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故人

「大伴,真的一定要喝這個嗎?」

咸福宮靜室內,贏歷面色鐵青猙獰的看著身邊大太監端來的一個銀盤,銀盤上,是一杯血。

血氣腥臭無比,非人血。

而是,五毒血。

大太監看著贏歷,嘆息了聲,道:「陛下強練《白蓮金身經》,致使一身陽元潰盡。

若不借五毒血修練五毒經,強行納元,陛下堅持不了幾天了……

實在是,陛下去孝陵的時間太遲了些,否則也不至於此。

給陛下這套功法的人,實在太過歹毒。」

「賈環!」

贏歷一張臉恨意若狂,面容猙獰,咬牙切齒道。

大太監搖頭道:「陛下何須為一已死之人動怒?早些練好《五毒經》,重新培本固原後,總有再塑陽元之日。

到那時,陛下就不用再飲這五毒血了。」

贏歷面色木然的看著桌几上的杯中血,胃部一陣翻騰,幾欲作嘔。

可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為了已經到手的皇權,他不得不強忍著噁心,閉目一飲而盡……

「嘔……」

到底受不得那股腥臭之味,贏歷張口就要吐出,卻被大太監飛快點住迎陰穴和承漿穴,強行讓他灌了下去。

然而,這只是痛苦的開端……

「啊!!」

「啊!!!」

「殺啊!!」

五毒血毒性何其之劇,恍若五毒在腹內撕咬躥動一般。

以贏歷的心性,都無法忍受這種折磨。

慘嚎連連。

痛不欲生的眼中,流下兩道泛紅的眼淚。

「呵呵呵……」

「哈哈……」

「哈哈哈……」

痛到極處,贏歷仰天大笑起來。

「賈環……」

「賈環!!!」

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去其對賈環的恨意。

痛苦至極致,贏歷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他看到這個世界沒有賈環,他在太上皇慈愛的關注下,一步步登上了皇位。

成就了千古一帝,兒孫無數。

成為了十全老人,萬壽無疆。

那一幕幕,真好……

……

宗人府,刑事堂。

贏晝被五花大綁於一張鐵床上,滿眼驚恐的看著贏甫,哭腔道:『康王叔,侄兒是冤枉的,康王叔……』

贏甫面無表情,看了眼身旁正在磨刀的老內監,然後對其他猶自在罵罵咧咧的宗室諸王道:「行了,等辦完事,再來驗明真人罷。

爾等日後都切記,莫要行淫邪之事,否則,雖性命無憂,也少不了這一刀!」

說罷,不顧身後贏晝哭聲哀求,轉身出去。

其他宗室王公,也都跟著出去了。

監刑的大太監,看了眼還在擦刀的老內監,哼哼笑了聲,道:「動作利落點。」

老內監躬了躬身,道:「公公,您還是出去吧,如今您是貴人了,不好再跟奴才一般,日日回想當年之苦……」

大太監聞言,只覺得襠下一痛,臉色隱隱發白。

老內監不說此言,他還沒想那麼多,興許直觀時會想。

可現在,他心裡覺得毛毛的。

當日凈身之苦,他三生三世都不想再嘗第二回。

念及此,大太監冷哼了聲,道:「動作快點。」

說罷,用帕子掩住了鼻口,看著幾欲昏厥過去贏晝,陰陰笑了聲後,也出去了。

刑事堂內,只留下那位老內監,緩緩的用白綾摩擦著小刀,而後,渾濁的老眼,沖贏晝陰陰一笑……

……

「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凄厲叫聲,從刑事堂內傳出,繼而就似嘴裡被塞了一根木棒一般堵住,只剩下嗚咽聲。

聽到這裡,外面的大太監著實有些頭暈,這個過程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沒一會兒,老內監托著一個托盤,從裡面走出來,要傳與諸人看。

孝康親王先擺擺手,道:「看著點,別讓他死了。」

說罷,頗有些意興闌珊的離去。

他走後,大太監只瞥了眼那根血淋淋的「寶貝」,悶哼了聲,總覺得其他人好像在看他,尖銳聲道:「記得別讓他死了,再送去孝陵!」

說罷,也沒進去看的意思,匆匆離去,回宮赴命去了。

兩位大佬都走了,其他宗室王公也沒有特殊的愛好,去看那一幕,紛紛掩口離去。

等眾人都離去後,老內監再次折回刑事堂,看著猶自一雙眼眸無神的望著屋頂的贏晝,無語的抽了抽乾癟的嘴角,道:「五殿下,割的又不是您,您怎地好似真的被割了般?」

贏晝緩緩的回過神,慘然道:「你不要哄我了,你還想再割一回不成?我已經……沒有感覺了。」

說罷,伸手往下面摸了摸,果然沒有,還摸到了血……

老內監哭笑不得,從下面解開一截兒繩子,順便將贏晝身上某個本來被勒到後面的活物兒放出來,怪笑道:「五殿下,您再摸摸……」

贏晝似有所覺的往下一摸,渙散的眼神登時一凝,始終捏了捏……

「哎喲!」

老內監嘎嘎笑道:「您可輕點吧,別自己給自己薅掉了!」

贏晝一個翻身,就要起來。

老內監忙道:「五皇子,您還得繼續裝下去,可不能露了馬腳,也不能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好心。

他可是冒著天險呢……

若露了餡,王爺興許沒事,只能卸了差事。

可奴婢卻要慘死,殿下您也要重割一次。」

贏晝聞言,連連點頭,噗通一下重新躺回,眼神再次渙散開來,生無可戀……

悄悄緊張問道:「大伴,你瞧瞧,這樣到位不到位?要不,我表情再加深點?」

老內監險些噴笑出來,連連道:「到位了,到位了!殿下您可真了得!行了,只要保持這樣,旁人必看不出來!

王爺讓老奴告訴殿下,一定不能露出馬腳來。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往後哇,您可好自為之吧。」

……

務本坊,李相府。

李光地奄奄一息,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著窗前的大太監,含糊不清道:「啊?你……你說什麼?」

大太監小心的觀察著李光地,躬身靠近些,一字一句緩緩道:「李相爺,陛下請您主持登基大典!」

李光地話沒聽完,就緩緩合上了眼,含糊不清道:「登……基?登基好哇……太上皇,您怎麼又……又登基了?唔,下棋……」

李懷德嘆息了聲,看了眼昏睡過去的李光地,對大太監道:「公公,家父實在是……」

大太監聞言,看了眼氣息微弱如殘燭的李光地,呵呵一笑,道:「不妨事,陛下自然極希望得到李相爺這樣的國朝元老主持登基大典,不過既然李相身子有恙,也不強求。

陛下讓咱家轉告大公子,若是李相爺主持不了登基大典,也請他老人家,務必出席參加。

陛下隆恩,准許李相爺乘軟轎入宮,見陛下不拜。」

李懷德聞言,正要謝恩,忽地,床上李光地劇烈咳嗽起來,李懷德連忙上前,扶著李光地乾瘦如柴的後背,輕輕拍了起來,回頭對大太監道:「公公,恕不能招待了。」

大太監聞言,沒有法子,只能哼了聲,轉身離去。

等李家老僕回到卧房,告訴李家父子,宮裡人已經離開後,李光地才緩緩坐起,靠著床榻軟靠坐直了。

李懷德有些疑惑不解道:「老爺,緣何如此?老爺又非……」

李光地看了獨子一眼,哼了聲,道:「又非什麼,又非司馬仲達嗎?」

李懷德道:「老爺,如今形勢,縱然陛下尚未駕崩,可大勢已經落在那邊。

武勛世家被陛下打壓太狠,他們自己又連連出錯,著實沒有造反成功的可能,師出無名,亦無大義。

這位身上到底有皇儲的身份,又得天下士子的支持。

咱們現在強撐著不喊那位陛下,能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長久啊。」

李光地老眸中,閃過一抹遺憾,看著李懷德道:「如意啊,你資質平庸,不適合在官場打熬。待為父死後,就扶棺回鄉,好生教導雲哥兒讀書,不要出來了。」

李懷德聞言,苦笑了聲,道:「老爺……兒子回鄉讀書不算,可您一定要長命百歲……不,是長命兩百歲!」

想起自家老子已經快要百歲了,李懷德匆忙改口。

李光地搖頭道:「你孝心可嘉,但眼力太差。

如今那邊被糊了眼,迷了心,以為勝券在握……」

李懷德忍不住道:「老爺,難道還有翻身的機會?陛下行事嚴苛,滿朝文官,除了張廷玉、陳西樵聊聊數人,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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