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鳳從池上游滄海 第250章 水晶廊內紅顏喜

被罵小人算什麼,以如今對所謂君子的標準,葉暢也覺得,那君子還是交給苦大仇深的人去擔當吧。

他們在旁竊竊私語,那邊楊玉環終於從鏡子前轉了過來,招呼了一聲李隆基:「三郎,你與葉十一在說什麼呢?」

「不許聲張,漏出半點風聲,朕就將你弄入宮中,給蟲娘當內侍去!」李隆基低聲恐嚇了葉暢一句,葉暢咂了咋舌,看來當初蟲娘想把他弄入宮中當太監的事情,李隆基也是知道的。

二人回到楊玉環身前,楊玉環嗔道:「三郎,莫非你與葉十一在說什麼了不得的軍國大事,不準臣妾知曉?」

「聖人在給娘娘賺錢呢。」葉暢在旁說道:「臣在遼東辦商會,聖人替娘娘出資了。」

「有此事?」楊玉環問道。

方才李隆基雖然這樣問那樣問,聽葉暢說了許多,卻並未給一個準信。現在面對楊玉環的追問,他瞪了葉暢一眼:「嗯,確有其事!」

此前葉暢也拜見過李隆基,那時李隆基甚難對付,但這一次,葉暢明顯感覺到,李隆基雖然仍然敏銳,卻不像以往那般高深莫測了。

現在得了李隆基準話,他的安東商會算是正式建立,今後行事,便有一面虎皮做大旗了。

「高。」旁邊的楊釗第三次挑起大拇指了。

他心中暗暗讚歎,能者就是無所不能,葉暢連拍起馬屁都如此水準,無怪乎能在遼東做出一番事業來。

此次見李隆基,算是皆大歡喜,葉暢得了高力士暗示,乖乖離開了興慶宮。回去之後,立刻將另一面鏡子與白虎皮一起送了來,高力士也不敢得罪楊玉環,可是身為天子家奴,卻不能不接過這燙手山芋。想來想去,他想到一人,便下令道:「將李靜忠叫來。」

李靜忠如今在宮中身份漸高,但是在高力士面前,卻仍然只有俯首聽命的份。聞得高力士相召,他不敢怠慢,忙跑了過來,待聽得高力士的命令之後,他暗暗叫苦。

「這個,阿翁……此事非要孩兒去做么?」

「傻貨,這是拔舉你呢,你做得隱秘一些,休要驚動了旁人!」

李靜忠心裡暗罵了一聲「老貨」,卻不得不捏著鼻子接下這活兒。外人不知道,李靜忠如何不知宮中發生的事情,楊氏與江氏爭寵,原本梅妃江采蘋乃後宮之冠,甚至得李隆基寵愛,但楊玉環入宮之後,江采蘋日漸失寵。往常外地以八百里急遞送新開的梅花入宮,只因為江采蘋喜梅,而今則是急遞送荔枝與楊妃。這等情形之下,江采蘋與楊玉環之間,少不得爭風吃醋的情形發生。

就在前些時日,梅妃還寫了一篇《樓東賦》給李隆基,李隆基心中慚愧,賜一斛珍珠與她,結果梅妃又作詩《謝賜珍珠》,連珠一起返還,分明是氣急。李隆基眼中只有新人,心裡便是顧念舊人,也不敢表露出來。

楊玉環得寵,連高力士都親自為她牽馬,誰人敢在這個時候去親近梅妃?

李靜忠雖是迫於無奈,只能去送鏡子,卻也不敢多停留,心裡打定主意,送完鏡子立刻就回。

葉暢離了興慶宮,對於這後邊發生的事情是一無所知,不過出宮時恰好遇上聞訊而來的蟲娘。如今蟲娘已經是大姑娘了,性情也與舊時略有不同,唯有在他面前,卻是爛漫依舊,故此少不得又是一番折騰。

得了葉暢的禮物和囑咐,蟲娘思忖了好一會兒,然後開始下帖子。

她今年已經正式十六歲,按理說可以出嫁,不過因為一直是以道士身份出現,李隆基也似乎把她的終身大事忘了。但這也有好處,那就是能夠自由出入京中諸貴人府邸與禁中。這幾年間,她一改以往脾氣,交遊甚廣。

她發出的帖子足足有幾十張,這都是她覺得有資格收她帖子的,至於沒有資格來的,她也不去花這心思,自有人會將她這裡的消息傳出去。

「賞珍會?這個二十九貴主,又不知要玩什麼花樣了。」

李騰空便是有資格收到帖子的人之一,看到這個名頭,她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她性子澹泊,對於奇珍異寶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因此便有意託病不去——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這位名為道士的二十九貴主與葉暢的關係非同一般,這讓她更與之親近不起來。

但出乎她意料,就在她準備修書婉拒之時,卻聽到李林甫喚她。

「空娘可是收到了二十九貴主的帖子?」一見著她,李林甫便問道。

李騰空愣了愣:「閨閣之事,父親也知之?」

「這可不只是閨閣之事,這事情雖是二十九貴主發起,但出主意的,只怕還是那個小子。」

李騰空粉頰微熱:「哪個小子?」

「葉暢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李林甫哼了一聲。

這是李林甫的真心話,他已經給葉暢那麼多暗示了,葉暢卻還不託人來向他求親,莫非以為他這個宰相的女兒愁嫁不成?

「他……莫非又回長安了?」李騰空心跳了起來。

這是明知故問,李林甫看了略帶嬌羞的女兒一眼,終究決定不去揭穿。他咳了一聲:「已經回來好些時日了,也不見上門拜謁老夫,你說他是不是不知好歹?」

「他現在也算是邊將,直接上門拜見阿耶,怕是不合適呢,他一向是極謹慎的。」李騰空話才說出口,頓時明白,自己竟然在父親面前替葉暢辯護!

在李林甫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李騰空只覺得自己的臉象火燒一般,她強自鎮定:「便是那葉……那廝的主意,女兒也不願意去看!」

「為何不去,去看看吧,看看那小子在外折騰了一年,究竟折騰出了什麼名堂!」李林甫笑道:「你可不知道,那小子剛剛去了興慶宮,見了那一位,還給娘娘獻了一件奇寶……他有寶貝獻與娘娘,少不得也該有寶貝獻與我家空娘吧!」

李騰空眼眸微微一轉,垂下頭,輕聲道:「是阿耶想要他的禮物,女兒可是一點都不想!」

「好好,是老夫想,你就替老夫去看看,他從遼東帶來了什麼好東西,竟然要開一個賞珍會!」

李騰空這一次沒有拒絕。

賞珍會是放在次日,地點自然就是玉真觀,玉真長公主出城去南山的別業「靜修」去了,蟲娘便成了這裡的當家人。第二日日上三竿時分,玉真觀院內已經停了不少馬車或轎子,蟲娘發帖請的人,幾乎悉數到場。

李騰空到得稍晚了一些,當她出馬車時,看到周圍那麼多車、轎,不禁呆了呆:「二十九貴主請的人……真不少!」

與她同車而至的蔡尋真也嚇住了:「這京城中各家女兒,豈不盡數到此?」

「看來是這樣了,每家少說也有一個。」李騰空道:「那請帖上雖然只寫一人名字,但也註明了,可以攜帶親朋來。」

自有宮娥使女前來迎接,不一會兒,她們便被迎到了一處院落之中,再看時,院落里不包括下人,也已經聚集了足足百餘位各家女郎。鶯鶯燕燕在一起,少不得三五人一群七八人一圈,各自巧笑閑聊,故此院落里嘈雜成一片。李騰空、蔡尋真都是喜靜的性子,被這聲浪一衝,兩人都情不自禁皺起了眉。

「二位女郎若是不喜吵鬧,可到隔壁小院中暫候。」旁邊引路的使女善於察言觀色,看她們神情便道。

二人自是去了旁邊的小院,小院里也有十餘位女郎,都是喜靜的,雖然比大院安靜些,可也可以聽得到隔壁的聲響。李騰空、蔡尋真見著了幾個相識的,一一見禮之後,才知道此次幾乎長安城四品以上的諸家女郎都到齊了。

「二十九貴主說是賞珍會,也不知賞什麼珍,聽說……是遼東那邊來的珍物,我在家中問了父親,他說遼東也不過是些皮貨之類,苦寒之地,並無什麼珍物啊!」

眾人的話題少不得圍繞著這賞珍會打轉,有人便說起此事來,這算是消息靈通的。

「與遼東有關?怎麼會和彼處相干,不是聽聞契丹、奚人逆亂,隔絕了遼東道路么?」

「兩位姐姐說的遼東……究竟是在哪兒啊,與江南比,哪邊遠些?」

「想來遼東比安西要遠……」

聽得這樣的對話,李騰空與蔡尋真啞然失笑,她二人扮作道姑行過千里路,與這些閨閣不出的女郎不同。

「空娘姐姐可知遼東在何方?」二人的笑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李騰空乃李林甫之愛女,向來在這種場合就是不少人逢迎奉承的對象,當下便有人來詢問。詢問是假,藉機與李騰空拉近關係是真。

「遼東屬安東都護,南與登州隔海相望,北與渤海國接壤,東可經陸路至新羅,西則是柳城、松漠。」李騰空輕聲道。

若是問別的事情,她就不說了,但是遼東,不知為何,李騰空卻有一種傾訴的衝動,彷彿只要提到遼東,就能與葉暢更近些一般。

她們這邊說了一會兒遼東,然後便聽得招呼,卻是人到齊了。

這次賞珍會很簡單,不過是引大夥先是走進一座院子,那院子里陳列著各式各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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