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江湖鼓動天下聞 第425章 不可回絕勢必得

王元寶自怨自艾里,都有一種自己運氣不佳,那些船員命途多舛的意思在裡面,卻不知葉暢心裡給他的評價是什麼。

這廝運氣當真是逆天啊……

葉暢現在開始相信王元寶真有什麼神仙相助,賜給了他兩枚金元寶了。

要不然,怎麼解釋他的船隊,在這個時代,竟然能夠只憑著一張似是而非的海圖,繞著太平洋轉了大半圈又折回來?

他那個族侄,運氣之佳,恐怕大唐八千萬人中也是獨一位。

「葉公,葉公,我那侄兒說了,耶婆提國確實有黃金,只是不多,其地百姓,浮屠不興,道教不作,好淫祀邪神,以人祭之。其國竟無駝馬,亦無輪轍,不過頗多金銀。」

「等一等,為何你稱你侄兒所到之地為耶婆提國?」

「此為老朽考證而出!」王元寶聽到這裡,頓時興奮起來:「晉時高僧法顯,自獅子國返回中華,途中遇西風,被吹出近百日,與我侄兒他們經歷相同。法顯稱其所到之處為耶婆提國,所載風俗,與我侄兒所言相近。我侄兒還說,當地土著,向來有傳聞,言有神人,乘大舟而至,亦與法顯經歷類似!」

葉暢聽了這個,不由得笑了起來,原來這所謂耶婆提國,是王元寶這民間航海史專家考證出來的。

葉暢無法判斷王元寶侄兒所到之處是否是法顯所載的耶婆提,但能肯定的是,王元寶之侄確實到了美洲,應當是有據可查的發現美洲的第一人。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看著王元寶:「這當真是傳奇之旅,只是王翁拿著這玉米、馬鈴薯來尋我,不知是有何訴求?」

「葉公當世智者,國士無雙,木棉原本汲汲無名,只因葉公重之,至此十年,棉布已經大行於天下。」王元寶又舉起手中的兩種作物:「此二物可以充饑,我侄兒他們返航,途中便是以此為食,其味甘美,必成珍餚。我老矣,早無雄心壯志,只願獻與葉公,以求晚景不致凄涼。」

他是個聰明人,根本不提具體條件,而是說了個含糊的要求。這些年與葉暢為敵,他早就琢磨透了葉暢這個人,只要不與他為敵,只要能夠順應葉暢所造成的大勢,那麼葉暢還是甚為寬厚的。

且看那些追隨葉暢的人吧,李林甫雖是罷相,但李家現在是座鐘大家,「甫」記座鐘每具售價足有萬貫,各方富豪權貴卻還紛紛來求,訂單下到了兩年之後。覃勤壽最早與葉暢交好,如今已經是遼東最大的漆器東家,同時自己還為安東銀行總辦。駙馬獨孤氏,因為在安東商會之初投入了大筆資金,不僅每年從擁數萬貫的股息紅利,而且也介入到了旅順的毛紡織業當中,大唐羊毛線有近半出自他家名下的工坊。便是與葉暢關係時好時壞的玉真長公主,更是因為在葉暢初入長安之時給予葉暢的支持,成為中原頭號棉花豪商,同時也進軍紡紗織布行業,據說一年收益,要以數十萬貫來計算。

這幾年王元寶沉淪不得意,反而讓他可以冷眼旁觀,看著這股葉暢掀起的潮流,看明白許多問題。現在葉暢已經不是葉暢,而是一個群體,一個由皇親國戚中採用新式經營方法和新興工場主、部分邊軍將士、部分新文人組成的一個集團。葉暢只是這個集團的核心,卻不是這個集團的全部,甚至葉暢掌控的三大商會,也只是說在這個集團中佔了大頭,而不是包括全部。

就在這兩年間,這個集團已經有抱怨和呼聲,認為朝廷亂征賦稅,影響了百姓的購買力,使得他們不能發家致富,或者認為朝廷在開礦、辦場等事情上掣肘太多,各種政策極不得力,影響了他們的擴張。甚至有人呼籲,請葉暢為宰相,主持朝政,推行變法,將大唐盛世推到一個新的高峰。

王元寶可以感覺到這個集團所代表的勃勃生機,因為最精銳的邊軍將士的利益也集合於其中,所以朝廷根本不能用單純地壓制手段將其按下去。當這個集團的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上,肯定會通過某種手段,來實現其權力的要求。到那時,全天下更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擋住這股新生勢力。

王元寶只希望自己還能趕得上,能夠擠上這一趟轍軌列車。

「王翁是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我也不拐彎抹角,你手中之物有多少?」葉暢問道。

「玉米二十石,馬鈴薯十二石,數量不是很多,雖然他們在耶婆提國學了如何保存這些糧食,但時間畢竟久了。」

「船上還有十個耶婆提土人,現在應當會說漢話了吧?」葉暢又道。

「會!」

「你侄兒叫什麼名字?」

「王玉京。」

「你問問他,是願出仕為官,還是願意經商。出仕的話,是願在陸上還是願在海上。」葉暢說到這,伸出三個指頭:「你這侄兒,必須投入我幕下,那些個耶婆提土人,必須交與我,所有的耶婆提物產,金銀你自便,農作物盡數歸我。此三者,我勢在必得,王翁,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葉暢說到這裡時,聲音就有些冷,他執掌兵權日久,殺戮也多,自有股殺氣,王元寶只覺得兩股戰戰,咬著牙應道:「老朽來此,原就是為此事!」

「至於王翁,你是要現錢還是要股份?」

「這個……不知葉公是何意?」

「現錢五十萬貫,分五年結清,今年先與你五萬貫,明年十萬貫,後年再十萬貫,到第五年,十五萬貫。」葉暢平靜地道:「若是股份,算你在安東銀行中有百分之一的股份,不得轉讓,逐年發息。」

五十萬貫,換取百分之一的股份,相當於整個安東銀行價值五千萬貫。如果是安東商會,王元寶會毫不猶豫地同意:安東商會的資產雖然沒有五千萬貫,但它今後的發展前景卻遠比五千萬貫要多。

可是安東銀行……據王元寶所知,如今安東銀行的主營業務是飛錢匯兌、放貸,每年能不能收支平衡都成問題,更何況獲利?

思忖了好一會兒,王元寶陪著笑道:「如今我情形甚是不好,家無餘財……葉公,可否各擇一半?」

先拿到手二十五萬貫再說,現在與葉暢的關係轉為友善,再以這二十五萬貫為本金,王元寶有自信,能夠在短時間內重新創造出巨大的財富來。至於另二十五萬,則是一種風險投資,若成,那自是受益無窮,若不成,手中有二十萬貫也足夠東山再起了。

這點小心思,葉暢還可以容忍,他很清楚,即使投靠過來,王元寶也只能置於外圍,不可能作為他這個集團的核心部分。

「王翁既如此說,那就這樣吧。」點了點頭,葉暢召來栗援,然後寫了張條子,再蓋上印章,交給王元寶:「我會讓人去接收人手與這些東西……王翁若是有暇,可以去遼東看看,遼東那邊,到處都是商機,王翁只要抓得住,必然能有大收穫。」

「是,我定然會去!」王元寶緊緊攥著手中寫著兩人協議的那張紙,聲音發顫地道。

打發走了王元寶,葉暢回到車上,李騰空一直從車窗那兒默默望著他,目光中情誼綿綿,見他回來,起身相迎。

攬著李騰空又坐了下去,葉暢喘了口氣,然後哈哈大笑了三聲。

如果不是李林甫死了,葉暢這笑會更暢快些。

「那位王翁拿來的東西,對郎君甚為重要?」李騰空訝然問道。

「不是對我重要,是對我們華夏甚為重要!」葉暢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郎君何作此言?」

「稻粱麥豆,對咱們華夏重要吧?王元寶拿來之物,便與稻粱麥豆一般,甚至更勝過稻粱麥豆!」葉暢道:「娘子聰慧,猜猜看我為何如此說。」

這些時日,李騰空一直鬱郁,兩人膝下又無孩兒可以承歡解憂,所以葉暢藉此機會,合一個問題分分她的心,免得總是悲傷。李騰空眼眸微轉,然後驚愕地掩住小嘴:「莫非,這二者皆為高產,不論貧腴與否,都能高產?」

李騰空一語說到了關鍵,這讓葉暢覺得有些無趣:「這麼簡單便被你說中了?」

李騰空掩著嘴,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又收斂住:「郎君唯利是圖,這一世往來奔波,都是為萬民之利,為萬世之利,若不是如此,有何事能令郎君如此歡喜!」

說到這裡,她美目微微撩了一下,心中隱隱生痛:若不是葉暢如此高興,在失去父親之後,她又如何高興得起來?

「我自己倒不覺得自己如此了不得……你說的對,有些人眼中,我只是唯利是圖罷了。」葉暢自嘲了一句,然後正色道:「娘子,這事情我只對你說,玉米、馬鈴薯畝產可至數百乃至千斤之上,操持得法,甚至數千金亦有可能!」

李騰空雖出身富貴,品性高潔,卻不是不接地氣的嬌小姐。跟著葉暢,多少了解一些實務,對糧食產量,自有認知。她知道葉暢這些年在遼東、安西和雲南都在全力推動大農莊耕作,對於選種育種、施肥除蟲甚至改造耕地都極其上心。在遼東,由遼東體系中薪俸最高的王昌齡親自主持的農學所,專門進行農作物的栽培研究。

目前大唐糧食畝產最多的便在遼東,每畝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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