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心險市鬧騰鯤鵬 第099章 何來蠻女淡梳妝

夏風夾雜著花香,遍卷山林。

葉暢伸了個懶腰,慢慢從亭子里坐起。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淳明,可有俗客來訪?」

裝模作樣扮演著真正的卧龍先生,他問侍立在前的淳明。

「有。」淳明很誠實地道:「焦郎君回來了。」

「好你個葉十一,竟然說某乃俗客!」那邊焦遂的大嗓門已經傳到了,他說得這般流暢,顯然是已經喝了酒:「你葉十一便是諸葛亮,我也不是三顧茅廬的劉玄德啊!」

「咦!」葉暢坐正身軀:「原來你也知道這個典故?」

「如何不知,我啟程時,長安城中已經到處都是《繡像三國志話本》,如今正到了三顧茅廬之時!」

葉暢改進活字印刷,使用銅活字之後,印刷的質量明顯提高,成本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樣降了下來。按照自己的記憶,再由方氏進行潤色加工,出的第一批試水作品,便是他的年畫,而年畫略做裁剪裝幀,就成了如今在市面上流行的《繡像三國志話本》。

原本他是想出《新世說》的,只不過《新世說》第一次印出的根本無人問津,倒是作為年畫的《繡像三國志話本》大受歡迎。

這讓葉暢沒少被方氏嘲笑,雖然《新世說》也有方氏出力。

如今整個話本出了十二卷,劇情剛剛過了舌戰群儒,上一卷是長坂坡,再上一卷便是三顧茅廬。這三卷都是本月初的,沒有想到焦遂在長安就看到了。

大唐雖是文化盛世,但實際上娛樂卻少,特別是書籍,總看昭明文選與幾本詩集,實在沒有什麼意思。葉暢的話本,正好填補了這種空白。

「長安城中賣得如何?」葉暢也很感興趣地問道。

「那還用說,洛陽紙貴,東市西市的書肆里,每天都有人上門來指名要這個,街頭粗製濫造的仿品,都能賣到一百文一本!」

如今書價甚貴,這《繡像三國志話本》一卷桃園結義售價乃是二百五十文,在書中已經算是便宜的。出於慎重考慮,第一卷僅印了五百冊,兩百冊送往長安,兩百冊放在洛陽,剩餘一百冊才在其餘各地發賣。

結果是一搶而空。

第二卷便印了一千五百冊,同時還加印了一千冊第一卷。結果仍然是一搶而空,不僅如此,外地的客商都趕到修武縣來,指名要訂這書。

以如今的書價,印數二百五十冊,便足以保本,五百冊便有利可圖,到現在,已經每卷印到了四千冊,這才算是漸漸飽和,而每卷話本的總收入,也達到了千貫之多。

扣除成本,利潤高達八九百貫!

只出這一書,便足以讓葉家昌隆長久了。

「洛陽紙貴之事,某一向只當是傳聞,不意如今見之。」焦遂又贊了一句,然後笑道:「不過,某雖不是劉玄德,卻也是來三顧的,奉命來給葉郎君送信,那人自己,只怕也在半途之中!」

葉暢有些無趣地揮手:「你便是喜歡給我惹麻煩,當初是爭牛案,此次又是什麼?」

「非是某給郎君你惹麻煩,實是你如今聲名太響。」焦遂笑道:「而且,某也覺得,以你之才,若不出來為國效力,實在是一大憾事!」

「休說這些無趣之語,太平之世,我輩無用武之地也。」葉暢道:「究竟是何等事情?」

「一夥六詔的南蠻,在長安城中走門路走不通,也不知是從哪兒打聽到,咱們球市紅火,仰賴於葉郎君你之智計,你有門路可直通玉真長公主處,便來尋上我們。」

「六詔的南蠻?」葉暢訝然道。

所謂六詔,在來此世之前,葉暢只知道一個南詔,南詔的首領皮羅閣被李隆基封為雲南王,還賜名蒙歸義,統一了整個六詔。

「那個南詔還未統一六詔諸部?」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南詔步步緊逼,若再想不出對策,咱們部族就要完了。」

就在葉暢與焦遂談話之時,修武縣城中,一夥南蠻正聚攏於一處。

他們當中為首者,竟然是一個女子,這女子長得甚是俊俏,一身銀飾,目光靈動,知上的衣裳,也是中原少見的白疊布。

「可是咱們能有什麼法子,唐天子明擺著偏向南詔,咱們無能為也!」另一蠻人道。

眾人的目光都看著那為首的少女,少女咬緊牙,眼中露出兇悍的光芒:「所以,這位葉郎君,就是一定要請出來幫忙的,他就是我們的孔明先生!」

當初諸葛亮渡瀘水伐不毛,威德並施,南蠻為之心折。雖然也有南蠻編出什麼孟獲七擒諸葛亮的故事,但實際上,苗蠻諸部對諸葛亮是非常推崇。

「正是,若在大唐尋不得支持,我們就去尋吐蕃人支持……」

「胡說,吐蕃人點了名要咱們郡主去和親,而且若不是他們瞞騙,我們部族又如何會到這般下場?」

「休要吵了,若是唐天子果真不助我部,那時去吐蕃也不遲。」那女子開口道:「為了我們部族,便是讓我去吐蕃和親,我……我也心甘情願!」

眾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一年長者道:「但願……能請到那位卧龍先生。」

「三顧,他們唐人中的繡像畫本里不是說要三顧么,我們備厚禮三顧就是!」

「若是三顧都不成呢?」還是有人說喪氣話。

「若是三顧都不成,那就用其它法子,我就不信,咱們就不能把那位卧龍先生帶回去!」

眾人說了半天,那個少女悵然嘆了口氣,也只是說罷了,於事無補。

他們在修武呆了一夜,次日大早,便備足禮物向卧龍谷而來。

離著吳澤陂還有一段距離,那少女就「咦」了一聲:「我們一路行來,大唐繁華則是繁華,卻無如此境讓人驚嘆者……原因為何?」

「乾淨,這邊官道都乾淨,道路兩側溝渠皆清理過……看來本地親民官頗有才能……」

「你們這些蠻人卻是說錯了,咱們這邊乾淨,那是葉郎君說的,污垢之地,必有毒蟲潛藏,春暖之時,易生瘴癘,故此今冬他帶著咱們把這些都清過了!」旁邊一個行人聽到他們說話,倒也不怕這些蠻人,哈哈笑道:「清淤除穢,朝廷雖是早有明令,可鄉野之地,誰會理會?」

大唐法律之中,是禁止向街道上潑倒污穢的,若被發現,官府可以捉人去打板子,只不過實際執行上並不是那麼嚴厲。

「葉郎君說話,你們如此聽?」

「那是自然,你們可是不知,聽葉郎君話的,去年家裡都多賺幾貫錢,不聽話的,就算沒有遇著什麼變故,也只能看著別人賺來的錢幹流口水。」

那蠻人少女聽到這,眉眼彎彎露出笑容,她這一彎眼,眼廓如月牙兒一般,煞是動人。答話的路人見了不禁一呆,心中暗暗贊了聲:蠻人雖是未曾開化,但這小娘子倒是極美!

與那路人作別之後,蠻人少女繼續前行,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旁邊人見了不禁問道:「郡主,你怎麼高興起來了?」

「自然是因為聽得那人說的,那位葉郎君有幾分本事了。」

「也不過是會清淤除穢罷了,還算不得什麼本事,咱們要的是能上陣的勇士,若是能領兵打仗,象諸葛孔明一樣的文人也好……」

「你們說錯了,為何南詔勢力日強,而咱們其餘五詔日弱?除了唐人偏向南詔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南詔日益富庶。這位葉郎君有富民之策,他還是一個百姓,便能讓縣人富裕,若到了我們那兒何愁我們越析不富起來!」

「而且以一介布衣隱士,便可號令一縣之民,此等人物,必是雄傑,領兵為將,當能令行禁止,士卒樂於效死!」

蠻人少女說到這,在馬上立了起來,舉目遠眺,彷彿那位葉郎君就在前方:「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了!」

她終究是走馬觀花,因此對具體情形不是很了解。葉暢哪裡能號令一縣百姓,不過是吳澤陂附近幾個村子百姓對他最為信服罷了。

眾人繼續前行,他們雖然人數不多,就是七個人,卻帶著十餘匹馬,都是那種較為矮小卻能負重遠行的滇馬。空著的馬身上,背著駝子,裝著他們此行的禮物。

前方出現了一個村子,村子規模比較大,怕是有百餘戶人家。村口處老槐樹下,樹著一個牌子,那牌子上寫著字。只不過這些蠻人當中,並沒有識字者,因此立在槐樹之下。

恰巧此時葉櫛背著工具出來,見到這群蠻人,他倒不懼,上前喝問道:「你們是何人?」

蠻人少女見葉櫛相貌堂堂,又背著工具,便用略顯生硬的唐語問道:「奴等為六詔之蠻,郎君可是葉暢?」

「呵呵,你們也聽說過葉暢之名,卻如何將某看成了他,某乃葉暢族叔。」葉櫛笑著捋須道:「不曾想十一郎之名,連你們這些蠻人都也聽聞過了。」

蠻人少女粉頰微泛紅暈,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忙行禮告罪:「奴等一路北上,除卻長安這般大地方,唐人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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