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遼東萬里遼水曲 第219章 最是無情天家子

「青泥浦的人又來了!」

吳大海站在船頭,聽得身邊卞平指著那邊叫道,他哼了一聲,斜睨了卞平一眼。

卞平涎著臉,湊將上來:「吳大兄,你沒看到么,青泥浦的人又來了。」

「那又如何,這幾個月來,他們來了沒有十趟也有八趟。」吳大海沒有回應,旁邊的吳大蛟卻懶洋洋地道:「騙子,你想說什麼,就實話實說,休要在這裡賣弄!」

騙子乃是卞平的綽號,他嘿嘿笑了笑,看了看左右,然後悄聲道:「吳大兄,我又拉了三個,你覺得人手夠了么?」

「可靠么,你記著,寧可人手不夠,也不能尋些不可靠的傢伙……我們吃這些叛賊的苦頭已經夠多了。」

「可靠,可靠,都與某一般,乃是萊州的漁夫,若有這般船,大夥都願意去跑商,誰樂意在這邊供人支使,才賺那麼一點點苦哈哈的錢!」卞平壓著聲音:「都只等著吳大兄一聲令下呢,大兄,大夥都心急啊,若是長久拖下去,只難免有一兩個起二心的人!」

吳大海點點頭:「你放心,我們已經聯絡上了舊日兄弟,等他們到了便可以發動。」

「太好了,太好了。」

「不過你莫急,只這兩艘船哪成,咱們還要更大的船,還要更多的寶物……你沒聽那狗官說么,下一批要運的,便是船工,能造更大船的船工。上回我們輸給官兵,無非是官兵有三層樓高的戰船,我們沒有,這回能劫了他的船工,咱們也有三層樓的戰船!」吳大海厲聲道:「到時,便能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是,是,大兄你最講義氣。」

他們說話之間,船駛出了旅順口。

「還是吳大兄足智多謀。」卞平挑起拇指,狠狠地贊了一下。

「那狗官倒也精明,咱們的人一個個打亂著用,若非如此,一船人早就全是咱們的了。」吳大蛟在旁邊道。

他們幾兄弟也被打亂,如今吳大海雖然升任一船之副,但五兄弟卻只有他們二人在這艘船上,別的幾個都被蘇粗腿支使著。

「小心,上帆,吃滿風,莫要拉下太遠。」那邊葉挺的聲音傳了來。

船乘風破浪,漸漸遠離了旅順。那邊駛入旅順口的船上,鉗牟丁羨慕地看著這遠去的白帆,又看了看自己的帆槳兩用船,嘆了口氣:「大唐不愧是上國,就是制器一道,也遠在我們這蠻荒之上。」

就算他們的船慢,但也在旅順靠上了岸,船上載著的竟然是些婦人女子,被驅趕下來後,她們或小聲哭泣,或雙目茫然。鉗牟丁見這模樣,心裡頓時不喜,怎麼能以這副面貌去見葉參軍!

他站到一個木桶之上,厲聲訓喝起來。

「鉗牟丁又來了啊。」碼頭上的葉安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

從葉暢初登旅順至今,已經足足四個月過去了,碼頭早已經建成,高豎著的龍門釣成了這座新鎮的標誌。鎮上建起的簡易房如今都被拆了一小半,取而代之的乃是磚瓦大房。不過如今磚尚不足,故此仍然是那種集體宿舍模式,一間大屋一座大炕,上面睡著二十個人。據說今年冬日便只能如此過,但待來年,就會好些。

「那些娘兒們是怎麼回事?」賀老三湊到他身邊問道。

民兵們的時間分為三份,三分之一耕作,三分之一軍訓,還有三分之一在旅順這邊幫工。三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這些民兵練出些模樣來了,賀老三今日便輪到在旅順幫助建新的屋子。

「這不是給大夥去火嘛。」葉安嘿嘿笑道:「每日里不都說看著頭老母豬都想上前拱一拱?」

「什麼?」賀老三頓時止住手。

「咱們郎君有令,凡能算到一百以內加減者,能識得兩百個字者,便有奇賞。」葉安呶了一下嘴:「這些便是賞賜。」

「什麼什麼什麼?」這下子不僅賀老三,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

「也就是說,你們能表現得好些,便可以說上一門媳婦了!」葉安哈哈大笑。

因為某種原因,旅順陽盛陰衰甚為嚴重,前後加起來,如今旅順有七千餘人,但是女子總共卻只有二千不足,孩童更是只有百餘人,這種情形,明顯是不正常的。

從大唐收購女奴運來比較困難,而且葉暢也無此心,他把目光投向了遼東諸部。諸部中有的是女子,只要他願意拿東西去換,故此葉暢便通過青泥浦,買了一批各部女子來。

這第一批才三十餘人,肯定是不夠分的,葉暢便又想到一計:令新老民兵凡是無妻者進行考試,識得兩百個漢子、能算一百以內加減,方能有挑選媳婦的資格。

聽完前後因果,賀老三頓足:「早知如此,我便該好生學的!」

「哈哈,每夜上課,你必是睡的,此次你就只能幹看著!」

「不過娶了媳婦……也在這大炕上?」有人轉起了歪念頭:「這可不就是大炕同眠么……蔣二哥,你學得最好,此次必有你的,到時你媳婦可要借兄弟一用。」

「滾,不想死的話你就再說瘋話試試!」

「哈哈……」

眾人都大笑,葉安搖了搖頭:「胡說八道,到時會有女營,這些娘兒們都先在女營當中,若是成了親,每至休沐,便可以去那邊小屋同住,平日城還是兄弟們呆在一起。待來年屋子多了,才會考慮各家屋子。」

「我如今攢下不少錢,我能自己建個屋子。」那邊蔣二吭噗吭噗地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葉安搖了搖頭:「那如何能行,若個個自己去建屋子,咱們立刻便要散掉。你們自己說,是如今這般好,還是各自散了好。」

安靜了一會兒,賀老三道:「自然是如今這樣好,散了有什麼意思,回到家裡,冷冷清清一人罷了。」

一時間紛紛應是,其中有真,自然也有假。蔣二便滿心不服,憑什麼他自己攢下錢,想要給自己建個屋子都不成?

他心裡帶著這個問,想要對葉安問起,但又不敢。

在這些人笑聲與呼哨聲中,鉗牟丁驅著那群婦人向前,立刻有人前來接待,讓鉗牟丁驚訝的是,那群婦人女子竟然也是被些婦人接去的。上回來此時,他還沒有看到這些婦人。

看來又從大唐運人來了……前前後後,四個月時間,足足運了一千餘人過來。這個進度算不上快,也從側面證明了葉郎君背後確實不是大唐舉國支援。

想到這裡,鉗牟丁有些憂心。

他倒是希望一切如這幾個月一般,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一股暗流涌動下,這等情形未必能保持長久了。

「鉗郎君,此次辛苦了。」交接完人力之後,葉暢便召鉗牟丁來見。

鉗牟丁一臉慚愧模樣:「葉參軍,小人無能,此次只帶來二十七名二十五歲以下婦人女子。」

「是少了些,原是請鉗郎君尋一百人來的。」葉暢微笑道:「可是錢不乘手?」

「這個,乘手,乘手,實是一時間難買到。參軍當知,今年還算風調雨順,並非饑荒年月,賣妻賣女者少啊。」

「原來如此,那麼石炭呢,冬日要來了,我得在十月之前存好足夠石炭,不知你如何說?」

「這個,我們青泥浦地小勢弱,實在是尋不著石炭。」

葉暢有些失望,沒有足夠的煤,看來只有從登州那邊運了。好在北海郡就有大量的煤,而且如今氣候溫暖,渤海結冰結得甚遲,哪怕到了十一月,渤海都可以航船,多少可以補上一些。

看來這個冬天主要依靠木炭了,剩餘兩個月時間,要滿山去砍適合燒炭的柴。

「也不知三哥他們何時回來,到現在也沒有一點消息……」

葉暢正琢磨此事之時,就在與他隔著渤海的范陽郡,范陽節度使安祿山哈哈大笑著將手中一個豐腴婦人懷中收了回來。

他是典型的胡兒裝飾,頭髮結成辮子,分為幾綹。因為體型肥碩的緣故,他坐在那兒象是一堆肉山。

「果真如此?」他又問道。

在他面前之人面容白皙,看上去甚是平常,卻是曾經與葉暢打過交道的劉駱谷。他應聲道:「正是如此,聖人被氣得不輕,在宮中大發雷霆,直說葉暢是禍害。」

「漢人的詩我是不懂的,那幾首詩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說。」

「便是說漢人沒有一個男子有才能靖邊定疆,竟然要勞累女子婦人前去和親。」

「哈哈,天子果然會生氣,這可是打他的臉,楊家呢,記得你此前來信說,楊家與這葉暢關係匪淺。」

「楊家亦是惱怒,因為此次被選為和親公主的,正是他們楊家仇人,原是想著借這機會報仇,卻不曾想給葉暢三首詩攪了。如今長安城中仍是群情洶洶,如何善後,還不可知。」

劉駱谷從長安剛趕到范陽,他帶來的消息,與葉暢有關。

為了安撫東北邊境的奚、契丹二族,李隆基令群臣選定和親公主,原本決定了由信成公主之女獨孤氏、衛國公主女豆盧氏充任,當初人選一定,頓時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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