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他年孰人為青帝 第415章 亂賊逆謀驚天起

李隆基面上發怒,心裡卻是有些贊同元公路的說法。

這個時候,天寒地凍,還在這城頭上糾纏不休,王鉷即使不是包藏禍心,也是不知輕重。

他拋下這句話,便邁開步子,不過葉暢是不是涉及謀逆,也須要查一查,這種事情,有錯過沒放過。

他琢磨著是讓高力士還是別人去查這件事情,然後下了城樓。

王鉷瞪著葉暢,哼了一聲,葉暢沒有理他,神情冰冷地看著楊釗。

方才楊釗所補之刀,才是最致命的,若不是他備有應急招數,只怕今次就算脫身,也要被剝下一層皮來。

楊釗與他目光相對,淡淡笑了笑,還微微拱手。

「既然如此……」葉暢抿著嘴,還了一個笑。

「葉中丞,恭喜了。」楊釗道。

「倒是葉某要恭喜楊尚書。」葉暢回應。

兩人又是一笑,然後各自轉身,眼中冰冷,並無並點熱意。

一個早就準備好了的主意,浮現在葉暢心裡。楊釗看來很閑,還有時間花心思對付他,那麼就給楊釗找些事情好了。

他下了城樓時,李隆基已經上了御車,往興慶宮去了,但是葉暢卻看到一個人並沒有去。

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彷彿是在等什麼人一樣,不一會兒,一個龍武軍的軍士過來,湊到陳玄禮身邊說了什麼,陳玄禮微微點頭,然後跟著那個軍士離開。

葉暢本來對此不以為意的,但就在這時,卻看到一個人向他行來。

卞平。

依照規定,卞平這個人,是儘可能不要出現在葉暢身邊,他肩負著打探消息的重任,若是被人發覺他是葉暢心腹,那就不利於他行事。

現在卞平違背規則,竟然在向他接近,那麼就肯定是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發生了。

「陳玄禮!」卞平到他身邊,只是說了這個名字。

此時春明門上下,人頭攢動,葉暢的一舉一動,都不知有多少人盯著,故此卞平只是從他身邊經過,看起來也只是打了一個招呼。但吐出這三個字就足夠了,葉暢目光頓時亮了起來。

他終於明白王焊之流在做什麼了。

卞平這段時間都在調查王焊、刑縡等人的行動,他們的行動目標若是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葉暢便知道,他們究竟是在策劃什麼。

果然好大的膽子!

葉暢向卞平使了個眼色,然後下了城頭,乘上了早先預備好的馬車,再將岳曦召到自己身邊來。

「郎君。」岳曦為人甚是沉穩,招呼了一聲問道:「郎君有何吩咐?」

「你告訴葉安,計策稍有變動。」葉暢低聲道:「讓他帶人去刑縡宅外,按照第三套預案行事。」

「是。」

岳曦並不知道什麼是第三套預案,不過葉暢的吩咐,他堅決照辦就是。

岳曦離開之後,葉暢令人騎車,帶著儀從前行。馬車中,他目光幽幽,然後漸轉堅定。

有人說他涼薄,但實際上他是個念舊情的人,或許正是因此,有一個決心,他遲遲難以下來。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如同當初李林甫一樣,葉暢意識到,自己有進無退。

「兄長,咱們不乘機逃走,怎麼還留在此處?」葉暢在馬車之中下定決心之時,袁瑛與袁晁回到了金城坊刑縡的宅院,只不過他們這次沒有進入宅院,而是潛在外邊。

「這些狗賊,想要咱們兄弟去送死,咱們為何要與他客氣?」袁晁目露凶光:「咱們現在要做的,便是找著那個大食人的下落,這伙狗賊大多都出去了,宅中留下的人必少,只要抓著其中一個,問出大食人下落,咱們就走!」

除了袁瑛之外,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方清等人,聽得袁晃這樣說,方清嘿然一笑:「袁大郎,我向來瞧你不大順眼,不過今日你卻對了方某脾氣,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之所為!」

袁晁望著這個粗鄙的漢子笑了笑,心裡對其人卻刮目相看。方清瞧他不順眼,他同樣也不喜歡方清,但今日之事,卻讓袁晁意識到,方清那粗鄙的外表之下,其實還藏著極重的心機。

另外就是勃勃的野心。

「方郎君放心,有什麼好處,總有你一份。」袁晁口中說道。

他們能脫身,完全就是靠著方清的接應,脫身之後,袁晁卻改了主意,並不是脫身就算了,而是非要再找到哈立德。因此乘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算學比試上時,他帶著方清等人又回到了金城坊。

「好吧,袁大郎,你說當如何做吧。」

「過會兒我去誘一人來,你們在巷子里接應,等人來了,便制住他。」袁晁道。

眾人準備好了,袁晁便大模大樣地出去,他進了刑縡宅,宅中只餘三五個留守的,多數窩在屋裡等消息,只有一人在院子中,見他回來,吃了一驚。

他都知道袁晁兄弟乃是替死鬼,要去替刑縡做那無法無天的勾當,而且計畫中就是這個時候,可為什麼袁晁又回到了這裡?

「袁晁,你這是……怎麼回事?」那人問道。

「唉,休提了,事情不順,你在這正好,我兄弟受傷了,你來幫我搭把手,莫讓人看到。」袁晁唉聲嘆氣道。

那人不疑有它,跟著袁晁出了門,卻沒有看到袁瑛,便問道:「人在何處?」

「一身是血,我敢把他放在這裡么?」袁晁苦笑道:「在那邊小巷子里,這一次我們算是折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人一邊跟著他往小巷拐一邊問道。

「說來話長,這一切,都要怪那葉暢。」袁晁口中這樣說。

「刑大哥呢,他人如何?」

「他還好,正在掃尾,讓我們先回來,卻不曾想路上又遇到了刺客,我們兄弟算是栽了。」

聽到這裡,那人想當然地以為,刑縡派出去殺袁家兄弟滅口的人失手了。既是如此,這兄弟二人就不能讓他們走脫,必須先弄回院子里穩住。故此他再不疑它,跟著袁晁到了小巷中。

才踏入小巷,袁晁的手便伸了過來,將他一把勒住,然後埋伏著的袁瑛、方清等人上來,七手八腳把他口堵上拉到了一邊。一人留在外邊觀望,其餘人便在那裡審問起來。

明晃晃的利刃架在脖子上,那人哪裡敢隱瞞,不過一會兒功夫,眾人便知道,哈立德被刑縡等人轉移到了城外的一處小莊子。問清楚那莊子的位置,袁晁又問道:「刑縡一夥,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為何要殺陳玄禮?」

那人這一下就堅決不肯說了,方清獰笑道:「袁大郎,你還是太過溫吞了,看我的。」

他一邊說一邊徑直去解那人的衣裳,不一會兒,那人就半露著下邊,那人見方清舉刀就向著下邊比劃,頓時慘叫起來,若不是口中被塞著,這聲音只怕能震動半個金城坊。

「我們都是亡命之輩,你若是想著去宮裡做太監,就閉口不說吧。」方清道。

那人這下再也無法堅持,只能開口道:「此事……干係重大,王焊、刑縡意欲誅殺陳玄禮後,以其兵符,調動龍武萬騎軍,發動兵變,請天子退位,擁……擁一位王子為弟,誅楊釗、葉暢等輩,以王焊兄為宰相……」

「嘶!」

袁晁、方清都是吸了口寒氣。

吸這口寒氣的同時,兩人對望了一眼,又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絲興奮。

這是謀逆,真正的謀逆,而且是有行動的謀逆!

這膽子,可當真不小!

「我們雖是自偏遠之地來的,卻不是那麼好糊弄,就憑著刑縡手中的幾十個人,殺了陳玄禮掌了兵權,就能成事?便是迫天子退位了,然後四處方鎮前來清君側,他們當如何?」

「王焊說……王焊說如今大唐看似繁花盛景,一派盛世模樣,實際上卻是暗潮湧動,便是京畿中原,百姓都快過不下日子了,天子退位,楊釗和葉暢砍了,空出許多官職、錢財,正好用來安撫四方。」

眾人一琢磨,倒也正是。楊釗同黨在朝中占的可都是好位置,誅滅其人之後,空出來的官職足夠拉攏更多的盟友,而葉暢控制的安東、雲南兩家商會,時有足夠的財富來進行利益交換。

「好心思,好心思!」袁晁與方清細細想去,發覺還真是如此。

這麼簡單的一個陰謀,看起來就可以把大唐的權力財富都奪到手中!

「我全都說了,饒我一命,饒我一命!」那人連聲求饒道。

「你等謀逆之輩,如何能饒!」袁晁大義凜然,一刀下去,直接將那廝捅死。

方清看袁晁這般果決,心突的一跳,他向來覺得袁瑛是個豪傑,而這位袁大郎有些瞻前顧後,現在才覺得,原來袁大郎之殺伐果斷,更在袁瑛之上。

「無論他們謀逆成與不成,這長安咱們是呆不得了。」袁晁確認那人死了之後,起身對方清道:「連累了方兄,此後有什麼事情,只需到台州來尋我們兄弟!」

「好說,好說,咱們一起先出了京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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