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他年孰人為青帝 第402章 禍國狐鼠齊相歡

這個時候,提起膽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刑縡與袁晁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二位袁兄不是有十足的膽氣,怎麼在昨夜放火燒了西馬場,還拐來一個大食人?」

袁瑛猛然握住自己懷下的佩刀,但是被袁晁一把按住。

這時可不是翻臉的時候,這時翻臉,他們兄弟面臨的局面會非常凄慘。

「昨夜的火不是我們兄弟放的。」袁晁沉聲道:「刑兄意欲何為?」

「這位王公,他的兄長便是京兆尹,你說我等意欲何為?」刑縡道。

「京兆尹……」袁晁與袁瑛對望了一眼,對於他們兄弟來說,這可是大得不得了的官。

「便是見了京兆尹,我們兄弟也只有一句,火不是我們放的,這個大食人,乃是我們半途所遇,他自稱是大食商人,我們也覺得他可疑,便擒下準備送到官府去。」袁晁當機立斷,現在保命要緊,哪裡還顧得其餘。

「咳咳!」哈立德咳嗽起來,眼中頓時慌了。

「呸,姓刑的,我們只道你是長安城中沒遮攔的好漢、京畿地界上首屈一指的英雄,所以才到你這兒來,你卻欲將我們賣了?」袁瑛心頭不憤,忍不住罵道:「只可惜,你沒賣准,那馬場的火,不是我們放的!」

刑縡臉色變了變,身邊的伴當就欲來痛毆袁家兄弟,那邊王焊卻冷笑道:「這等鬼話,蠢貨才相信,到了家兄那邊,就算不是你們縱火,那也是了……還敢在我面前囂張?」

「就是,就是,以為王京兆是何許人也?」

四周的龍武萬騎軍士兵紛紛幫腔,原本袁家兄弟一唱一和,要將自己的罪名撇清的,但在王焊等人面前,這等手段完全沒有了作用。

這是刑縡又開口了,他假意攔著王焊:「王公休怒,王公休怒,這二位袁兄說的是,他們既是信任於我,來投靠我這裡,我總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們交與官府……我有一個問題,還請二位袁兄回答。」

袁晁比袁瑛精明得多,聽出刑縡話中的餘地,當下道:「刑兄只管說,某言無不盡。」

「你們帶著這大食人做什麼,為何不直接送到官府中去?」

「這個……我兄弟確實有私心,我兄弟得知葉中丞曾言,財富必自海上去取,又認識王啟年,知道他在流求尋著金山,想著這大食人或許熟悉海道,可以為我所用。若能從他口中得知大食海道,沿途物產,又以他為嚮導,我們亦可以去大食貿易,賺個盆滿缽滿。」

刑縡聽了愣住了,袁家兄弟在他眼中,就是天涯海角來的鄉下土包子,卻不曾想這兩人還有如此志向。袁家兄弟說的海貿,應當還只是委婉說法,他們真正的心思,還是對這個大食人市恩求賞。

刑縡有些心動,那邊王焊卻是哼了一聲,露出不屑之色。

他在戶部當郎中,幫助他兄長搜刮百姓奉迎天子,手頭經辦的錢財不少,自然瞧不起這等小生意了。他向刑縡使了個眼色,冷笑道:「這萬里煙波求財,茫茫滄海,只怕連財沒見到,先把小命去了——京中昔日首富王元寶,不知道你們二位可曾聽說過,他便是聽信了葉暢的謊言謬論,將全部家當都投到海上,結果全打了水漂——連花兒都沒有看到一個!」

他這番話說出來後,袁晁心中又是一動,從王焊的口氣里,他聽出一件事情。

這位京兆尹的弟弟,對葉暢很是不以為然,口氣里,甚至還有些仇視。

然後他就想到,那日入城時,曾經聽過葉暢打斷了御史大夫兒子腿的事情,那位御史大夫,似乎同時兼為京兆尹。

想到這裡,袁晁頓時露出懊惱之色:「王公說的是,我們兄弟是愚人,此前為何就沒有想到!唉,蠢,蠢——都怪那葉暢,若不是他欺世誑人,我們為何會如此!那廝就不是好東西,賤種一個!」

他把葉暢痛罵了一頓,最初時王焊只是聽著,但後來,王焊連連點頭,還不時出聲附和。

這讓袁晁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這一關,自己能過了。

兩人既然有共同的「敵人」,又有刑縡在中間說和,很快雙方稱兄道弟起來。這時袁晁再小心翼翼地問起今日之事,王焊與刑縡對望了一眼,然後笑道:「今日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說,袁兄若是願意與王某交個朋友,替王某出點氣力,你便是將這大食人帶回去,也並無妨礙。」

「果真?」袁瑛歡喜地道。

「千真萬確,比真金白銀還真。」王焊笑吟吟地道。

袁家兄弟對望了一眼,知道事情的關鍵到了。他們是否能脫身,就看王焊提出的條件。

以王焊的身份,他們兄弟哪能入得了眼,想必這事情,不會簡單。

「請王公吩咐。」

「很簡單,家兄有個仇人,也是官場之人,家兄自己出面不好收拾,須得要有勇士與刑兄等一齊動手。」王焊慢條斯理地道:「收尾之事,家兄自然會做好來,你們只管放心,只要做掉那人即可。」

殺人放火的勾當,袁家兄弟不是沒有做過,可聽得王焊此語,他二人卻猶豫了。王焊之兄身居高位,自己又結交了這麼多龍武萬騎壯士,連他都覺得難收拾的人,豈是那麼好殺?

「莫非……是那葉暢?」袁瑛首先想到的便是葉暢。

若是葉暢,他倒沒有什麼害怕,只因他們到現在,還是將西馬場的那些京營軍士當成了葉暢的部下,只覺得其人也不過如此。而葉暢雖然名聲大官位高,手中也有兵將,可大都在邊鎮外地,他們更是無所畏懼。

「不是,哪裡會是葉暢。」王焊臉色微變,刺殺葉暢等於送死,這可是他在研究過葉暢此前幾次遇刺事件得出的結論。而且善直帶著親衛,每天都跟在葉暢身邊,想向他動手,絕不容易。

「那……莫非是楊釗?」想了想,袁晁又猜出一人。

楊釗與王家兄弟不睦的事情,他看出了幾分,不是葉暢,最有可能的就是這楊釗了。

「非也非也,楊釗此賊出入也是極小心,我欲制住之人,不過是一軍將,而且很好動手。」王焊笑道:「我與二位袁兄如此投緣,自然不會出難題與你們,你們說,做還是不做吧。」

袁家兄弟哪裡能說不做,話都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不做,就是不知死活了。

「敢得非王公,便是我們兄弟的死敵,王公只要到時吩咐一聲,我們必然起事!」

「好,好。」王焊笑道。

旁邊刑縡也跟著道:「既是如此,你們二位何必還去什麼客棧,就住在這裡,也方便王公尋找!」

袁家兄弟對視苦笑,如今來看,也只能如此,暫時低頭了。

哈立德此時被趕入屋中,只是隱約聽得外邊的聲音,他暗中咬牙,只恨命運無法自主。

也不知外邊說了些什麼,本來相互對立的王焊與袁家兄弟,又談笑宴宴,看起來像是多年至交好友。哈立德也被放了出來,眾人只當他真是大食商人,問了他一些大食風物,特別是那邊的女人,一時之間,奸笑之聲,遍於院子。

王焊手中豪綽,便花錢買來酒肉,刑縡又去邀了更多的龍武萬騎軍士,大夥便在院子里擺出流水席,酒足飯飽之後,天色也漸晚了,袁家兄弟又回到側廂房裡。

只不過這一次哈立德沒有跟他們一起來,而是被另行安置。

「哥哥,那姓王的與姓刑的所說當真?」夜已深了,聽得外頭已經沒有了動靜,袁瑛低聲問道。

「他們說的自然是真的,不過,還有不盡不實的地方,若是那個人那麼好對付,豈需要勞動我們兄弟?而且,我料想這姓王的與姓刑的都沒安好心,或者他們打著主意,殺了人之後,讓我們兄弟頂罪!」

「若是如此,我們怎麼辦?」

「先虛與委蛇,再見機行事……此時是脫不了身的,我方才看了,他這院子里竟然也排了警哨,而且長安城中,他們找我們方便,我們欲隱藏卻難,我還有公務未了,又不能離開!」袁晁心裡也是惴惴。

說起來他們不懼葉暢,卻怕象刑縡這樣的城狐社鼠,原因是他們知道葉暢地位離得自己太遠,只要躲著葉暢就不會有事,而刑縡等人卻是會直接來找麻煩。

這邊金城坊里小小的異動,無人會去關心,那邊長安城東親仁坊的一處宅院里,也同樣在發生小小的異動。

「哈哈哈……」一個男子笑了起來:「葉暢果然沒有任何反應么,楊釗做出這樣的事情,明顯是沖著他獻俘大計去的,他竟然不做任何反應?」

「如今看來,是沒有什麼反應,不過葉暢身邊之人,防備得甚為縝密,我雖然買通了他的一些僕人,卻沒有多少有用的消息。或許他暗中有什麼報復,只不過我們不知道罷了。」劉駱穀道。

「葉暢必定會報復,他可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

「情形就是如此,消息已經傳往溫泉宮了,也不知溫泉宮那邊會如何。」劉駱谷略帶恭謹地對著眼前的男子說道。

這男子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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