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心險市鬧騰鯤鵬 第109章 先至天街聞市賽

有這二條確實足夠了。

既然很難保住聯賽的經營權,那麼讓渡出去,換成現錢,還有一項惠及長遠的政策,也算是維護了最大利益。

而且葉暢可以肯定,在賈貓兒等退出之後,原本結成統一戰線的王縉、王元寶諸人,必然會內訌。就算他們能勉強維持一段時間的表面合作,可隨著利益達不到預期,矛盾必會爆發。

那個時候,再算總賬就是。

雙方談妥之後,玉真長公主便讓人送葉暢出來。此時天色已經晚了,玉真撥出了一個院落,安頓葉暢一行住下,讓葉暢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娓娘等蠻人,竟然也被安置於此。

見葉暢來了,娓娘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道:「葉郎君,事情可曾了?」

她一臉殷切模樣,倒是頗為動人。只不過葉暢對待她,有些鐵石心腸,微笑著道:「我已經說動玉真長公主,不過她身為方外之人,不好直接干預朝政,故此要你等留於此處,擇機令你等朝見大唐天子。」

這倒不是說謊,這是玉真長公主的意思。雖然大唐決意扶持南詔對抗吐蕃,可手中多抓著幾張牌總是好的,因此娓娘等便成了大唐用來同南詔談條件的籌碼。

娓娘不知其中的根由,當下欣喜得合掌,向著葉暢連連深揖,口中也是忙不迭地道謝。

葉暢也沒有對她食言,當初答應她的便是想法子引見她見玉真長公主,如今這個承諾已經實現了。

「葉郎君,奴尚有一不情之請,葉郎君既與玉真長公主相熟,當知長公主喜好,請為我籌謀,當如何說動長公主,又該如何說動大唐天子?」

謝完之後,娓娘又殷切地道。

這就有些得寸進尺了,雖然娓娘盡得客氣。葉暢笑道:「我不過布衣,你方才也聽到了,玉真長公主卻不過情面,接見於你,已經是僥倖,國事豈容我置喙?而且你領著屬下,不遠萬里,來到長安,心中豈無成算,哪裡需要我多此一舉!」

無論娓娘如何懇求,葉暢只是笑而不應,而且天色已晚,葉暢又說旅途疲憊需要早些安歇,娓娘也是無奈,只能眼睜睜瞧他進入房間。

「郡主何必求他,我看他也就是一肚子壞水,如同別的唐人一般,不見得有什麼真本事!」一個蠻人低聲道。

「古乞也這樣說他,結果被唐人官府打了板子,現在還在長安城裡躺著。」娓娘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說八道,惹來禍事!」

「我瞧這唐人也有些奇怪,見著咱們郡主,竟然也能不動聲色。」旁邊一個蠻人也道。

娓娘的蠻人名為「阿詩瑪」,即「金子」之意,在六詔之中,是出了名的美人。皮羅閣長子閣羅鳳,對其垂涎欲滴,就是吐蕃的贊普,也聽說她的美名,點了名要她前去和親。

這些蠻人之所以願意追隨娓娘,她的美貌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在葉暢面前,娓娘的美貌彷彿不起作用了。

娓娘自己心中也覺得有些怪異。

在別業中宿了一晚,次日大早,當娓娘起來時,發覺院子里已經空落落的,只有杜甫對著一叢花在搖頭晃腦吟哦不人。娓娘訝然相詢:「杜郎君,葉郎君呢?」

「哦,十一郎已經離開了。」杜甫道。

「這……這怎麼可能?」娓娘昨夜可是想了一晚上,琢磨著怎麼才能打動葉暢,讓葉暢繼續為她出力。她想出了七八種主意,可不曾想,葉暢人已經跑了!

這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之中,讓人生出不著力的感覺。

她定了定神:「他走了,為何杜郎君還在此?」

「某另有事情。」杜甫面無表情地道。

他與葉暢此次進長安,看望春樓下的儀典增長見識只是目的之一,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干謁。葉暢已經將他介紹給了玉真長公主,而且王維、王昌齡等還留在公主別業之中,因此,葉暢動身時勸他留於此處,以便他於長安權貴中揚名。

從杜甫這裡得不到答案,娓娘頓時有些慌了,她央著侍者求見玉真,結果卻被告知,玉真長公主讓她在這裡靜候。而且那侍者言下之意,她若耐不住性子離開了別業,再想進來可就難了。

娓娘有些茫然。

她的事情,葉暢暫時放下,在又是一日奔波之後,葉暢便已經回到了長安城外。仍是春明門外的旅舍之中,他與聞訊而來的賈貓兒相會。

「事情便是如此,玉真長公主用不著在這件事情上欺瞞我等,貓兒,你應當也聽得一些風聲吧。」

說完從玉真長公主那得來的情報,葉暢向賈貓兒問道。

這一年裡,賈貓兒過得比此前三十餘年都要充實。

居其體養其氣,他雖然仍顯剽悍,但如今衣著錦繡,金銀滿身,貴氣逼人。葉暢覺得他很有些暴發戶的風範,他卻樂此不疲。

「王元寶,我也想過背後是誰在算計,沒有料到竟然是他!」

對葉暢帶來的消息,賈貓兒甚是吃驚,彷彿王元寶是絕無可能的人選。

「貓兒,這王元寶大名,我早就聽過,卻不知其人究竟如何,你與我說說。」

葉暢從來不是寬容大度之人,王元寶想要把持球市,這與他無關,但算計到他身上,就不是他能夠隨意忘卻的了。只要有機會,他肯定是要報復。

「此人亦是長安城中一奇人……遇見十一郎之前,我最敬服者,便是此人。」

賈貓兒一開口就讓葉暢正容以待。

這位王元寶本名王二狗,靠從山東淄州販絲入長安為生,於旅途奔波中覓一點微利。他自稱一日遇盜,本錢盡失,於是懸樑自盡,結果在昏迷中遇一仙翁,白臉紅袍,賜他元寶一枚為本,勸他去淄州販琉璃。

王二狗依言而為,於是巨富,為不忘仙翁恩德,改名為元寶。他發家之後,修橋鋪路是常事,每年雪天,便令僕人掃雪,列熱酒熱食於路邊,給饑寒交迫的行人食用。他還善待入京趕考的舉子,廣識儒林,因此在儒士之中,名聲亦是甚好。

竟然是這麼一個人物!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已經是家財萬貫,又有財神佐佑,為何還會覬覦球市……」

賈貓兒直到此時,仍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葉暢卻不以為然。

他絕不相信王二狗遇仙之事,所謂仙人所賜的元寶,必定來路不正。而且,單靠販運琉璃,他能夠成為巨富,可要到現在富可敵國的地步,必然還有其餘的財源。

球市這樣可以長期經營、擁有可觀收益的行當,競爭又低,擁有非凡商業眼光的王元寶想著擠進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我提出五萬貫的要求,除去大夥的安家費,願意與你離開的兄弟們,我總要給他們尋個出路,這些錢便可以為本錢。」葉暢沒有把自己的全部計畫說出來,只是指了一個方向:「貓兒,你覺得可不可以?」

「如何不可以,當初謀劃球市之時,十一郎便說過,這球市日進斗金,必為人所覬覦。我等心中早有準備,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般快……有五萬貫安家,無論是置田買宅,還是別置產業,都已經足夠了。」

說到這,賈貓兒眼中卻含了淚,他看著葉暢:「只是對不住葉郎君、蕭五哥一番心血。」

他道歉,是因為他的手下為王元寶收買之事。

葉暢與蕭伯朗信任他,將球市交由他主持,球市中僱用的管事,也都是他在掌管,現在二十四名管事有十六名被人收買,他還茫然不知,這其中也有責任。

二人細細說了一些安置善後之事,收拾好心情的賈貓兒還想問葉暢,是否要在交接時為難一下王元寶,葉暢卻搖了搖頭。

「報復自然是要的,但不必用這等手段,我才不信,王元寶能弄得好球市。」

聽得葉暢這般說,賈貓兒眼中閃了一下,神情略有些遲疑。

「有事就說,不必遮掩。」

「若是要報復王元寶,不久之後便有一個機會。」

葉暢愣了愣,看著臉上掛起陰笑的賈貓兒,兩人目光相對,會意一笑。

原來兩人都不是什麼報仇十年不晚的君子,而是從早到晚的小人啊。

方才賈貓兒還在那唏噓感慨,說王元寶實在是一個善心之人,轉眼之間,便盤算著如何報復這善心之人了。

「什麼機會?」

「十一郎可知市賽之事?」

「市賽?」

所謂市賽,乃是長安城中有競爭關係的兩市商人聯合起來進行比賽,往往選擇天門街(朱雀街)作為較量的場所,雙方在街東街西各搭彩樓,陳列珍奇,請名伎助興。這種比賽,吸引來眾多遊客,往往擁有極大的廣告效應,當然這是對勝者來說,不過負者也不虧,雖然拿出來賭賽的彩金輸了,但也攬了人氣。

「王元寶依靠琉璃行起家,如今四處道觀寺廟都需琉璃,王公富貴之家,亦多有以琉璃為窗者……」

「等一等,你是說,琉璃窗?」

葉暢幾乎跳將起來,對於他這樣從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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