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百千家似圍棋局 第322章 諸子密謀意奪權

葉暢偷偷抹了一把汗,總算糊弄過去了。

他兩個都想選,但是無論選了哪一個,只怕今後都會步履維艱,故此先再拖一段時間再說。

正當他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之時,那邊李林甫晃晃悠悠地又道:「聖人,如今遼東財賦頗為可觀,不可輕棄之……只憑遼東行軍總管府處置,尚嫌不足,請復安東都督府。」

「哦……如今不是有么?」

「如今安東都督府隸平盧節度使制下,臣請將之獨立出來,選邊軍宿將充任都督,依臣之見,夫蒙靈察為邊將久矣,在安西時間也不短了,不如以他為安東都督,以高仙芝替為安西節度。」

「當如此,契丹人騷擾遼東,葉暢回到長安,不遣宿將護衛遼東側翼,朕心中亦是不安。」

葉暢眼睛瞪了起來,卻正與李隆基目光相遇,他原以為李隆基會問他意見,卻不曾想,李隆基直接點頭:「卿所言極是,如今小勃律將滅,夫蒙靈察可調至安東,安祿山不是收復了安市城州么,便以安城州為安東都護府駐地,撥調兵馬糧草事宜,你且多勞心。」

他兩人決定了此事,葉暢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高力士看了葉暢一眼,心裡嘿嘿笑了一聲。

這分明是對葉暢不滿,而且是兩個人都不滿,故此達成了默契。

葉暢此時也反應過來,當初李林甫答應不調夫蒙靈察為遼東總管,葉暢還以為李林甫放棄直接在遼東布局的打算,現在看來,李林甫並沒有放棄打算,只不過換了個地方。

雖然看起來夫蒙靈察沒有到葉暢控制的遼東二州,但他到了安市,那是葉暢下一步準備發展的地方,這樣一來,遼東就算髮展,也要受到鉗制,葉暢不想與夫蒙靈察發生直接矛盾,就只能向東——這就要與新羅正面對上。

「朕倦了,事情就這麼定下。」李隆基伸了個懶腰,有些不悅地看著葉暢:「葉暢,你此次未奉召旨便私自入京,實在是膽大妄為之至,不過念在壽安的面上,朕就饒你一回,罰銅……不,對你這廝罰銅還是輕了,罰錢五萬貫,你可有意見?」

葉暢臉上露出一些苦色:「臣哪裡敢有意見,哪裡能有意見……」

他是一語雙關,李隆基卻只當沒有見到:「既是如此,還不快謝過壽安?」

葉暢上前去,到了蟲娘面前,一揖到地,這是十足真心地帶著歉意:「謝過貴主……」

如果不是壽安,他的婚事只怕今日就要定下,而被徹底打上李林甫的烙印。莫看現在李林甫如日中天,葉暢很清楚,用不了兩年,李林甫就會走下坡路,受到李隆基的嫌棄猜忌。

到那時,他的女婿這個身份,不但給不了葉暢任何幫助,反而會成為他的巨大阻礙。

當然,這是從利字之上來說,比利字更重要的是情。葉暢沒有大性情,卻有小私情,他也當真不忍心做出選擇之後,讓蟲娘傷心欲絕顏面掃地。

蟲娘為了他,能做出這麼多的犧牲,他怎忍心為此。若真要他在蟲娘與李騰空之間選擇,他更大的可能,還是選蟲娘。

倒不是他對李騰空沒有情愫,只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認識蟲娘的時間更久些罷了。

蟲娘臉上卻浮起了難過的神情,她同樣明白,葉暢是在拖延,她不知道有什麼好拖延的。

看來響兒說得沒錯,葉暢養在遼東的那個江梅,果然是有問題!

若非如此,就算不選她,也該選李騰空……那狐精,得想想辦法!

葉暢不知道蟲娘心裡在做什麼打算,只是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害羞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算是有幾句體己話兒,也不好說。故此,葉暢行完禮,便退回原位。

他心中還是挺得意的,看起來李隆基與李林甫聯手,在遼東插進去一個夫蒙靈察,實際上這對他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真正受到影響的,是視安城市州如禁孿的安祿山,根據雙方達成的協議,安祿山可以用安城州的鐵礦石,換取葉暢的物資。安祿山這死胖子貪心胃大,或許換了夫蒙靈察還能更好一些。

相反,李隆基與李林甫安排了夫蒙靈察之後,就必須要給夫蒙靈察一個比較穩固的後方,讓他經營安東,這個後方,非遼東積利州、建安州莫屬。這樣一來,朝廷在人力、物資上,至少在人力上,就要給葉暢提供更大的支持。

看似限制了葉暢,實際上卻是給葉暢找來了兩個靠山,這一步邁出之後,經營遼東就成了大唐的國家戰略,大唐的注意力從西部和北部邊疆,開始轉到東北部,這對葉暢非常有利。

他此次入京初見李林甫時,表示願意留在長安,是因為他對這兩年自己在遼東建直的一套制度很有自信,在這等制度之下,他一段時間離開遼東也無妨。

此時天色漸暗,李林甫向李隆基請辭,李隆基也倦了,徑直讓高力士送二人出宮。望見高力士笑眯眯的神情,葉暢稍落後一步,悄然對他道:「高翁當真是看得好熱鬧!」

高力士啞然一笑:「你瞧,這句話李相公比你還想說,但他就不說出來,你卻說出來了,你與李相公差在哪兒,就差在這裡!」

葉暢原本是想埋怨高力士兩句的,以他送給高力士的錢財,這老閹狗原不當將麻煩推到他頭上來,弄得他不得不編故事自保。

高力士的反擊更巧妙,避其鋒芒,當一件軼事來談,讓葉暢滿腹的怨氣無處可發。而且他不能過多與高力士說,否則前方的李林甫就會多心,葉暢只能搖了搖頭,無語地嘆氣。

這些下慣了棋布慣了局的傢伙,一個個老奸巨猾,他雖然算是一個小奸,但與他們相比,火候上還有差距啊。

跟著李林甫出了興慶宮,高力士才回,葉暢便覺察到不對,忙過去一把將李林甫扶住。

方才還面色正常的李林甫,此際臉色已完全沒有了血色,看起來與半死之人沒有什麼區別。若不是葉暢伸手扶得早,他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扶……扶我走!」

李林甫小聲地說道,在葉暢的摻扶之下,才步履維艱地登上了他的馬車。

在張休等的幫助下,葉暢改變了如今馬車的結構,增加了懸掛與轉向軸,李林甫的這輛,就是葉暢所贈。他一用上之後,便愛上此車,舒適便利,比起奚人造的車更好。

不過今日,李林甫連一個人登車都困難。

葉暢扶著他上車,這一幕卻落入一人眼中,此人縮在陰影之內,有意避著這邊。

李林甫虛弱的一幕,被他看到眼中,他眼中閃動著疑惑的光芒。

然後便看到葉暢臉色有些發青,從馬車中伸出頭來吩咐:「回李相公府!」

是葉暢吩咐,而不是李林甫!

那人緊緊抿住嘴,待馬車遠去之後,才回過頭來,然後再一望,卻嚇了一大跳。

「駙馬在此,楊某失禮了。」

在他身後,楊釗帶著古怪的神情,向他半躬一揖。

偷窺者,正是楊洄。

他與楊慎矜、楊齊宣密謀要乘著李林甫昏闕之機,將李林甫的大權奪來,但是這個缺乏根基的政治聯盟在第一時間就瓦解了,先是楊齊宣反戈一擊,然後楊慎矜未戰先潰,楊洄雖然在興慶宮外窺視,卻也只能窺視。

他現在能肯定,李林甫的身體確實出了問題,只是方才楊慎矜心虛,未戰先潰,否則這次就是清除李林甫與葉暢的最佳時機!

但此時後悔已經晚了,先入為主,李隆基已經判斷李林甫只是有微恙,再去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此次機會已經錯失,唯有等下一次。

讓楊洄恐懼的是,此次之後,他徹底曝露在葉暢面前,而且因為算計相位的緣故,與李林甫也會反目,他的駙馬身份,究竟能不能護住他,到李林甫再犯錯的時候。

故此,楊釗的行禮,他完全沒有在意,而是魂不守舍地哦了一聲,然後自顧自離開了。

楊釗原本是入宮來哄李隆基開心的,方才這一幕看到他眼中,他不禁笑了起來。

整個大唐中樞,如今的局面很有些微妙,象是一盤棋局,葉暢回到長安,就是牽動所有棋子的那一步。讓楊釗很高興的是,下棋的人非常多,局面混亂,這種情形下,他也可以當一回下棋者,享受一次渾水摸魚的樂趣。

到宮中應付完李隆基之後,天色已經晚了,但是楊釗沒有回府的念頭,他在興慶宮前猶豫了會兒。他有三個去向,一個是去拜訪駙馬楊洄,另一個是去拜謁李林甫,還有一個,則是去見葉暢。

選擇哪一個,讓他很是動了番心思。

「郎君,方才郎君在宮中時,家裡送來消息,遼東的葉郎君請郎君去一晤。」他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他的隨從低聲說道。

「知道了。」楊釗聽得心中一動。

葉暢是引髮長安城風暴的那枚棋,但是現在看來,他同時也是在棋局外下棋者,他請自己去,絕對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許就是自己介入這盤棋局的契機。

葉暢的住址仍然是在原孫思邈的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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