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一唱一和……

太上皇皇輿龍輦,與皇太后的鳳輦,並皇貴妃、榮王太妃、忠義親王王駕等一大行隊伍,在一千御林一千虎賁軍的扈從下,沿著新修的平坦御道,從千年古門麗景門,直入洛陽城。

太上皇行宮,位於鼓樓西大街,當頭第一坊,皇寧坊。

一座佔地並不算太廣的行在。

「陛下,臣想著,沒必要為了只住三兩天,就大興土木。住的穩妥舒適最重要,您說呢?」

到了皇寧坊前,賈環騎馬侍衛於皇輿外,對裡面的隆正帝笑道。

隆正帝點點頭,沉聲道:「嗯,勤儉為佳,朕從不講那些氣派。

天下人,也不會因為一座行宮奢靡而高看朕。」

賈環嘿嘿一笑,一旁官轎上,李光地撩開轎簾,休息了一下午的老臉上頗為精神,一邊笑著打量這座千古名都,一邊嚯嚯笑道:「怪道人都說賈環是個奸佞,果然不假。

將陛下的心思都揣摩透了……」

這老烏龜睡醒了就戳事,不然似乎寂寞的很。

賈環冷笑一聲,道:「剛才在你那些徒子徒孫面前怎麼不露面,好好看看你教給他們做官的能為!

真是儒家的好弟子,孔聖的好學生!」

「誒……」

比鬥嘴,李光地怎會輸,他不以為然的擺手道:「不過是一起子官迷罷了,做了磕頭蟲,就想做更高一層的磕頭蟲。

這等貨色,怎能算是儒教子弟,孔聖門生?

說起來,你也就比他們多一個好出身。

若不然,保准他們比你做的好……」

「老相國這話偏頗了……」

隆正帝淡淡道:「賈環若是學著揣摩朕的心思,他也就不是賈環了。

朝野上下,二十年來,敢與朕跳腳對罵的,只有他一個。

他雖然性子油滑貪頑,但骨子裡很有自己的堅持。

比所有人,都有堅持。

從不迎合朕。」

沒等賈環得意大笑,李光地就打了個哈哈,道:「陛下,天兒不早了,早些進去歇息吧。

明兒老臣還要去瞻仰瞻仰先賢舊地,讀一讀古都的文華之氣。

唉,後面那些官兒蟲們又趕來了,去休去休……」

隆正帝哼哼一笑,到底沒和這老貨一般見識。

能在他跟前這般隨意的人,滿天下數下來,也不過兩人。

他倒希望這老貨能活的久一些,不然,他會很寂寞……

「賈環,告訴顧言他們,不用時時陪著朕。

朕已經退位,不再理會國事了。

讓他們好生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隆正帝吩咐罷,就命皇輿駛入了行在。

賈環騎馬倒退,朝後面乘官轎匆匆趕來的顧言、湯豐等一干河南大員迎了上去。

「王爺……」

見賈環趕來,顧言忙下轎,拱手笑道:「不知上皇可對此處滿意?」

賈環眯起眼,看著顧言,道:「自然滿意,陛下命本王傳口諭於爾等……」

待顧言等人匆忙跪下後,賈環淡淡道:「陛下口諭:朕已為太上,不再理會國事。爾等好生辦公,莫要辜負了朝廷的託付。

朕這裡,就不必再時刻伴駕了。」

顧言等人聞言,面色微變,眼神隱隱難看,但面上不敢顯露分毫,領旨起身後,對賈環苦笑道:「王爺明鑒,臣等雖然知道,上皇體恤下臣,心中更重社稷朝政。

只是……上皇畢竟在河洛之地,萬一有什麼需要,臣等卻不再跟前,著實擔待不起啊!」

賈環點點頭,道:「本王也不為難你們,這三天里,白日里你們選兩人陪伴即可。

其他的,卻用不著你們操心。

一應用度,本王都準備妥當。

記下了?」

顧言、湯豐等人聞言,猶豫了下,到底點點頭,應道:「臣等遵王爺鈞旨。」

賈環聞言,呵呵一笑,道:「陛下的事說罷,正好,本王還有一事和你們說道說道……」

聽賈環這般一說,幾個河南省府大佬面色都變得微微有些不自然。

當然,只是一閃而過。

顧言賠笑道:「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賈環淡淡道:「本王聽說,河南府衙門內,從上到下,對於銀行的銀鈔,都極為抵制。

貴公子還曾放言,旁的地方他管不著,但河南府,哪個敢用銀鈔,就是和他過不去。

聽到這個消息,本王極為震驚。

本想派人來尋尋這個好漢,帶他進京見見本王,說不定還能面面聖。

可念及顧大人是李相門生的份上,猶豫再三,本王還是沒有動手。

這樣吧,明日大人可以攜你家那好漢,前來見見本王。

如何?」

顧言聞言,面色登時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流下,眼神震驚,看著賈環道:「王爺,此事,臣著實不知啊!」

賈環冷笑一聲,道:「知不知,又有什麼關係?明日帶來一問,不就知道真假了?

不過,顧大人現在未必能尋得到令郎。

本王花了三年時間,才勉強取締完江南省府大城的秦樓楚館,煙花柳巷之地。

卻不想,這千古名都洛陽城內,倒是沒二年就又興起了一座比之前最大的青樓還要奢華的風流之所。

顧大人你猜猜看,誰是這家大名鼎鼎的聞香閣的背後東家,嗯?

你不會告訴本王,此事你也不知道吧?

要知道,半個月前,顧大人辦壽酒時,不就在那大宴賓客嗎?」

此言一出,顧言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求饒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顧言之前還一直疑惑,為何他得到消息,他的恩師李光地分明隨著龍舟一同南下了,今日卻始終沒有露面見他。

原以為是老恩師壽數太高,不便露面。

可剛才卻遙遙看見一老人和一帝一親王談笑風生,雖看不真切,可普天之下能有此資格的,還能有誰?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何他倚為靠山,並借其威望威壓河南府的老師,不願見他……

因為他已經被拋棄。

「帶他下去吧,不要驚擾了聖駕。」

隨著賈環這句話,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幾個身著玄色鷓鴣錦衣的黑冰台番子來,先對賈環施一禮,再將徹底癱軟在地的顧言緝拿下,轉眼帶走。

顧言被當場帶走後,賈環對滿頭大汗的河南巡撫湯豐道:「這幾年,雖然湯大人也多有失職之嫌,不檢點處也不少。

但念及為顧言所凌,罪由可原。

陛下,願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幾日就由你先暫代總督之職,等候朝廷所命吧。

只是若再有差池……」

「臣絕不敢辜負上皇和王爺所託!」

湯豐又驚駭又激動的跪地謝恩道。

看到他這般,賈環心裡也是無奈。

莫說現在,往後推幾百年,讓人直接成為封疆大吏,下個跪磕個頭,激動成這樣,都不算新鮮事。

給所謂的「大師」下跪的大佬也不是沒有……

那時如此,更何況現在……

這就是世道,永遠不可能有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只有相對清廉,和徹底腐化兩種。

所以,這種取捨和鬥爭,也絕不會消失。

正因為看破這一點,賈環雖然嘆息,但並不沮喪。

若真的人人秉公守法,自廉自律,那還要朝廷做什麼?

「湯大人,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賈環多問一句。

湯豐聞言,咬牙道:「王爺您儘管放心,銀行之事,在河南絕不會再出任何岔子!」

賈環呵呵一笑,道:「不是說不許出岔子,也不只是銀行的事……

你們抗拒銀鈔,無非是因為火耗之事。

沒了雜銀劣銀為借口,官府怎能收得上火耗銀子?

沒了火耗銀子,你們吃什麼?

又拿什麼去養幕僚,去宴賓客,去吟詩作對?

本王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拿著民脂民膏,去養一屋子的清客相公,整日里吟詩作對,飲酒宴席,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一去不復返。

誰再抱有這等心思,誰就在往自己脖頸上套絞繩,是自尋死路。

朝廷會大幅度提高你們的俸祿,但相比於你們搜颳起的火耗銀子,自然是遠遠不如。

這個官你們想當,就安分的當。

不想當,有的是人想當。

本王不過提前多嘴說一句,具體的朝廷政令,用不了許久就會下來。

因為陛下下駕河洛,有一分香火情在,所以本王提前與你們說一聲。

記住,最好不好生僥倖之心。

你們文人對文人的陰狠……

張廷玉當年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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