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生死經罷恩仇泯 第133章 借請仙童鎮戶門

原本賈貓兒等人都變了顏色,一個個執槍握棒,正準備向著那人擁去。但那人深揖為禮,又大喊「葉郎君救命」,讓眾人愣了起來。

葉暢自己也愣住了。

稍停了一停,葉暢反應過來,眯著眼睛看那人:「元少府何出此言,縱馬於我谷中橫行……還要我救命?」

來人正是元載。

換了別人,葉暢還不會如此吃驚,但是元載,特別是這匹好馬,讓葉暢猛然想起長安城外的刺客。

那伙刺客,可不也乘著好馬,而且與元載這馬,相差無幾!

雖然馬上沒有標記,葉暢當時也沒有仔細注意,但是,此刻卻受了提醒,刺客背後,很有可能與元載有關。元載本人沒有這個實力,可他的丈人王忠嗣手下,卻有的是死士勇士!

越是這樣想,葉暢便越覺得可疑。

元載絕不是善茬,他如今這副模樣,只怕有更大的麻煩。而且雙方有深仇大恨,葉暢才不會去做那種助敵為樂的蠢事。

元載臉上的惶急,絕不是作偽,他也沒有必要作偽。在葉暢那邊吃了一次深刻教訓之後,他總算是學乖了,這大半年間,他都不敢招惹葉暢。在縣裡,因為聲名掃地的緣故,他也幾乎是個透明人,政令出不了衙署。

可是他只能忍氣吞聲。

聽得葉暢此語,他不顧身份,乾脆拜下:「事情緊急,貴介又不讓我進來,故此有失禮之舉,還請葉郎君念在我丈人的份上,救我新婦一命!」

葉暢終於吃驚了,此前元載與他數次衝突,都沒有搬出其丈人王忠嗣的名頭,但這一次,他竟然直接說出來,而且,還說要救他新婦一命?

唐人稱媳婦為新婦,哪怕是結婚多年,也是如此。葉暢皺著眉,避開元載之禮:「元少府何出此言,令丈人一鎮節帥,你又是一縣少府,你們辦不到的事情,我哪裡辦得到?」

「新婦難產,聞說葉郎君此地會集一道名醫穩婆,故來相求,請葉郎君念在節帥為國份上,救拙荊一救!」元載強忍住羞怒,哀聲苦求道。

他是走投無路,才有此舉。

他妻子王韞綉身懷六甲,自昨日起陣痛不止,原以為是孩子要生出來,可是直到如今,仍然沒有真正生出。元載也請了穩婆,只不過那穩婆卻說,這是難產!

難產!

一想到這個可怕的事情,元載就魂飛魄散。

王韞綉不僅僅是他髮妻,他現在這身官袍,大半仰賴王家之力。若是王韞綉因為難產死了,王家不會想到他請來了醫生與穩婆,只會想著是為了他元載生子致使王韞綉死的。

更何況因為年初的事情,王韞綉一直生他的氣,王家是知道此事的。若是因此怪罪起來,他元載消受不起。

最直碼,他的前途就完全沒有了。

想到這,他甚至有跪拜於葉暢身前的衝動。

他請入家中的那穩婆,說得很清楚,若說誰能救他妻子,便只有可能是葉暢!

葉暢會請名醫,編寫產經,此事鬧得極沸,元載困坐縣城當中,卻也有所耳聞。如今雖然名醫已散,穩婆也大都禮送回家,但是因為葉暢姐姐生孩不久,因此葉暢還厚幣留有兩位名醫、三位穩婆,一邊繼續完善《產經》,另一邊則是照顧葉琛。

元載來此,便是哀求葉暢借名醫、穩婆一用。

他惶急之間,倒不慌亂,說起話來,口齒還是清楚。葉暢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後果,眉頭不禁緊緊皺了起來。

「元少府……」

「有一事,是拙荊做做了,葉郎君此去長安,在長安城外遇刺,確實是拙荊調動家岳人手所為。」不待葉暢多說什麼,元載又道。

這句話,證實了葉暢的猜疑,長安城外幾乎要了他性命的刺客,果然就是王忠嗣的部下!不過,元載此時竟然揭破此事,究竟是何意,莫非是以此來威脅?

還不等葉暢琢磨透,元載再度下拜,然後呈上一張絹帛。

絹帛上書寫的,正是私調家丁,刺殺葉暢之事。而且下邊落款,正是元載本人,還有一個通紅的手印和他的少府官印!

葉暢愣了。

這可是送上門的證據,若是將這個送到李林甫手中,早就猜忌王忠嗣、怕他與太子勾結的李林甫,必然如獲至寶!而在長安城中調動私兵,對於李隆基來說,這是犯他大忌諱的事情,就算再信任王忠嗣,也必然會窮追其事!

元載垂首,哀聲求道:「此前是元某錯了,元某罪有應得,且書罪狀於此。但是,那嬰兒何辜!」

一句「嬰兒何辜」讓葉暢有些心軟,他姐姐才生嬰兒,他幾乎隔個兩三天便要去小劉村看望,看著那皺巴巴的小東西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迅速長大,他著實覺得歡喜。

更讓葉暢覺得吃驚的是,元載這廝竟然能當機立斷如此!

元載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極致,他甚至授葉暢以柄,這個此前只有權奸潛質的傢伙,如今已經開始將這潛質變成了真正的能力了。他都做到這一步,也是對葉暢的一種威脅,如果葉暢拒絕援手,那麼接下來,就是不死不休的瘋狂報復。

想到這裡,葉暢接過了那張絹帛,一言不發,將之收起。

元載大喜。

葉暢接過這個,就表示他會伸出援手了,他一番做作,終於不是白費氣力。

雖然因此他的把柄,乃至王忠嗣的把柄都落到了葉暢手中,但是那是遠憂,至少現在這一難關,他算是過去了。

他能做出這種壯士斷腕的舉措,讓葉暢甚為佩服,自然,對他的提妨又增加了七分。

「請寧、韓兩位,還有孫娘子、魯娘子,立刻備車,讓他們去縣城。」葉暢道。

「請葉郎君也隨去!」元載又是深揖。

「我?」葉暢愕然。

他既不是醫生,又不是穩婆,跟去除了添亂之外,沒有別的本領,讓他去做什麼?

「那穩婆說,你乃孫真人再傳弟子,有你在,百邪辟易!」

元載當真是病急亂投醫,如同溺水之人,要抓住一根稻草般,非得將葉暢也搬去。葉暢也不推辭,既然決定助他,就乾脆些為好:「那好,我也去,不過生死富貴,皆在於天,我會請這兩位名醫與穩婆全力施助,可最後結果如何,卻只能看天。」

「無論結果如何,某隻當是葉郎君救了某與某家新婦還有娃兒性命!」元載毫不猶豫地道。

他口中如此說,心裡是不是真這樣想的,葉暢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對方的把柄在手,他也不懼元載會玩出什麼花樣來,當下便會合了名醫、穩婆,快馬加鞭,趕往縣城。

托葉暢的福,吳澤陂通往縣城的路被修葺一新,因此很好走。加上又是不惜馬力地快馬加鞭,他們只花了一個時辰時間,便趕到了新建成不久的縣尉府。裡面的僕人使女,都一個個急得團團轉,請來的兩個穩婆,更是火急火燎一般。但見著葉暢,她們頓時歡喜:「好了,好了,小真人來了,定然無事了!」

因為駱守一替師收徒認了葉暢為師弟的緣故,當地百姓,有些人就以神仙視葉暢,原先是稱他為「小郎君」,但這些穩婆、郎中,在葉暢編《產經》之後,乾脆改稱他為「小真人」了。

葉暢點了點頭:「情形如何?」

「昨日胎動,我二人便知情形不妙,催促少府去請小真人來。」一個穩婆小心翼翼地說道:「少府今日才去……」

正說間,裡面突然大叫起來。

「動了,動了!」裡面一個丫環慌慌張張跑了來。

原來王韞綉胎動之後,便一直疼著,卻遲遲沒有動靜,兩個穩婆都說不準發生了什麼事情,故此讓元載去催請葉暢。最初時元載還抹不下顏面,到今早時再也不敢拖了,便親自前往卧龍谷。

說來也是巧,一天沒有什麼動靜,葉暢一到,裡面就傳出了動靜聲。

葉暢自然是不能進去的,有僕人為他搬來胡床,他便高坐於門前,穩婆進去察看情形,而郎中則在門口不停發問,然後商議對策。他們忙得不可開交,葉暢倒完全閑著,旁邊的元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汗涔涔而下。

看著元載這模樣,葉暢好笑之餘,也有些同情。

無論元載此前與他有什麼矛盾,至少此刻,他只是一個擔憂自己妻子的丈夫。

元載一邊轉悠一邊喃喃有聲,他低頭亂走,不小心便撞著葉暢坐的胡床,他愣了愣,想起還有這一位在,合掌向葉暢道:「葉郎君,有什麼手段,還請施展出來!」

「靜心罷了,這個時候,你不能亂,你若亂了,裡面就會更亂。」葉暢道。

葉暢說的道理,元載自個兒也懂,但從葉暢嘴中說出來,卻有一種異樣的說服力。

或許是在葉暢手中吃的虧太多了,反而讓元載對他產生了一種信任感:葉暢這麼冷靜,應當有把握才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王韞繡的哭喊聲都沙啞了,顯然,折騰到現在,她已經精疲力竭了。元載心中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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