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破釜沉舟

「我為武勛,以身報國,數次為國死戰沙場。

立大功而不驕,傾家蕩產,助天家解朝廷之難。

我賈環,對不起哪個?」

賈環看著贏歷,一字一句道。

贏歷眼眸與賈環直直對視著,目光嘲諷,語氣更是譏諷:「若無皇祖,你不過一介上不得檯面的庶孽,粗鄙不堪,也能有今日?

念你祖宗之德,皇祖垂青於你。

縱然待皇孫都未至此。

你又是如何做的?

你更跋扈至斯,敢這樣與本宮說話。

是誰給你的膽子擾亂綱常?」

「本宮?」

賈環眼睛眯起,淡淡道:「就本侯所知,上回陛下祭天之日,告天文書上有帝尊,有鳳諱,有皇子之位,卻無太子之名。

四殿下,不知,你是哪門子的本宮?」

此言一出,慈寧宮內頓時炸了。

連隆正帝都變了臉色,更何況其他宗室?

這是要,一言廢儲君啊!

上回祭天文書上雖無贏歷之名,可太上皇在時,卻舉辦過冊立皇太孫的大典,上告過上天和列祖列宗。

就是隆正帝,都未曾明著否認過。

儲君亦是君……

這是要行廢立之事嗎?

誰都沒想到,贏歷激怒賈環後,會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而,這還遠不是最狠的。

「陛下,三年前,鐵網山之變時,贏歷勾結蜀中侯一等伯傅恆之子傅安,武田侯府三等子李定之子李芳,合謀陷害武承郡王贏時。

在遊刃有餘時,還派人手持太上金牌,前往中軍皇帳調兵求救。

而那時,中軍大帳正遭叛逆強攻。

陛下身為人父,慈愛救子,從原本不多的兵力中,抽出一千去相救。

待贏歷磨磨蹭蹭輕鬆平叛後,卻坐視皇帳被圍攻而無動於衷。

等到皇帳被重重包圍,他不思良法解救陛下,反而帶兵強攻。

以迫使逆賊戕害君父!

此為一也。

待其見陛下替身被逆賊殺害後,不想調大軍為陛下報仇,反而棄屍不顧,轉身飛還都中,預備登基之事,急不可耐!

根本不思人子之義,毫無人性可言!

此為二也。

如今,他必是聽聞朝中有人以其身子不佳,難當大任為由,提議廢其儲位,這才狗急跳牆,做出了戕害太后之滔天惡行!

以圖維持其儲君之位。

此為三也。

除卻第三項大罪還未證實外,前二者罪名,皆人證物證俱在,事實不容詆賴。

縱然不計三罪,只論二罪,此等喪心病狂,枉為人子之人,又焉能為國之儲君,君之皇子?

因此,臣賈環,懇請陛下下旨徹查太后被害一案。

並廢黜四殿下皇子身份,貶為庶人,圈禁宗人府!

待真相大白後,再告知天下!

否則,其賊心不死,必生後患!!」

慈寧宮,壽椿萱永殿內,滿堂死寂。

宮女黃門,皆伏地而跪,瑟瑟發抖。

今日之事,如果天家想要掩飾醜聞,必然要殺盡宮人以滅口。

這種事,在宮裡實在太過尋常。

而宗室王公們,也無不面色駭然,身體顫慄。

看著賈環,眼神驚懼!

此人之狠,之毒,之喪心病狂,著實讓人無法想像。

他怎麼敢如此?

他怎麼敢?!

隆正帝都怔怔的看著賈環,不解他為何會犯如此忌諱?

哪個君王能容手下臣子,行廢立之事?

贏祥亦是皺起眉頭,滿臉的不贊同。

只是,當隆正帝從賈環清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了驚懼,看到了濃濃的擔憂後,他一瞬間明白了賈環的心思。

他明白賈環,為何要犯如此大忌,當著天家宗族的面,廢黜儲君。

賈環是擔心,他也會被這般無緣無故的害死吧?

若非如此,他怎會犯下如此愚蠢的大忌?

看看鳳榻上天人永隔的生母,看看鳳榻旁戰戰兢兢的髮妻,看看對面恨不其死的親子,隆正帝再看看不避艱難,一心為了他著想的賈環,本如刀的眼神,一下柔和到了極點。

賈環被這突然而來的溫柔眼神,唬了一跳。

天地良心,他真沒想那麼多。

就是被贏歷層出不窮的陰謀手段給整的忌憚和擔心起來,就算有擔憂贏歷幹掉隆正帝的心思,也只是怕隆正帝一玩完,天下大亂……

本侯正在和你鬧矛盾呢,您糟老頭子這麼溫柔看人做什麼?我又不是皇妃皇子……

然而賈環這種不自在,和羞惱,落在隆正帝眼中,卻又成了另外一種情形……

賈環當真是個好孩子,居高不自傲,被發現了,還害羞……

隆正帝面容激蕩,再次生出了恨不為朕子的心思。

君臣兩人的互動,讓一些人摸不著頭腦,卻瞞不過近在咫尺,心思縝密的贏歷。

兩人的「眉來眼去」,差點沒讓贏歷嘔吐出來。

心裡又驚又怒,直接懷疑起這兩人的關係來……

兩人在他心裡,已經成了漢武和韓嫣!

漢武帝寵信韓嫣到了什麼地步?

同吃同睡,韓嫣上了漢武帝關在冷宮中的妃子,被王太后得知要杖斃,漢武帝居然要為他求情。

雖然沒求下來,可頭頂草原的漢武帝能做到這一步,可見君臣兩人親密到什麼地步!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事情愈發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贏歷心中將賈環恨之入骨,千謀萬算,到底還是被這卑賤之人給破壞個乾淨。

這已經是第幾回了?

贏歷打定主意,回頭想盡法子,也要先收拾了賈環……

他不動聲色的回頭,看了周昭容一眼。

周昭容見之,身子一顫,面容愈發失去生氣,她忽然用機械的聲音道:「太后臨終前,最擔心的,便是有奸人坑害太孫殿下。

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被太上皇親自教養出來的太孫,以為她不再了,太孫殿下必被奸人所害。

你們不相信我一個卑賤奴婢的話,我愧對太后娘娘,只能以死相報。

等去了地下,再稟明太上皇和太后,有人想害太孫……」

周昭容越說情形越不對,等到蘇培盛帶人急步上前時,她已經緩緩倒下,嘴邊流了一地的血……

側著頭,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看著……贏歷。

壽椿萱永殿內,再度肅靜下來。

那些宗室王公們,再次低聲啜泣起來,口口聲聲呢喃著「太上皇」和「皇太后」。

也再次讓風向轉變,隆正帝面色鐵青。

他不是怕,他從未怕過這些狗皮倒灶的幺蛾子,他只是被噁心壞了。

一個孝道,一個宗室,一個……父子天倫的天道,將他這個人間至尊,束縛的難以自在。

一盆盆的污水,不停的往他頭上倒。

讓他臭不可聞。

而這些人,原本都是他的至親啊!

「陛下,您看到了嗎?您難道還不信這個周昭容乃是為人脅迫,謀害太后?

若非如此,她好端端一個宮女,怎會往嘴裡塞毒藥的?

這是死間啊!」

賈環厲聲說道。

隆正帝駭人的眼神,看向賈環。

賈環繼續大聲道:「陛下,您當果決處置了背後的姦邪!

只要您有決心,那麼一切魑魅魍魎,鬼鬼祟祟之輩,都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倀鬼!

我大秦度過多少艱難險阻,方在陛下的辛勤帶領下,歷經磨難荊棘,走到今日。

正是紅日初升,大道其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之時!

滾滾昌盛國運,豈能被這等姦邪屑小所阻撓破壞?

這等陰詭腌臢不忠不孝之輩,整日里謀算不休,縱然陛下慈念為懷,也絕不能再放過他!

陛下乃千古聖君,焉能被此等姦邪鬼妖左右?」

「賈環,我看你才是那隻姦邪鬼妖!」

臉色慘白的贏歷,猛然爆發出尖銳之極的刺耳叫聲,他忽然伏地跪下,泣道:「父皇,兒臣為父皇親子啊!

此繚離間天家骨肉,居心叵測,其心當誅!

兒臣猶記幼時,於上書房被父皇親自指點功課時的場景,每每思之,心神往之,卻又猶如刀絞。

自懂事起,忠順逆王猖獗,父皇雖貴為人主,卻每每被壓,帝王艱難。

兒臣為了襄助父皇,只能在龍首宮好生服侍太上皇,以為父皇分擔壓力。

因為,不管如何,兒臣都為父皇親子!

太上皇越器重兒臣,便越不可能讓忠順逆王得逞。

兒臣雖也常想如五弟那般,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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