怎麼能這麼貪生怕死?

想到這裡,駱奉先眉頭一擰,手掌張開,雙足用力,向前便是一撲!

然後,他就死死抱住了袁晁的腿,將臉貼到那腳面上,嚎叫著道:「袁公,袁公,且聽奴婢一言,奴婢原先未曾親眼見袁公威儀,早若見此,奴婢定不會逃,而是徑直降了!奴婢一年袁公,就是要坐天下稱王稱帝的模樣,袁公後宮,當須得體之人服侍!奴婢殘缺之人,唯有一片赤膽忠心,願獻與袁公,助袁公成就千秋萬世帝王之業!」

剛還在拚命求饒的達奚珣頓時沒有了聲音,他瞪大眼睛,轉而目瞪口呆地看著駱奉先了。

他心裡對駱奉先那個恨,若不是駱奉先相逼,他還呆在郾城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這上蔡來送死!

他此時就忘了,他來上蔡原本就是為了搶功勞,在從《民報》上得知安祿山大軍南下之後,他就生出僥倖之心,以為袁晁得知這個消息後必然不敢北上,若他能此時抵達上蔡,便可以上奏朝廷,說是自己逼退了袁晁。這樣一來,前面畏敵失城的小過自然不會有誰在意了,沒準還因此騙得一些軍功。

哪知道他雖然盤算得好,可是來到上蔡才過一日,還沒有來得及傳播葉暢與安祿山聯軍南下的消息,袁晁就對上蔡發動突襲,一日一夜奔襲近百里,將官兵完全擊潰,也將他也駱奉先擒獲。

他真是不欲死,人世的榮華富貴,他還沒有享受夠呢!

一念至此,他頓時省悟,駱奉先這個死太監能夠服侍袁晁後宮,他卻不行,除非他也想把那活兒給割了。

若他對袁晁沒有用處,豈不就意味著死路一條?

他也沖了上去,將袁晁的另一條腿抱住,大聲叫道:「袁公,我有緊急軍情稟報,有朝廷……啊,不,有偽朝的軍情稟報!」

袁晁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他身邊的親隨和亂軍首領都哄然大笑。

「文官,太監,再加上那些拎起刀槍手腳就發軟的武官……哈哈哈哈,這就是官啊,官啊,官啊!」袁晁哈哈大笑,臉色卻毫無笑意,目光森冷,殺機凜然。

「我有緊急軍情啊,我能替袁公管理庶務,為袁公效力!」達奚珣嚎叫道:「安祿山來了,安祿山督帥十萬邊軍入中原了!」

袁晁原本是想殺了這狗官與死太監的,聽得這一句話,頓時頭皮一緊。

他此次舉事,最擔憂的就是葉暢這個人和安祿山手中的軍隊。他這些年有意打探各處消息,知道安祿山手中兵力最盛,也最為精銳,他派袁瑛到河都、都畿起事,原本的想法就是在安祿山南下之前形成大勢,斷絕安祿山的糧道,到時就可以和這個未必忠於大唐的胡將談談條件。

如今因為袁瑛事敗被擒,這個目的實現不了,只能指望朝廷忌憚安祿山,不令他領軍入中原。

卻不曾想安祿山現在就來了!

「你所言是真?」一把拎起達奚珣,袁晁厲聲問道。

達奚珣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說的?當下連珠一般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我來時便接到消息……安祿山已親帥十萬邊軍南下,消息中說,他已經到了絳州!」

他一邊說,一邊胡亂從懷裡掏出紙來,正是那份《民報》。

安祿山此時早已領河東節度使,據說朝廷有意令李光弼代他,但是因為民亂,此事不了了之。他此次入朝,也不像以往那樣走河北道、河南道、都畿道,而是直接走河東道,故此行軍速度甚快,在杜甫得到消息去打探之時,他已經到了離風陵渡並不遠的絳州。

「竟然是真的,安祿山這廝竟然南下了!」

看著那報紙上所載,袁晁吸了口冷氣,心旌不禁動搖。

「葉暢又在洛陽聚兵兩萬,他有莫測之機,能隨時招募到青壯為兵,而且那兵還能打,袁公之弟便是中了葉暢詭計,後敗於洛口倉……袁公,不可北進,只能南下,攻下淮南道,再平江南道,以淮南、江南富庶,望觀中原,等待中原之變!」達奚珣說到這,聲音更大了:「如今天子年老,其壽不過十載,袁公在淮南道、江南道經營十載,再一統中原……」

「蠢貨,那樣的話,安祿山與葉暢必然坐大!」旁邊的駱奉先一把將達奚珣推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聲:「大喜,袁公,大喜啊!」

袁晁瞪著這個太監,面上殺機盎然:「喜從何來!」

方才達奚珣說的話讓他有些心動,他正想細問,可這個時候駱奉先又來搗亂,讓他極度不快。

「安祿山與葉暢二賊必不相容。」駱奉先陰笑道:「安祿山定是楊國忠引入朝,以分葉暢之勢者,他入京之後,先要與葉暢鬥上一番,兩敗俱傷之下,這天下,必然是袁公的了!」

「什麼?」袁晁有些不解。

旁邊的達奚珣一拍腦袋,自己怎麼把這一茬忘了!

經過洛陽騷動之後,葉暢與楊國忠是徹底撕破臉了,這一回必是互不相容,若沒有袁氏兄弟起義之法,只怕兩人在京中都斗出了勝負。

原本兩人勢均力敵的,但葉暢平亂有功,手中有了兵權,楊國忠又有把柄在他手中,明顯處在下風。但楊國忠卻招來了安祿山,有安祿山相助,兩人的勢力恢複平衡。

可是攤牌的局面已經形成,只要雙方沒有迫切的外敵,那麼就必然會內鬥,直到分出勝負來!

「安祿山豈是葉暢對手?」袁晁道。

「加上聖人就不同了,葉暢功太大名太高,這已經是自尋死路了,周公之賢,尚難免成王之疑,何況他葉暢?」達奚珣乘機插嘴:「只要稍加觀望,長安城內,必然有變!」

袁晁背著手轉了兩轉,回望了一下達奚珣與駱奉先,臉上神情,仍是猶疑不定。

他原本的安排被打破,最主要的謀主齊亞德也被捕,此時讓他拿出一份新的戰略來,確實不是件易事。更重要的是,他信不過這兩個傢伙。

「我就在這觀望?」他問道。

駱奉先在宮中察言觀色鍛鍊出來的,從他的神情當中看出了他的真意,當下叫道:「不可,不可,袁公如何能在此觀望!此地還是離葉暢太近,袁公就在卧榻之畔,葉暢與安祿山必然會齊心協力,但是袁公若能遠離都畿道,葉暢與安祿山必內鬥!」

「回淮南道?」袁晁又問道。

達奚珣聽出他不大願意回淮南道,心裡再一琢磨,便道:「可去山南東道!」

「哦?」

「走山南東道,順南西西向,若是葉暢與安祿山內鬥,則尋機出子午過,或者入漢中!若是情形有變,跡可南下過大江,去江南西道!」達奚珣琢磨了會兒,猜出袁晁心意,他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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